照国,皇宫。
深夜寂寂,月光微凉。
风藻宫中空旷沉寂的佛堂里,檀香缭绕,烛火昏暗。佛龛上的佛像栩栩如生,面带着祥和的笑容,一脸慈悲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着一身紫色广袖锦裙,削瘦的面颊上未施脂粉,在昏暗的烛火下愈发的憔悴。
她是风藻宫的主人林贤妃,已至深夜,仍是不肯休息,静静地跪在神佛面前,满面愁容地紧闭双目念着佛经。
手里那串佛珠不知来回捻了多少次,一颗忧虑的心仍是难以平静,面色越发的悲戚,有晶莹的泪珠渐渐渗出眼角。
风藻宫的掌事公公李公公静静地侍立在林贤妃身后,他手里拿着雪白的拂尘,穿着深蓝色太监服,高高瘦瘦,肤色白皙。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主人,眉目间凝滞着浓浓愁绪。
静默良久,李公公终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娘娘,夜已深,您回去歇息吧。”
林贤妃闻言睁开凤目,回头瞧了他一眼,话语里带着叹息意味说:“纵然是歇息也无法入眠,还不如在这里陪着菩萨,为我的皇儿祈祷。”
一说到“皇儿”二字时,林贤妃黯淡的凤眸中不觉蒙上了一层迷蒙的水雾。
“娘娘,相信靖王殿下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看着主子一脸悲伤,李公公眉头的忧愁越发浓郁。
照国的四皇子靖王东皇幽烨自一年前被封为靖王,从前往楚地的那一日起,就离奇地失踪了。对于他离奇地消失,外界盛传,他已死于暗杀。
虽然派了无数高手前往云照两国找寻,整整一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靖王的生母林贤妃,日夜忧虑,双眼都要哭瞎了。
“希望吧。”林贤妃心情沉重地叹息一声。这一年,无数个夜晚,她都彻夜难眠,日日夜夜地跪在佛堂向菩萨祈求着,她唯一的皇儿可以平安地归来。
“李公公,你先下去歇息吧,不必陪着本宫了。最近,你也着实费心了。”林贤妃回头看了李公公一眼,暗沉的眸子里有一丝感激掠过。这一年来,她日日夜夜躲在佛堂里为生死不明的皇儿祈祷,宫中其他的事情她再没心情去理会。是李公公,为她妥善地处理着宫内的大小事务。
“如果娘娘不歇息,奴才就在这里一直陪着娘娘。”李公公如往常一样,一脸坚持地说。
“如果你想陪着就陪着吧。”林贤妃知道他一向的倔脾气,如果她不去歇息,李公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退下的。若是平时,她会念着他的辛苦,勉强听从他的话回寝殿歇息。可今夜,她心情实在忧虑,唯有待在佛堂,她忧虑的心才会觉得有一丝宁静。
林贤妃继续闭上双目,口里轻声地念着佛经。
“娘娘,布衣侯求见!”这时,殿外有太监的声音恭敬地传来。
“是惊云?”林贤妃睁开双目,面色疑惑地朝殿外躬身禀报的太监望去。此时,已是深夜,他前来求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难道,是关于皇儿的?!
“快请他进来!”林贤妃惊起,连忙吩咐殿外的太监。
不一会儿,风惊云和一个着黑衣戴着黑色风帽的蒙面男子步履匆匆地走进佛堂。林贤妃和李公公见他居然带着一个陌生的黑衣蒙面男子前来,吃惊不小。
那黑衣蒙面男子身姿挺拔,步履矫健,身后的披风在行走中飞扬着,周身散发着一股霸气而冷冽的气息。
这个人,到是很眼熟。
“惊云见过娘娘!”风惊云和黑衣蒙面男子朝林贤妃行了一个跪拜礼。
“快平身。惊云,这么晚了你进宫来,是不是已经有皇儿的消息了?”林贤妃不再注意那个黑衣蒙面人,回眸,一脸焦急地问风惊云。
风惊云是幽烨的师兄,二人从小情同手足,幽烨失踪的这一年,林贤妃无法出宫,只得让风惊云秘密地在宁照两个找寻他。
“是的,娘娘,惊云已经找到靖王了。”风惊云看着焦急的贤妃娘娘,唇角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微笑。
“啊,是真的么?”林贤妃和伺候在一旁的李公公闻言震惊又有些难以置信,可看着风惊云那笃定的眼神,心中才确信,他说的是真的。
“真的找到皇儿了。”林贤妃激动得热泪盈眶,欢喜得难以自抑,一年了啊,整整一年,她日夜期盼,日夜祈祷,终于找到了她的皇儿。可,她面上的欢喜只是一瞬,紧接着,她又陷入了巨大的忧虑之中。
“那……他还活着吗?”林贤妃低头,一颗心极度地压抑着,紧紧捻着佛珠的手指因用力过度,指间泛白。她沉默片刻后,终于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抬头问出了这个她每日都要问菩萨无数遍的问题。
一年来,宫中的人都在谣传,靖王已经死于暗杀。林贤妃没有看见自己儿子的尸体,自然是不相信这个谣传。可靖王消失多日不见踪迹,让她这个母亲不知不觉地陷入巨大的惶恐中。
为什么他还不出现,是不是,他真的已经……死了?
于是,她每日在佛堂,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菩萨,她是儿子是否还在人世,可每一次问出,菩萨都只是沉默地一脸慈祥地看着她。
风惊云没有回答林贤妃,他温润的目光落在了一直静静地立在一旁的黑衣蒙面人身上。
“母亲!”
这时,黑衣蒙面人略带着一丝颤抖,轻轻地叫了一声。
而那轻轻的一声“母亲”,于林贤妃而言,却仿佛是一声响雷降落。她震惊地瞪大了眸子朝那个黑衣蒙面人望去。
在黑衣蒙面人取下黑色面巾,拿掉头上的风帽那一刻,林贤妃和李公公震惊得愣在了原地。
烛火昏暗,檀香袅袅。
只见取下面巾后的那张面庞,浓密的剑眉,古铜色的皮肤,轮廓分明而深邃的五官,幽深而冰冷的眸子……
这,不正是她日思夜想了整整一年的皇儿,四皇子靖王么!
“皇儿!”林贤妃震惊片刻后,激动地一个箭步走到他的跟前,抬起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抚上了他冰冷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