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这一句话,我便甩袖而出。此刻,我的当务之急是要寻到秋绝,已无暇顾及她的死活了。
出了来,我心急如焚的朝秋绝那里奔去,我实在不愿相信这两日查到的一切,只有秋绝能给我答案。
不过,走至半路,我便被人截住了,说是秋绝找我也有急事。我便随着他们一起走,见到秋绝时,我一颗心全然都在心中所想之事上,也没去注意眼前的形势。
“秋绝,那个边王,啊不是,是萧益,他是不是…。”我气急冲冲的不顾形象的扒上他的双肩,语无伦次的。
话未说完,却只见他轻轻地揉着我的额头,脸上的神情柔的能化掉人的骨头,他宠溺的拉起我的手,笑着道,“过来。”
我这才回过神来观察周围的情形,此处是一个紧闭的房子,秋绝将我牵到一个椅子旁边,我正莫明奇妙,却被一阵呻引声吸音了视线。一个白衣黑发的男子正倒在我的脚下,佝着身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那个惨样儿,饶是我是女子,也起了怜惜之意。
我反弹式的向后倒退一步,道,“这是怎么回事?”
“洛儿还曾记得本候说过的话,要将要挟你的人碎尸万段。”
他的话叫我心中有丝酸酸的触动,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叫我“洛儿”了,这句简单的称呼竟又让我想起了心底深处的那个家,想起了被亲人叫我“洛儿”的时候了。为什么在这个世上,第一个这么叫我的人会是他?
强压下胸中酸酸的心,我敛住神色问道,“他是边王?”
他却摇摇头,凉凉的笑道,“是边国那个王爷的相好,边国的都尉大人。”
我咽了咽口水,那个边王长得这么妖魅,果真是个断袖。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要怎么处置他那个…呃,相好,是你的事,我过来是有事要问你。”他若真有本事也不用将气撒在那个相好身上。
不知怎的,我这句话似乎有惹恼了他,只见他一抖衣袖,叱咤道,“为何别人无论怎么伤害你,你就这般不当做回事?”
靠,你既要老娘当回事,首先收拾收拾你自己。
我厌恶的瞄了他一眼,忽的想起萧益的事,心便飘悬得难受,“奇鲮香木喜阴凉,潮湿,生于深海底部,能解‘离笑’,‘冰殷’等剧毒,你告诉我,萧益是不是中了冰殷?”
这一问果真让他变了脸色,我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或许是我多虑了,可他的神色便让我感到恐惧,最终击溃我所有幻想的是他那沉重的点头。
“冰殷”,“离笑”合称毒中之王后,唯有深海之根,奇鲮香木可解,可这奇鲮香木世上少之又少,唯一的一颗如今也不知去向。
所中“冰殷”之人,每到新月之时,便会一次毒发期,届时,身体如历冰火两重天般生不如死,我在他身边这么多个月,竟未发现一丝一毫。
“我早便应该知道,我…早该知道…。边王说那些奇怪的话,萧益的怪异,我早该猜到的…。”我只觉得胸间如经过晴天霹雳般,身体已完全失去了重心。
“洛儿!”秋绝飞快的来到我身边,扶住我的手臂,担忧的问道。
很久,我才缓过神,双手却仍然止不住的发抖,“是…是谁给他下的毒,是谁?”问完这句话,我哭了。
秋绝的脸色愈发的怪异,浓厚的剑眉几乎拧成了一条线,握着我的手的力道忽的变得很重。
蓦地想起一件事,我猛地抓住秋绝,哭着问道,“是不是靖朝的皇帝,是他,是他,萧益曾说过,那皇帝给他下过毒,我以为他的毒解了…”
“洛儿…。”秋绝右手穿过我的腰身,拦住已全身无力的我,嘶哑的嗓音中竟有着沉沉的痛感。
我猛地推开他,紧咬着牙骨道,“奇鲮香木我不会让你拿走的,为什么你老是要针对萧益,你明明,你明明就知道他身中剧毒,还要处处逼迫他,还要他交出奇鲮香木,你心尖上的那个女子的命是命,萧益的命便不是了吗?他又不欠你什么…”
这一句话吼完,秋绝彻底石化了,几秒之后,忽然变得阴森愤怒,俊朗的脸渐渐变得扭曲不堪,他渐渐向我逼近,不屑的说道,“呵?他的命在本候眼中根本一文不值。我告诉你,玉妍若死了,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你—”我被他这话气的不知所措,胸口也剧烈的起伏着。他永远是这般狭隘的人,他就认定了是萧益拿了解药。很久以后,我方知,那时,我忽略了一件事,便是我问是谁下的毒时,秋绝至始至终都未说过一句话。
压抑沉闷的气氛忽的被晋致的传入打断,他诧异的望着摊到在地上的我,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走到秋绝旁边,垂首道,“侯爷,九王爷到了,就在外面。”
那三个字如洪钟般在我闹钟敲响,他说的是九王爷,是萧益,他终于来了。
我激动得爬起来,什么都不顾的向外跑去,出了门,终于见到了萧益。
再次见面,恍如隔世。
“雅歌,怎么哭了?”
他微笑着走向我,他的笑还是那般暖如春风,这便是他问我的第一句话。
我鼻子一酸,钻进他的怀抱,竟呜咽起来,“你不是说十日后便来找我么?迟了这么多天,你不知道我快急死了么?”
他揉揉我的额头,宠溺道,“我这不是平安的在你眼前么?”
他这一句平安似针般深深扎紧我的心中,我紧紧捏着拳头,艰难的启齿,“以后不要感到害怕。”
萧益抚在我背后的手突然顿住,许久,他才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
或许是我对他的关心太少了,当初他说中毒,我原以为已经解了,便从未放在心上。我吸了吸鼻涕,接着道,“还有些事情我要问你。”
“九王爷不进来看看热闹吗?”还未等萧益回答,屋内便响起了秋绝不耐烦的声音。
萧益拭干我的泪,微笑道,“有些事情等会再说。”便牵着我进去了。
……
那屋子里的点着红香,氤氲飘渺,晋致站在秋绝的身后,盯着那虚无的飘香,目不转睛,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后,他俯身,在秋绝耳畔道,轻声道,“时间到了!”
秋绝请购唇畔,缓缓起身,不过在他屁股还未完全离开凳子是,碰的一声,门开了,又风风火火闯进了一个红衣男子,那男子进来的目光首先移到地下匍匐的男子身上,眼中一丝痛楚略过后,便将如霜般冰冷的眸光射向秋绝。我和萧益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
秋绝完全不屑于红衣男子的眼神,只悠悠的走到男子身边,轻蔑道,“边王若再晚来一时半会,你那美人的柔荑可就不再长在他的身上了。”
此红衣男子正是边王,秋绝话闭,他下意识地瞥了那已燃尽的红香,不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不过须臾便稳下心神,“凤玺本王已交给边国圣上,宸候千方百计将本王引致此,即便杀了我二人,本王也决计交不出那东西。”
“哼,边国圣上,那个早在几年前就是个傀儡的皇帝?他母妃杀了你的兄长,篡夺帝位,如此深仇大恨,你会将玉玺交给他?”
秋绝的话明显让他为之一怔,他显然是不可置信,秋绝竟知晓他如此多的私密,不过这丝丝微弱的震惊却被他掩藏的极好,他闭上那妖媚的眸子,无奈道,“不论你信与不信,那凤玺已不在我手中。”
躺着的男子似乎此刻才发现边王的出现,显得颇为激动,却由于伤势过重,只能在地上对着那红衣男子无力的喘着气,说不出一句话,那神色显然是痛苦与疼惜的。
边王那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似乎不堪对视那双疼惜的眸子,硬生生的将头瞥向一边。
这一幕的深情依依似乎颇惹得秋绝高兴,他方才神色间的怒意已不见,口气也变得哄骗起来了,“放心,本候不问你去凤玺,听闻边王喜好男色,无心朝政,让本候诧异的是,为何一年前,你却在魏国、冰和国、龙瑞朝乃至靖朝安插许多内线,又是为何?或许本候不该这么问,你只需告诉我,那个真正掌控边国朝政的人,也就是边国皇宫思青殿的暗室内住的神秘人物是何许人即可。”
这话不止那两位当事人,连我和萧益都颇为吃惊,我只知那边王在靖朝安插的内线的人和地点分别是五王爷,李奉,和君忘归,却不想他竟在这么多过安插了自己的内线,更令我震惊的是,秋绝居然这般清楚。
边王只是讽刺一笑,道,“呵,若说安插内线,谁又比得上宸候?在那些国家我的人又怎可比得宸候安插的人?”
“边王果真嘴硬。”秋绝冷冷一笑,那笑带着十足的戾气,竟让人有些不寒而栗。我尚未意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边只听得一声悲惨的嘶叫刺破我的耳膜,接着一股冲鼻的血腥味飘满整个室内。
“玉秋——”接下来的自然是边王几声撕心裂肺的叫吼,他颤抖的奔过去,搂起地上虚弱的男子,布满血丝的眼中竟划下了两行清透的泪水。
我移过视线看去,终于发现了这血腥味的由来,地上那个叫做玉秋的男子的手臂已被秋绝身后的随从砍断,脱离了他的身体,毫无血气的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这一幕让我和萧益刷的一下站了起来,都变了脸色。
秋绝竟然残忍到这种地步,我本与阻止,却被萧益拉住了,自古以来政治中的斗争都是血腥的。
“边王还不想说么?”打破这种悲烈气氛的是秋绝无情的声音。
随着边王几声焦急的呼唤,他怀中那个男子开始苏醒,“王爷…。为什么…要…要这么笨,你明知即便你来了,我二人也难逃死路。咳咳,他对我们有恩,不要…。咳咳…背叛他。”玉秋费力的说完这些话,立即呕出了一口鲜红。
“玉秋,别说话。”边王的脸已一片煞白,往日闪动着妖媚的红痣此刻也失去了血色。他紧紧搂着怀中的男子,缓缓俯身稳住了那微微颤抖的红唇。
这一刻,看得我心酸。我从未发现昔日风流邪魅的边王会这般的痴情,同性相恋本为世人所不齿,然既有勇气坠入这段孽缘的苦海之中,我想,他们应该爱的很深。
像是过了世纪般那么久,边王才缓缓抬首,他怀中的男子依旧在痛苦的发抖,左手紧紧扣住边王已泛白的十指,声音细如蚊蚋,“你…为我帮他做的事,够多了,不…不要在…这一刻…出卖他。”虚弱的话语刚落地,便再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