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下的窗烛朦胧,映着窗前一抹欣长的身影,忽然烛光摇曳,瞬间的飘忽后又恢复寂静。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淡漠的声音沉沉响起。
“主子,鸠栾等人都没有回来……”下跪的人垂着眼眸,低低道。
窗前的华服男子一滞,缓缓转过身来,烛光昏黄而朦胧,笼出一张温和的俊颜,然而那眸底的厉光,却寒凉狠厉得让人不敢直视,“没有回来是什么意思?”
下跪的人头埋得更低,“原本计划周详,是有机可乘的,可是就在鸠栾刺向皇上的时候,一个女子忽然冲了出来,挡在了皇上的面前……鸠栾等人刺杀不成,反被皇上一掌解决,属下上街打听,才听到此事……”
华服男子沉静的眸底掠过一道流光,沉声道,“可看清那名女子面容?”
下跪的人摇头,“那女子面覆红纱,不见面庞,只看身姿,应是个绝色佳人。”
许久的寂静,华服男子轻轻拂手,淡淡道,“下去吧。”
下跪的人应下,转身退下。
月光清淡,倾洒在男子如玉般温润的脸庞上,只是那一双微微眯起的凤目,绽开比月光还要冷寂幽深的光芒……
暗沉色的天际,一抹明月高悬在夜空之中,越奴穿着娘亲手缝制的新衣服,摇头晃脑走在桥上。
“你怎么没有面具?”轻轻润润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在耳畔响起来。
越奴转过身去,却只看到身后一个浓浓的黑影,黑影戴着一张玉白的面具,黑白之间,格外阴森,越奴并不觉害怕,小手扬到黑影的面具之上,笑道,“七哥。”
黑影低低一笑,伸手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邪佞而温柔的俊颜,“越越,不要变,好不好?”
越奴一怔,垂下了脸。
“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不遵守我们的约定?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少年温柔的眸底漫起浓烈的狠厉和失望,双手狠狠抓住越奴的肩膀,越奴痛地大叫起来,“七哥,放开我!好痛!好痛啊!娘!娘!”
天际忽然绽开血红的礼花,姬兰心满身是血站在越奴面前,娇艳的血滴,缓缓在她的眼角滑落,“越越,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的七哥也是个见异思迁的人!”
越奴张皇失措望着眼前最珍惜的两个人,无助地喃喃着,“娘……七哥不是那样的人,七哥很好……”
少年却陡然松开了越奴的肩膀,暗沉的眼眸里染出一抹扭曲的温柔和暴戾,“越越,你变了,还好,我还有玥儿,你这个肮脏的女人,不要接近我的玥儿,滚,滚!”
越奴又惊又怕,“不是的,我没有变,七哥,我没有变啊……”
少年狠狠甩开越奴的手,身形缓缓黯淡着后退,越奴哭着追上去,伸手触及的,却是迷雾一般的空然,少年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暗,渐渐的,与暗沉的夜寂融在了一起,再看不见。
越奴跪倒在地上无助地低泣,面前缓缓落下一片妖娆的赤红,越奴怔怔抬眸,目光所及,却是漫天的血光,姬兰心淡淡笑着,血从七窍缓缓地流下,含糊了她柔媚的声音,“越越,娘走得好不甘心,你要为娘报仇,你要为娘报仇啊……”
越奴泣不成声,伸手想要拉住姬兰心的手,指尖所及,却是一片温热的血腥,百般委屈涌上心头,泪水哽住了喉咙,“娘……越越好辛苦……越越好辛苦啊……”
温热的血液,却是冰凉的指尖,缓缓掠过越奴的脸颊,越奴泪眼望去,却看到姬兰心笑着摇曳后退的身影,心,终于溃不成军,颤抖的双手努力向前挣扎着,却抓不到一分依靠,“娘……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娘……七哥……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别走……”
心脏和身体席卷起难以承受的痛,越奴猛然睁开眼睛,后腰上袭来阵灼烧的痛,越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紧紧咬了薄唇。
额上忽然覆下一个冰凉的手心,淡淡的声音随之在头顶响起,“看来烧退了,桑梓,去把夕颜叫进来。”
轻轻的骚动后,一切又恢复了寂宁。
越奴怔怔,这才发觉自己是俯躺在床上,腰上的痛使她猛然清醒,急急回眸望去,只见赫连湛阴郁着脸坐在床沿上望着她,见他神色并不似受伤,越奴轻轻松了口气,复又回过眸来打量着自己所在的环境,目之所及,都是熟悉的事物,看来赫连湛还是把她带回了伊人居。
“你有什么资格为我挡剑?”头顶响起冷冷的质问,淡的似乎不含一丝情绪,越奴却感觉,赫连湛生气了,可是,他为什么要生气?因为她为他挡了剑,所以让他在云玥儿面前丢脸了吗?心下不由冷笑,“为谁挡剑是我自己的事,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