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人的冷淡态度亦在预料之中,待马车终于在江府的朱门前停下,越奴被小丫鬟搀着下车时,前面的赫连湛与云玥儿早已被江家人热情又恭敬地围住,大娘二娘拉着云玥儿的手一个劲地夸她漂亮可人,江松柏慈爱地望着云玥儿,九分的喜悦里带着三分的感慨和心酸,年晴婉被江志弘搂在怀中,歉疚地望着越奴,段宿白与江雪嫣也在,江雪嫣唇角带着幸灾乐祸的笑瞥着越奴,颇有几分得志之色,段宿白眸光闪烁,手不自禁向越奴伸着,隐有几分不忍和矛盾,所有的人都围聚着皇上和他的新宠奉茶宫女,而将曾经一度受宠的兰贵妃抛之脑后,直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兰姨!”
越奴一怔,抬眸望去,只见墨儿挣脱了江雪嫣的怀抱,迈着蹒跚脚步向自己走来,越奴这才反应过来原是墨儿在叫自己,兰姨?……是啊,她是江雪嫣的妹妹,墨儿是该唤她兰姨的……只是……心底一柔,越奴正想弯腰去抱他,却有人先她一步从身后拎起了墨儿,越奴与墨儿一怔,回眸望去,却是赫连湛阴沉的面庞,只见他提着墨儿的衣领轻轻一掷,墨儿便稳稳落到段宿白的怀中,段宿白微微变了脸色,将墨儿推到吓得面如土色的江雪嫣身边。
越奴挑起眉梢望着赫连湛,却望见了他眼底孩子般的恼怒,不由一怔,待细看时,赫连湛却早已转开了脸去,对江松柏说了句什么,江松柏立时笑脸将他迎进门去,云玥儿回眸狠狠瞪了越奴一眼,飞快地跟上赫连湛。
众人不明发生了什么,一时都有些怔然,段宿白似松了口气,蹲下身对墨儿语重心长道,“墨儿,不可以让兰姨抱抱,知道吗?”
墨儿委屈地望了越奴一眼,“可是……可是墨儿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兰姨了……”
段宿白蹙起眉心,加重了语气,“墨儿怎么这样不乖,连爹爹的话也不听了?”
墨儿吓得一愣,泪水满盈眼眶,江雪嫣见儿子如此,心疼万分,忙将墨儿揽到怀里,低怒道,“相公,墨儿许久未见越奴,想与她亲近是情理之中的,何错之有?”
段宿白看到墨儿眼底打转的泪水,早有几分不忍,可是方才皇上那冷冷一眼,显然是警告之意,若是日后墨儿还要越奴抱……正想说什么,身后却响起一道温婉的声音,“墨儿是个好孩子,丞相莫要怪他。”
段宿白一怔,回眸望去,只见越奴淡笑着望着他,眉眼深处却是望不见的寂寥,段宿白没由来得心头一颤,喃喃开口,“阿奴……”
望见段宿白的失魂,越奴只抿唇淡淡一笑,走过来俯身抚摸着墨儿的头,柔声道,“墨儿,你要记住,不是你的错,就不需要认,知道吗?”
墨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而又摇摇头低声道,“可是墨儿惹皇上生气了……”
越奴一怔,想起方才赫连湛的一瞬的孩子气,不由哑然失笑,“墨儿这样懂事,皇上怎么会生墨儿的气呢?”
墨儿眨巴着眼睛,“真的吗?皇上没有生墨儿的气吗?”
越奴笑着点点头,“嗯,真的。”
墨儿这才放下心来,小眉却依然皱着,低低道,“那皇上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不高兴?那不过是他孩子心性的占有欲罢了,越奴挽了挽唇,有些不悦,“谁知道他想什么呢,还是墨儿要懂事些。”
段宿白在一旁唇角微微一抽,“娘娘……”这样说皇上,不好吧……
若是被赫连湛听到自己这样说他,恐怕又要和她唠叨半天吧,想到方才他心里恼怒却又不得发作的摸样,越奴真觉畅快,看着墨儿也觉可爱几分,笑道,“墨儿若是想要兰姨抱,只管与兰姨说。”
墨儿正想笑着答应,却是江雪嫣揽住了他尖声道,“墨儿有娘亲抱,还是不劳烦娘娘了。”
越奴抬眸望了一眼江雪嫣,只见她神色恼愤,眸底闪着恨恨的流光,那是母亲保护孩子本能的凶狠,越奴微微一滞,记忆中的血光在脑中打转,心便钝钝地痛起来,几分温婉消失殆尽,唇角的笑意染上慑人的诡秘,“本宫自小失去了娘亲,此刻见姐姐爱子心切,当真是感动呢。”
江雪嫣浑身一震,眸光不自然地掠过身旁的段宿白,却见他蹙着眉心沉思望着自己,江雪嫣心中更加惶恐,低低咬牙道,“三娘自尽而亡,大娘二娘本就将妹妹你视若己出,是妹妹自己离开了江家,不要受那关爱。”
越奴挑了挑眉梢,笑意更深,“本宫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倒勾起姐姐想起很多往事?”
段宿白眸光暗沉下去,似想起多重心事。
江雪嫣咬了咬牙,挤出一抹微笑,“我不过是心疼妹妹在外吃苦而已,话说回来,皇上已经同玥儿妹妹进去了,妹妹难道不着急吗?”
越奴淡淡一笑,“姐姐好像很关心本宫与皇上的感情?”
江雪雁眸底闪过一道深邃的流光,“你与玥儿同是我的妹妹,我自然都是关心的。”
越奴恍然大悟的摸样,“对呢,玥儿与姐姐喜欢的不是同一个男子。”
江雪嫣浑身一凌,惊怒望着越奴,却见她已迈开步子走来,待走到江雪嫣身边,轻轻驻足片刻,红唇轻启,落下一句让江雪嫣瞬间僵直了身子的话。
冷冽的空气里,只弥留着一句清淡飘忽的话语,“若是宿白哥哥知道当初洞房是姐姐的拖延之计,不知会是何反应呢?妹妹真是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