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运六年,青止国皇帝驾崩,太子雍镜寒登基,变国号为“镜”。
永和元年,雍镜寒派护国将军袁放前往云霄国,袁放代表青止国与云文意在秋歌结盟,史称“秋歌会盟”。
永和元年四月,云霄国为祝贺雍镜寒登基和两国的结盟,特送三十箱珠宝,一百匹珍贵的汗血宝马与十名美女予青止国,以表达云霄国的诚意。
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地驶出青止国,为首的正是袁将军,他的身后,是十辆精致的马车,每个马车里,都坐着一位即将献给青止国新帝雍镜寒的美人,而第七辆马车上坐的,正是惜妃。
那日惜妃醒过来时,自己已经在前往青止国的马车上了,车上除了她,还有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嬷嬷,说是照顾她,其实就是看管着她,以防她逃跑。
刚开始,惜妃还会求老嬷嬷放她走,可是在一次次老嬷嬷的冷眼回应后,惜妃开始绝望了,渐渐的,她也放弃了逃跑的念头,胆小内敛的她,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哭泣,或者是望着窗外的景物莫名的发呆。
远山如画,静默无闻,青山绿水间,早已经找不到任何云霄国的影子。
惜妃无神的望着天空中那一朵朵纯白的云朵,云苏白的一举一投间,便清晰地出现在了惜妃的眼前,深深地映在了她的脑海里,就如两人第一次相遇那般。
还记得,那天的天空很蓝,花很香,云苏白的笑容是那么好看,好像天边的一朵浮云,荡人心底,看得惜妃不禁愣了,忘却了请安。
“你是哪个宫的?”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是那么轻柔,没有一点怒意。
跌坐在地上的惜妃如梦初醒,对着云苏白不停的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
她的视线落在云苏白沾满泥土的裤脚上,身子颤得更厉害了,慌忙地抽出丝斤,附身去擦。
惜妃一边颤抖着一边抹,无奈那裤脚越抹越脏,她越擦越急,最后着急地哭出了声来。
“奴婢…”她不停地抽噎着,沾满泥土的小手擦着眼泪,脸上顿时花了一片,她却浑然不觉:“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奴婢现在就去给太子洗干净?”
云苏白专心地注视着她,薄唇轻抿,脸上挂着忍俊不禁,闻言后愣了那么一愣,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的笑,荡漾在冰冷冰的皇宫上空,是那么地真诚动听,撩人心魂,惹得不少宫女和内监驻足观望,流连忘返。
然而,惜妃却不安了,她紧紧地低着头,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这笑声是什么意思,她脑海里只记得宫里老嫫嫫的教诲,不能得罪主子!不能得罪主子!!那可是要砍头的……
这么想着,惜妃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手心急出了汗。
却听见云苏白柔声道:“瞧你吓的,我有这么可怕吗?”
惜妃错愕地抬头,一只干净而修长的手就这样放在她的跟前,而手的主人,笑得是那么温暖…
好像冬日里的朝阳。
……
忽的,一阵喧闹从前方传来,打断了惜妃的回忆,队伍被迫停了下,众多美人纷纷撩开帘子来看,满脸的疑惑,行在前面的袁放也折返了回来,目光巡视了一番,沉声道:“发生了何事?”
“这辆马车好像坏了,不能走了!”一个小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日的行走,让他们也很累。
“坏了?”袁放的脸色一凝:“能不能修?”
小兵对着车轮检查了一番,点了点头,道:“能!”
“要多久?”
小兵思忖了下:“大概两个时辰”
时至晌午,天气闷热异常,袁放放眼望去,整个队伍已经越显疲态,纵使时间再紧迫,也是时候应该休息调整一下了,于是便下令队伍原地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再继续上路。
听闻这个命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小兵们欢天喜地地冲到树荫下,小溪边打盹,不少的没人也纷纷步出马车,来到溪边洗脸纳凉,享受着这几日难得的清凉悠闲。
惜妃双手搭在车窗上,呆呆地望着窗外那弯小溪旁的女子们,眼中渐渐露出羡慕之情来。
可是,她不知道,老嬷嬷会不会同意她下车,她甚至都不太敢跟这个老嬷嬷说话,每次见到老嬷嬷那冷漠的表情时,她的话便无声地哽在了嘴边。
“妹妹,车里那么热,为何不下来纳纳凉?”
惜妃狐惑地转头看去,一个身着黄衣的绝色女子站在她的马车旁,微笑着看着她,她身后是一个十二岁左右的丫鬟,亦是一脸友好,灵秀的双眼却若有似无地飘向惜妃的马车内。
惜妃愣了愣,突然记起,她便是坏了的那辆马车上的女子!
“我……”张了张嘴,却立马感觉到了身后那道骇人的目光,如芒刺在背,让人窒息,惜妃终是摇了摇头:“谢谢姐姐,妹妹……在车里就好”
轻咬嘴唇,脸上,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黄衣女子望了望她车内一阵,似是了悟,点头笑道:“那好吧,妹妹若是闷了,可以来找我,我叫罗烟,不知,妹妹叫什么?”
惜妃正欲开口回答,一双枯燥但却有力的老手推开了她的身子,抢在了她之前说道。
“我家小姐名叫惜妃,罗姑娘真是好心,老奴替我家小姐谢过你了,只是我家小姐近日染了风寒,不适出来走动,得多休息休息,不便与人多加交谈,还望罗姑娘不要见怪……”
老嬷嬷一边赔笑,一边将惜妃的身子慢慢往里面挤:“等些日子到了沧都,老奴再代小姐来谢过姑娘”
推攘了两下,窗口已经被老嬷嬷给完全赌完了,惜妃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听得那黄衣女子诧异道:“妹妹病了?严重吗?”
老嬷嬷干笑了两声:“只是轻微的风寒,并不严重的”
“小病不医,终会拖成大病的,我这里有治疗风寒的药,若妹妹不嫌弃,可以拿去试试”
“这……这怎么好意思,况且那些药,老奴身上也是有所准备的,就不麻烦姑娘了……”
“我这药不比寻常的药,吃了会好的好得更快”
“不用了……”
“你这老嬷嬷真是的,怎么就不问问你家小姐的意见,尽是你在插话?”罗烟身后的丫鬟沉不住气了:“难道看不起我们小姐?”
被这一个小丫头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老嬷嬷的老脸也是有些挂不住了,却碍于对方的身份和皇后娘娘的交代,只得挥手急道:“姑娘这是哪的话,我只是一个老嬷嬷,下人罢了,怎的会看不起罗姑娘呢?这不是冤枉老奴吗?”
“小榕,放肆!”罗烟厉声喝退了身后的丫鬟:“怎么说话的?”
转头又对老嬷嬷不好意思道:“嬷嬷莫怪,这丫头小,不省事,平时又被我宠坏了,说话才会这么没大没小的,我等会儿一定好好教训教训她,还望……嬷嬷你不要生气,别往心上去,我代这丫头向你赔个不是了!”
老嬷嬷忍着心里的不快,酸酸道:“要姑娘给我赔罪,这是不是折煞老奴了吗?王嬷嬷我只是为我家小姐着想,并无恶意,既然姑娘一片好意,挂念着我家小姐,老奴替我家小姐就收下了,老奴谢过罗烟姑娘”
“举之手之劳罢了”罗烟低低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红塞小瓶,交与了小榕,小榕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了两步,嘟囔着小嘴,伸手将药递了过去。
王嬷嬷笑嘻嘻地又道了几声谢,才放下车帘,收回了身子。车帘一合,王嬷嬷的脸立马也冷了下来,她冷哼了一声看着惜妃,忽的将那个白色药瓶扔在了马车的一角,不再多看一眼。
“什么东西……哼!”
惜妃听着心里有些难受,却又不敢多言一句,无奈地看着王嬷嬷低声骂着,车外的对话,也隐隐约约地传到了惜妃的耳朵了。
“小姐,那个老嬷嬷真是太没规矩了,我看她家的小姐,肯定也不怎样……”
“嘘……小榕,你又多话了”
“……”
等王嬷嬷骂完了,骂累了,倚在马车的软垫上假寐时,惜妃趁机偷偷地撩开了车帘的一角,恰好坐在溪边石头上的罗烟也往这边看过来,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惜妃一阵激动,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喊她,而后又想到王嬷嬷还在车上,而且她警戒性非常强,这样一来势必会惊扰了她,到时候又会责怪她的,于是只得闭上了嘴。
罗烟看着奇怪,只见惜妃真诚地看着她,用口型夸张滴对她说了两个字。
她说。
……谢谢……
罗烟淡淡一笑,目光如灿烂的晚星,亦用口型对她回说道:“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