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影烧了些开水,每半个时辰用勺子喂她喝上半碗,帮她擦拭身子,折腾了大半个上午,烧终于退下了一些。
照顾病人还真是个体力活。照顾吴渏君比起照顾首清秋来还要累,因为她一时迷糊一时清醒一时又呕吐不止,澜影只好捂着鼻子把那呕吐的脏物扫了一遍又一遍,给她一次次擦净了脸,重新熬药。
最后,烧是退下来了,呕吐的现象还是一点都没减少。
她让人去请王大夫又过来看了一次,他对这样的症状也束手无策,只说烧退了是好事,继续再让她喝药吧,只求她别再吐了。
她熬了细米粥,一勺勺地喂她。她吃了两口,对她笑了笑,就睡了过去。
担心她不吃东西病更难好,下午就把粥热了一遍,想唤她起来再喝点,结果吴渏君昏迷中手一抬,整碗热粥一下全洒在澜影脸上,烫得脸上刺痛。她吃痛叫了一声,慌忙用袖子擦净烫伤的脸,皱眉看看床上完全没有意识的人,发不出脾气。
把碗收了出去,胸口有些气闷。
再进去时,她正睡得香,床角地上是昨天呕吐的换下来的衣物,还有粉色的肚兜,女人的私物,都没来得及收拾,她叹口气,好人做到底,她来洗吧。
跟帐外守着的士兵说了声,到南边的林子里,这里有一条小溪可以将这些衣物洗净,最主要的,是这里很安静,她喜欢这里。
将衣物浸子水,冲去脏物,这里只有一些皂角,洗时不太舒服,洗过后倒还有一些香气。
她看看不远处的一个士兵,出来后一直跟着她,真希望他打下盹,这样她可以趁这时擦洗一下身子。现在身上脏得很,这鬼地方连洗澡都不方便,要是能早些离开就好了。
呆得差不多了,便赶回帐子里看吴渏君,她的情况似乎又好了一些,没有吐得那么厉害了,已经能坐起来吃一点东西。
喝着细米粥,吴渏君指指她的脸,“表嫂,你脸上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晒太阳晒到了?”
澜影心里不怎么是滋味,他们表兄妹都是这样,自己迷糊中乱伤人,醒了还问她,你怎么了?她还好,还会问一问,那首秋清到现在都没注意到她额头上的伤疤,更是没良心!
吴渏君见她神色不太好,以为是她在为皮肤受伤难过,安慰她道:“你别难过,我有些珍珠粉,是表哥上次在怀京买来送我的,你要是不嫌弃,到怀京了,我帮你敷一敷,保证皮肤就会变得白白嫩嫩的。”
澜影苦笑道:“嗯,先谢谢你啦。”
吴渏君喝过粥后便睡了过去,一个下午都没什么事,吐得少了,人也精神了一些,澜影想,这总算好过来了,晚上才回了帐里去,准备休息一下。
谁知晚上谢远又急急来说,吴渏君病情反复,这时又开始吐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开始好了起来么?怎么病情会反复,又吐起来了呢?
王大夫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说,大概是体质虚弱,水土不服太过严重,要么就是中午吃的东西不适合吧。
澜影急道,中午她只是熬了一些小米粥给她喝啊,小米粥对肠胃有好处,不会是不适合的东西啊。扭头对上谢远有些怀疑的眼眸,她心里极不舒服,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故意害她?她这么尽心尽力服侍人,还捞了个被人怀疑的名头?
虽是极不爽,但见吴渏君已经是再度昏迷,她只好一边跟自己怄气一边留下来照顾她。
又折腾了一晚,将近早晨吴渏君才慢慢退下烧去。澜影这时感觉全身疲软,虚脱了一般,靠在案边,昏昏欲睡。
“夫人,夫人。”帐外有人轻声唤她,是小松,他昨天晚上也过来帮她一起守夜了。
“夫人,药熬好了。”小松把药确定递过去,见澜影一脸憔悴,心中感叹,那天这个吴渏君的举止,连他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难得夫人还这么尽力地照顾她。
“谢谢你了,小松你也忙了一晚,先回去休息吧?她情况好转些了,我一人在这就行了。”澜影接过药碗,便进去。
进去见吴渏君已经醒来,脸色仍然仓白,但精神也好了一些,便笑道:“好些了吧?”
吴渏君抱歉地笑道:“我是不是又烧了一晚?真是对不住表嫂了,害得你又劳累了一晚,渏君心里真过意不去……”
“好了,把这药喝了吧,看你现在气色比昨晚可好多了,说不定中午就能好了。”澜影安慰道。
“要是中午能好,就再好不过了……”渏君笑笑,又道:“表嫂,有没有糖啊?这药真的好难喝啊。”
糖?让她去哪弄糖啊?想了想,去问问外面的小松吧。
“你等等。”她到外面问了一轮,大男人哪里会有糖?她只好回来安慰道:“都没有糖呢,你好好歇歇,好了回怀京,想吃什么都有。”
“那算了,也不是小孩子了,没糖就没糖呗”说罢把药咕噜噜喝光了。
“好了,你再睡一会,应该就没事了。”澜影安慰完她,回到首清秋帐中,那首清秋已经起来了,和明如意正在商量着什么。
明如意突然拉住她,“小影,你脸上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原来是烫上的地方,已经红肿了一片。
“哦,没什么,就是粥洒了罢。”她看看床塌,道:“将军,我困得很,想休息一会。”这两日在照顾吴渏君,根本没一刻能睡好的,实在太困了,就想找一张床好好睡睡。说罢把鞋子一蹬,坐到床上,看着首明二人。
“好,你休息吧,我明日再来好了。”明如意收起手头的图纸,那正是他与澜影朱煜商量画出的器具,朱煜前两日回了琴湖城,这器具的事,就由他一人处理了,这两日来他也很忙。
澜影也不跟他们客气,倒到床塌便睡着了。
一觉到了中午,才醒了过来。见帐中都没了人,问了问外面的小松,原来是这吴渏君的病情,又反复了。
怎么可能!
明明已经是没问题了,而且已经平息下来,吃的药喝的水都是她监督过了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起身,精神还有些恍惚,脑子里总有些疑问,要么是其中有什么原因,要么这就不是水土不服而是一种怪病!
吴渏君果然病得不轻,王大夫的诊断还是原样,谢远差点发飙,不过见澜影过来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也下不了口去质问她。
吴渏君这次烧得迷迷糊糊,澜影帮她把全身子都擦拭过了,喂她喝了些退烧药,这半日时间,又快要平息下去了。
她出了帐子,见小松在一边守着,将他拉到一边,笑笑问道:“小松,一会帮我个忙,好不好?”
小松见夫人居然让他帮忙,这些时日相处,他早己不觉得夫人是那种叛国通敌的坏女人,反而觉得她有一种让人想要亲近的感觉,忙道:“夫人有什么尽管说。”
“一会我会把表小姐带出来透透气,你就趁机进去打扫一下屋子,注意查看下这屋子里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
“是的,只要是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东西,都偷偷取出来,行么?”
“没问题。”
吴渏君下午时果然又好了一些,澜影高兴地拉着她的手,亲热地说道:“看,这下气色可好得很啦,老是在这帐里呆着,应该也很闷吧,走,随我出外面逛上一逛,透透气,那边有个林子,空气很好,去走走,说不定这一逛就好了。”
“表嫂真会说笑话。”吴渏君不疑有它,在澜影的服侍下便走了出去。二人到南边的林子里走了一圈,两人有说有笑。
吴渏君还在病中,身子还有些弱,逛了一小会便回来了,喝了澜影喂下的药,便睡下了。
澜影一出帐子不久,就见小松跟上来,递给她两个瓶子。“夫人,发现这个。”
澜影看了一看,“这是什么?你拿去问问王大夫。”
小松脸色愤愤不平道:“小的觉得不对劲,方才已经问过王大夫了,他说,这一种是人中毒后催人反胃呕吐的药,另一种是混了轻量巴豆的药,服用后会发烧不止。”
澜影接过这两个瓶子,心中一阵怒火!她侍侯人辛辛苦苦,却想不到都只是在别人手掌玩弄之中,她就说这女人前一晚还指高气昂,这一时怎么就这样柔弱了?还害别人怀疑她,吃力不讨好!
“夫人!请夫人揭穿她!小松愿替夫人作证。”
不!她不会揭穿她的,到时她若反咬一口,是她澜影载脏,她也百口难辩。毕竟谁会相信,她会狠到拿自己的身子来折腾呢。
不过,她澜影也不是吃素长大的,没这么好惹!
“不用,小松,我会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