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湘湘便出门而来。
“王公公,娘娘有情。”
那王公公点头,跟着湘湘的步子进门,小太监们鱼贯跟上。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大小太监俯身齐道。
“王公公,皇上有何事?”
“皇后娘娘请接旨。”
“……是。”
随即老太监扯着嗓子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日:今册封钱氏千金--钱颜语为贵妃……”声音一卡,只见老太监满脸困惑,双眼贴近圣旨绢面细瞧,他是不是宣读错了?许久才接着宣道,“今册封钱氏千金--钱颜语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赏赐春妍宫,夏荷宫,秋飒宫,冬雪宫,另赐贵妃的金玺印、金凤宝冠一顶、皇妍朝服一套、南海珍珠十斛、镀金镶宝杯一对、珊瑚山屏八对、玉雕龙纹盖碗一双、冰绢薄绫、翻红金绸等各八十匹……”
颜语一愣,随即释然。只是,什么时候她的名字改成钱颜语了?
王公公宣读完圣旨后道,“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公公不必多礼。”颜语随便从赏赐的珍宝中拿出一件道,“王公公辛苦了!”
“奴才不敢当!呃,谢谢皇后娘娘赏赐!谢谢皇后娘娘赏赐!”
……
当王公公等悉数走后。
“娘娘,皇上想做什么?”
颜语但笑不语。
湘湘也没有再问,“既然圣旨已经宣读好了,那娘娘我们就出去走走吧!”
“不,今天我们不出门了。”
“咦?为什么?娘娘你刚才还说想出去走走的呢?”
“只怕待会还会有圣旨。”
“还有圣旨呀!可是,娘娘你是怎么知道的?啊!娘娘是说皇上还会册封娘娘什么头衔?”
颜语只是笑笑,她好像知道他的心意了。
……
果然。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册封钱氏千金--钱颜语为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等九嫔,各御赐萱舞宝翎一顶、朝昀朝服一套、镏金镂花瓶一双、羊脂玉如意一对、玛瑙玉盖鼎、金八宝双凤纹盆……”
只怕尾随其后的圣旨更多……
……
直至天色暗淡下来,一天之中,往来圣旨不断。
夜色转浓。
“皇后娘娘,床铺已经熏好了,你可以早些歇息了。”湘湘将手上的披风披在颜语的肩膀上,不禁又碎碎念道,“夜深寒重,如果娘娘一不小心得了风寒可怎么好!更何况,娘娘现在又是一身两人,可一点都马虎不得呢!”她也倒不是怕受谴责,只是如果那时娘娘病了,她自己的心头也会过意不去,所以怎么也不能疏忽。
颜语没听进她的念叨,只是望着门外甬道处,“湘湘,你说他怎么还不会来?夜已经深了。他是不是还被那些大臣缠着劝导进谏?”
听说丞相一听到皇帝如此方法来充盈,顿觉得荒唐无比,即刻火冒三丈,又领着一干大臣来“忠言逆耳”。
“我想皇上应该现在正忙着出来国事吧,那些大臣此刻都被皇上赶回去了,据说……据说……”
“怎么了?据说什么?快说呀!”
“据说皇上今天发了好大的脾气,那些大臣还未开口,就被骂的狗血喷头了……”
“怎么会这样呢?”
“湘湘不知。”
颜语转念一想道,“湘湘,我们现在就去御书房看看。”
“是。”
只是两人未走几步,就遇上了匆匆而来的老太监。
“呀,王公公,又是你啊!”湘湘看清楚来人道。
“皇后娘娘!”老太监鞠躬道。
“王公公,免礼。”
“谢娘娘!奴才是奉皇上之命来告诉娘娘,皇上……晚上不回来了,也请娘娘不要去找他。皇上还让娘娘早点休息,不要半夜不眠,伤了身体……”桌上杯盘狼藉,酒气冲天。
“皇上,老奴扶您上床休息吧……”王公公看着盛泽疯狂地灌着酒,不禁忧心忡忡起来。
盛泽俊脸通红,额头青筋隐隐,勃然怒斥道,“这里不需要你!滚!”
“……是,皇上!老奴告退!”老太监无奈告退,出了殿门后,深深叹了口气。“哎……”倪姑娘怎么还没来?
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怎么了,早朝之前便是脸色沉郁,眉宇间尽是阴霾郁积。他也曾大胆猜测皇帝的恼怒是因为皇后的得罪,可是皇帝坚定地下了圣旨,将后宫三千的头衔悉数归于皇后一人,虽然誊写圣旨之时也是脸色沉闷,但却是毫不犹豫的!所以他又想或许是他猜错了……
可是这一天下来,皇帝越来越暴躁。所以当那些气势汹汹而来的大臣来质问后宫封妃一事时,个个被骂得灰头土脸,郁郁委靡颓然离去。夜色降临之际,当他提醒皇帝回宫歇息的时候,皇帝眼中一闪而逝的可是退缩?或许,是他看错了!
此时,房内传来一阵碎瓷声,老太监下意识就要进去查看,只问得一声呵斥当头而来。
“谁让你进来的!”
“老奴惶恐!老奴这就出去……啊!皇上,你的手受伤了!”
“不管你的事!滚!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是!是!是!”老太监赶忙退了出来。
房外,夜风拂面而来,老太监用衣襟擦擦脸色的额头的汗水。
那丫头,怎么还没过来?!
老太监皱着眉头看着太医院的方向,那里唯有一对侍卫走动,根本看不到闲杂人等。
他又担心地看看房内,一颗心悬着,难以放下。
蓦地,“啊!”老太监一声低呼,随即又捂住自己的嘴巴。可不能再惊扰了房内的天子。
有人从背后将手放在了他的肩头。
“哈哈,王公公,不要怕,是我,药儿,不是鬼!”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老太监回身,看到一张秀气慧黠的白净小脸,这才把受惊的老心肝安定下来,“你这疯丫头!连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捉弄,如果因为就这么过去了,你的罪过可就打了哦!”看着她,老太监感慨颇多,倪家世代已经有三个姑娘是岩叱国的皇后贵妃。这倪药儿是宫中的常客,从小到大,时常睡在宫中,玩在宫中,原本他以为她也会进宫陪王伴驾的,没想到……
“王公公那么英明神勇,走过的桥比药儿走过的路还多,吃过的盐比药儿吃过的饭还多,怎么可能会被药儿吓到呢?!”她阿谀奉承着,带着一份小孩似得撒娇。
“你这丫头!不要乱说话!”英明神勇?那怎么也不会是形容他的呀!“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因为我临时又去李太妃那里,帮她老人家看病,所以就耽搁了。对了,公公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皇上在里面。”
倪药儿不自然地笑笑,“皇上在里面也很正常啊!这里本来就是皇上的地方啊!”不懂他为什么说的那么沉重。
“哎……”老太监幽幽地叹了口气。
看着他的表情,倪药儿急道,“他怎么了?”
反观她急切的表情,老太监反倒不急了,“你还是喜欢皇上是吗?”他定定地看着她问道。
“呃……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她微笑着。
“你一点都不想为妃为后吗?”
“公公,你才不要乱说话!我可不希望你因为这句话而出事!”倪药儿食指放在唇前嘘道。
“那你……怎么想的?”老太监关心地问道。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从小看惯了我爹妻妾成群,几乎让我厌恶男人了!可是皇上就不同了!他对姐姐真的好好哦……他让我对男人重新有了期盼,对未来的婚姻有了憧憬。”她说的轻松,就算只是安慰自己也好……
“就这样?”不会想将那份深情占位己有吗?
“公公,你别问了!不然我要生气了哦!”倪药儿佯装恼怒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可是他还是希望……对于他这个孤寡老人,在心底,或许将她视作自己的孩子了。
“公公,你快告诉我,皇上他怎么了?”倪药儿急切地问道。
“我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但是皇上此刻正在殿内借酒浇愁呢!”
“借酒浇愁?什么愁?我爹他们不是被讯得惨兮兮的吗?那皇后在里面吗?”
“没有。事实上,皇上之前让我去通知皇后,让她先睡,不要等他了。”
“怎么会这样?皇上和姐姐吵架了吗?可是,可是不会呀,今天皇上对姐姐宠幸极了,姐姐更是风光极了,怎么还会独自一人举杯浇愁呢?”她不解。
“所以我才叫你来啊!”
“我?我能帮上什么忙啊?而且,你该把姐姐找来,或许皇上是不想姐姐因为他的愁绪而忧心,更何况姐姐现在还是有孕之人。”
“你这丫头!皇后能来还需要找你来吗?”
“不,我不去!如果是什么国家大事,找我商量也是没结果的!”不愿自己的心越沉越低。
“哎……也不知道皇上的手怎么样了?”他似状忧心道。
“你说什么?!皇上的手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看鲜血淋漓地,一片殷红……”他话语未必,她已经窜进殿门了。老太监看着那个纤细的背景消失在墙壁后,嘴里喃喃低念着:“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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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药儿一进房门便闻到一阵熏天的酒气,而那身着金色蟒袍的男子正罪摊在一片凌乱之中,手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倪药儿从袖口中抽出一条丝帕,赶忙跑过去把他的手包扎了起来。她看着他紧缩的剑眉,轻轻地推着他的身子,试图推醒他,“皇上?皇上?”
可是他却毫无反应,只是口中不断呢喃嗫嚅着什么。
“皇上,你说什么?皇上?”她听不清楚。
他亦听不到她的话,依然径自口中低喃着,敛起的眉头包含了太多了忧扰。
“哎……”倪药儿轻叹了口气,“皇上,我扶你到床上休息……天……好重……”
她根本就扶不动他。
倪药儿无奈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早知道我就把太医院里的解酒药带过来了……算了,我还是现在回去拿好了……”
刚想起步离开,走至房门口又折了回来,走至床榻前,抱起一床被褥压在他的身上。再检查确定盖严实了,她才转身离去。
房外,王公公已经不在了。
那些侍卫宫女早已被盛泽挥退。
倪药儿没想很多,心念着解酒药,快步往太医院而去。
她没看到在她走之后,另一个纤瘦的女子从假山阴影处走出,看着她远离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黑夜中,才提裙往内屋而去。
夜色漆黑,宫灯朦胧。七七看着床榻上呻/吟着的男人,眼中升起一抹不忍,默默地在床沿坐下,双手不自禁地捧起他的俊脸。
他脸颊通红,眉宇紧锁,似有无限痛苦。
“你怎么了?为何喝了那么多酒?”她对他低低呢喃着,嗓音里有种说不出的凄婉,却也像只是说给自己听般,因为他从来就不需要她的关心,从来没有……
可能感受到双颊上的沁凉,让他直觉微醒,睁开迷茫的凤目,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怎么也清晰不了……
看到他意识回笼,却没有立刻挣脱开她的素手,七七心头顿时欣喜无限,虽然他的眸子仍然是漫无边际的迷惘不觉,“姐夫……你醒了?”声音柔柔的,娇媚动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双眼迷离的看着她,看不出任何情绪。
静静的。
她让他看的发窘,脸颊也顿时嫣红了起来……“姐……姐夫……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瞧……”娇羞点点在绯红的芙蓉颊上慢慢绽放开来。
他依旧是不语,仍然静默地看着她,只是眸子幽深了起来。
“姐夫……”七七有些慌乱了起来,气息也变得混乱,因为她被自己心头的想法吓了一跳,“我……我去拧条丝帕过来……”狼狈地想要逃开一边。
床上的人一声呻/吟,意识依然混沌,头重有如千金压顶。
七七拿着拧干的丝帕过来,一阵思考后,此刻的她已然将心中的无措悉数收起,小脸上多了一抹坚决,含着淡淡羞红。
她拿着丝帕轻轻地帮盛泽擦拭着脸颊上的汗水,“姐夫……”不!“泽……”一声亲昵的称呼丝毫没有忸怩,仿似已在心中演练了上千上万次般。
丝帕划过他的额头,脸颊两侧,慢慢到他的脖子……他的衣襟早已湿透,散发着浓烈的酒味。
“泽……”声声柔媚,“我……我帮你把外袍脱下来……”说着,微抖的小手去解他的玉带。
小脸上又多了一丝慌乱,却不似先前的心虚,而是一种未经人事的惶然。
解完玉带,细心地将它搁置一边放好,双手转战他的锦袍。
脸上红晕更深,双手更加惶乱,却带着一股誓不罢休的决然。
盛泽双手倏地抓住七七忙乱的素手,两眼炯炯地凝视着她,嘴里不断地嗫嚅着,“对不起……是我让你等得太久了……”
他的双眼看似迥然有神,但是细看之下,仍有未消混沌。
可是她却顾及不了那么多……
七七心潮澎湃着,转瞬热泪盈眶,“泽……”
这是什么意思?他说他让她等得太久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早有心意在……可是他为什么不及早表明呢?或者是怕伤害了姐姐?一定是这样的!
天!她好激动!她好开心!她甚至无法消受这突如其来的狂喜,刚才的她还满怀歉疚……
热泪滚滚而下,她猛地投进他的怀抱中,“不!我没有久等!因为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有你这番话,就算让我再等一百年也愿意!”情绪激狂。
他双手搂着她的腰身,双目看着床顶,手中抚着她的青丝,情愫泛滥,“对不起……”语气中可有怨恨?无论对自己,还是对那个男人!
七七从他的胸怀前抬首,一只素手掩住他的歉然的嘴巴,“不……不要说抱歉!为你,我甘之如饴……只希望能留在你的身边……永远地留在你的身边……”
他恍然间闻得话语,心中情思一动,双手锢紧她的腰身,一个翻身,将她带至身下。
他单手抚触她的容颜,眼睛又迷离起来,极力看清楚她的容颜,可眼前她的脸蛋就是难以清晰明了起来……
七七不胜娇羞地低喃着,“泽……”仿似一道魔咒,想要圈套住他,却沉沦了自己。
脑中传来的轰鸣声让他剑眉皱起,恍惚中不禁有些懊恼,这就是酗酒过度的下场。
她看着他痛苦的俊脸,柳眉上染上了几许忧心,“泽……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摇摇头,企图晃掉脑中的昏乱。
“可是……”
“嘘……”他食指抵着自己唇瓣道,“让我好好看看你……”她的容颜模糊不清,他看不清楚……
“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我根本就比不上姐姐她……”是自卑,却也是事实吧,她自己心中如此坦诚着,不禁又心虚愧疚起来。
盛泽眉头微皱。姐姐?那个姐姐?她的姐姐多了……可是他一个都不喜欢!包括那个忸怩的小姨子,总让他想退避三舍。“呵呵,平日见你从不提起她们,怎么此刻又自怨自艾起来了……”他笑道。
“呃……”七七一怔,没听懂,直觉地知道他误会了什么……可却炫目于他的笑容,一切抛掷九霄云外,痴痴沉迷在他的笑脸中,无法自拔。“泽……”
“傻瓜!不提她们!以后就只有我们一家人,不会再有别人了……”声音越说越低,变得有些像自言自语。
不会再有别人了……一句话萦绕心头。自欺欺人也好,他选择了不知道,永远地不知道……
他俯首在她的肩窝处,沉静。
许久。
睡着了吗?七七试探性地推推他的身体,“泽……”
稍许,才有闷然的嗓音传出,“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
“不!”七七激烈反驳道,随之声音又柔得几乎听不见,“我心甘情愿的……”只觉得他身子一僵,“泽,你怎么了?”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神色严谨可怖。他听到了什么?头好疼好痛,他一定是喝醉了,才会听到这些话语!
“泽……”
他沉默不语,她有些慌乱了起来。
“你……我……我伺候……伺候你早点休息吧……”七七她嗫嚅着,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蓦地脸上血色翻涌,因为他俊脸上冉冉漾起一抹邪笑。而她,从未见过这般的他。
“伺候?”盛泽嘴中玩味着这两个字,“好……那我就等着让娘子伺候……”话一说完,身子从她身上退开,径自躺在一侧,等着她帮他宽衣。醉脸上依旧是一片血红,只是躺下后,身子舒服了许多……醉了也好……
娘子?这是在叫她吗?七七一时愣住,难以反应过来。或者——他根本就酒醉未醒……她不愿意想第二个可能,可是忧扰痛心早已占据了适才的欢欣鼓舞,脑中瞬时空白一切。
带着满腔的希望期盼,带着一丝忧虑,她半俯上他的胸膛,却发现他又陷入了昏沉。
她该怎么办?七七眼中眸光闪烁,情意浓浓。
她知道,如果她失去了这个机会,或许以后再也没有可能留在他的身边,甚至难以留在宫里了……一思及此,决心又坚决了起来,她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心头虽有对姐姐的歉然,但是她想姐姐到底是善良的,对她也是好极,若是她今晚失了身,那姐姐就应该不会心心念念地把她嫁出去了吧?!或许还会她帮她留下……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会寻心存感激的,一辈子的感激,即使以后为她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决心已下,心一横,开始着手解开自己的衣衫。
当自己脱得只剩下一件兜衣时,她再腼腆着脸蛋伸手去解盛泽身上的衣袍,可却因为他躺着而无法将衣服脱下。
敞开的衣袍,是纯男性的体魄。
宽阔温暖的胸怀,应是每个女人心中的渴望和依靠。
不知道该怎么做,七七笨手笨脚地爬上他的身子,软绵绵地趴在他的胸膛之上,红唇吻着他的薄唇。
迷糊中,他反手半抱着她,嘴中不断呢喃着,“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不是自愿的……是我不好……不该抛下你一年之久……”
七七顿时僵住,脸色煞白,他把她当姐姐了?!那他刚才所说的一切也只是对姐姐所说的?那她呢?他将她置于何地?
“泽……我是七七……我不是姐姐……”眼中闪着泪光,脸上矛盾异常,想大声宣布自己的身份,让他知晓,让他给她一个答案,却又怕极他听到,将她赶到天涯海角!
他没有听到她的低喃啜泣,一径停留在自己翻腾的情潮中,“以后……以后就我们一家人……你和我,夏儿,祈君,还有你腹中的孩子……他……他会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只要是你生的孩子……都是我的……”
什么?!原来他早就知道妻子失了身,还怀了来历不明的孩子!
七七双手覆盖住他的嗫嚅的嘴巴,“不!不要这么残忍!我不想听!我不要听!”几乎彻底崩溃了,“原来你知道,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所谓的充盈后宫前,你就知道了,对不对?可是,可是你还愿意封她为妃为后,让她成为你的唯一?我不懂……他的腹中的胎儿或许根本就不是你的骨血啊!”小拳头攥得紧紧,恨意顿生,“为什么,我要求的并不多啊!我只想静静地陪在你们身边而已……你知道吗?我现在好想好想把你占为己有,我一个人的拥有……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是啊?该怎么办?盛泽只觉得这话像穿脑魔音,刺激得人想发狂,他想亲手杀了那个男人!
“啊!痛!”七七一声痛呼,花容失了颜色,扶在她腰间的手好似要掐断她的柳腰。看着他的深沉俊脸布满阴霾,心头又是一阵瑟缩。“姐……姐夫……我是七七,你……你快放开我……”
盛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他今晚是不是真的纵酒过度了?总是听到一些莫名的话语……
他的手一松,七七立刻如蒙特赦般,抱起一堆衣服,飞一般地跑出门去。
今晚,她到底做了什么?!失望,痛心并存,心底埋下了未果的因苗。
脚步仓促,并未看着前路,奔出房门之际,便在门口撞上一人。
“……七姑娘……是你……”倪药儿眉头轻蹙,看她衣衫不整,神情惶乱心痛,不禁又多看了几眼,“你……没事吧?”随即眼光瞄到敞开的房门,心中一怔,顿时了然些什么,不经意间看她的眼神变了一点。
七七含着泪的眸子,掉得更凶了。
倪药儿是鄙视她吗?她是贱!她是自作多情!与她对视了一会,什么也没说,径自跑得飞快。
顾不得钱七七,倪药儿赶忙进房而去,只见床榻微微凌乱,床上之人衣服前襟敞开着,暧昧非常。
顿时火气旺盛,心中十分委屈!
他怎么可以这样?!
“皇上……皇上……”倪药儿推着他,企图推醒他。
可是根本反应全无,徒劳无功。
可恶!蓦地看到桌上还有未喝完的酒坛子,随手拎起一坛,泼向了床榻上的他。
突如其来的清冷让盛泽顿时清醒了过来,他不解地看着倪药儿,“药儿……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倒想问问皇上你做了什么?!”他太让她失望了!她好喜欢他的人,可是却更着迷于他的专情,可转瞬的时间,他亲手打碎了她对他的幻想。果然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东西!她恨虚伪的男人!
“我不懂,你到底说什么?”盛泽奇怪于自己湿淋淋的胸膛,他刚才好像和语儿在一起……“语儿呢?她来这里了?”心中复杂万千。
“别装算!皇上不会想告诉我皇上你连妻子和小姨子都分不清楚吧!如果你想三宫六院,左拥右抱的,那你就别做今天的事情,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盛泽眉头大皱,“你是说……刚才七七在这里?!可是她在这里做什么?”他是依稀记得有人低诉着说她是七七……脑子还是混沌非常,“刚才有发生什么事情吗?”应该没有吧……
她怎么知道!她哼了一声,不要理会他。
他看了她一眼道,随即道,“天色不早了,药儿,你先回去吧!”
“我是要回去!我再也不想进宫了!”
“药儿,我只是心中的痛苦,你不会懂……”
倪药儿一听,心中更恼,“我不懂?你不说我怎么不会懂?可是现在,我倒是不想懂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你快回去吧!”
“你不用赶,我自会走!”她转身欲走之际,又停下了脚步,“对了,我今天白天的时候在街上看到洛王爷了……”她径自说着,没发现空气中迅速冷凝的异样,“真是奇怪,他怎么会来岩叱国呢?而且来了也不通知我们一声……”
盛泽阴沉地打断她的话,“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哼,回去就回去!我才不稀罕!”头也不回地离去。
房外,漆黑一片,唯有星星点点的灯笼之光。
房内,一片低压。
手臂蓦地扫过一桌的剩菜残羹,哗啦啦——声响不绝于耳。
终是要面对,那就来个了断吧!
盛泽眼中眸光灼烈。
蓦地,发现门口伫立着一个娉婷倩影。
“原来你都知道了!”她淡淡地说,听不出来情绪。
昏昏欲睡。
有了第一胎的经验却不能让她安心,因为随着肚子的越来越大,她感觉到身子也益发疲乏,终日昏沉嗜睡,有时她甚至会觉得就这样一睡不起,仿似掉进深不可及的黑洞深渊中,却又难以安枕。如此反复,身心焦虑乏力。
孕妇嗜睡实属正常,却又如此不正常。
寻医问药,未果。
御医说,或许等她生完孩子,一切便会恢复正常……
身边的人忧心不已,这样的身子,到时可有气力生下孩子?
可是有时她又矛盾地在想,这样也好,至少会将丈夫留在身边……
颜语嘴角噙着一抹凄凄的笑意,洛莫的到来,让她担心不已。除去日日繁忙的国事,她的不正常至少让丈夫没有闲暇去顾及其他的事情。
女人的嫌隙可以深埋于心,伺机而动,可男人间的仇怨则非见血不可,至少他们两个是,她太了解了,却又无法估预后果。
注定没有赢家的事情,两败俱伤,她不愿看到任何伤害,无奈伤害已经造成,伤痛早已植入人心,渗入骨髓……
可是洛莫却所为何来?莫非是为了……
颜语摸摸便便大腹。不!就算他知晓她的身孕,可他又怎么确定这孩子就是他的呢?
脑中一片混乱。
“湘湘,扶我去院中走走吧……”颜语强自打起精神,越来越讨厌自己的一身萎靡不振。出去走一走,静一静,对她对孩子都好……
湘湘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跨出房门。
以慢悠的速度绕了一圈后,颜语便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于是就地找了一块大石头,脊背微微靠着,休息一下。
蓦地瞥见不远处一女子款款而来,却在看到她后,脸上一怔,瞬间的表情有些复杂,随即装作没有看见般,脚下方向一转,绕道离去。
是七七,她许久没有看到她了……
她在躲她。
自那夜后不久,她便极少来她的房内,有时不巧碰到了也会象今日般视而不见,绕道远行。
她,恨她吧?
脊背由大石头支撑着,身子懒散地依靠着,不知不觉地又打起了哈欠。
或许没有松软的床铺,没有馨香的被褥,只有一方草地她估计也会睡得天昏地暗……
只是嗜睡和绵延的疲倦,精神怎么也打不起来……除此之外,身体倒是没有其他任何毛病。
或许已经成了恶性循环,最初症状刚出,御医便加重了补药的剂量,或许是物极必反的缘故吧,却不想让她变得更加嗜睡。
一段时间未用药汁,肚子里的小家伙却又变得狂躁不安……或许嗜睡的不是她,而是腹中那个未知性别的孩子……
想着想着,脑袋又开始昏沉了起来。
还是回寝宫睡觉去吧……
……
又睡着了?!
他多少了解怀孕的女人爱睡,可是却不觉得此刻的她是正常的,无奈御医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嗜睡不是原因,而是她不愿面对……
这几个月来,他们处的辛苦,双方极力不去碰触那道疤痕,那个禁忌。
心,累极……
他看着她的睡颜,明明睡得深沉,却又眉头紧缩,柳眉间那道阴霾挥之不去……
盛泽单手抚触上她的容颜,细细描绘着……
呆滞许久,他才缩回手,将她身上的锦被拉高,完全覆盖住她的身子,只留下一个脑袋在外面。
握紧的拳头仍然觉得空虚,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浮躁不堪,大手探入锦被内,搜寻着她的玉手,却感觉到厚重的锦被内的冰冷。在寻获她的小手,纳入大掌之中,那份冰冷直直地触及他的心底,顿时让他心底一颤。
天!怎么那么冰冷!
第一反应就是想回头叫湘湘进来,随之一想,并没有叫出口。
只见他脱了自身的衣服,只剩下薄薄的白色单衣裤,钻入被中,双手缓住她的身子,将她深深地嵌入自己的怀中。
和他身上的温度比起来,她的身上温度低的吓人,那份沁凉透过衣襟传来,让他心中也寒冷了起来。
他紧紧地抱着她,企图过渡一些温热给她。
她的眉头倒是舒缓了不少,可是身子却好久都不见暖和起来。
盛泽剑眉紧敛,大声向外呼喊道,“湘湘——”
湘湘本就在外面守候着,进来的非常迅速,“皇上。”
“再去弄几个火盆子进来。”他的语气有些暴躁。
“是!”湘湘闻言马上领命而去。
不一会,房内的温度便遽然升高了。
盛泽这才看见怀中之人脸上冉冉升起一抹血色,他的紧缩的眉头才松开一点。
“觉得暖和些了吗?”他低低呢喃着,虽然清楚此刻的她根本就听不到她在讲什么。
……
时间徐徐而过,房内的温度保持着恒温,暖意四射。
他搂着她,不知何事,也随着她小憩了起来。
细细看他的额头,还微微沁出颗颗细小的晶莹,衣领处也被汗水渗透得三分湿意。
因为室内的温度,他的体内有些燥热,始终没有陷入深眠。
时不时地睁开眸子看看她,见她依旧是沉稳的睡颜,他又闭目养神着。
……
室外寒星闪烁,凝露成霜,夜色讳莫如深。
……
室内暖意融融,平静温宁。
他睡得安稳了许多。
她依旧睡着,睡颜从最先前的不安到祥和,此刻又转成的苍白,柳眉纠结更深,红唇中溢出一声呻/吟……
盛泽半梦半醒之间,察觉怀中的身子不安地扭动着,耳际传来一声声扭曲的痛呼声,隐约觉得大腿处传来粘热的湿意……
怎么了?
蓦地睁开眼睛,“语儿,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我……”颜语眉宇间一片茫然,她点点头,她的下体好像流出很多温热的液体……难道她要生了?不可能呀!腹中的孩子才七个月啊!“我肚子好痛……”
“你别动!”盛泽的脸上也出现了慌乱,自身大腿的湿意益发蔓延开……他蓦地掀开被褥,只见被褥下已然是一片殷红!
天!盛泽脸色大变,“湘湘!湘湘!快把御医产婆统统找来……快!快去!”随即转向痛吟着的妻子,脸上惊惧交加,乱了分寸,有些不知所措,“语儿……你觉得怎么样?在忍一下……御医就快到了……”
“我……好痛……泽……他才七个月……怎么……”腹中传来的痛让她语不成句。
“没事的!他只是提早出生而已!都会没事的!”他如是安慰着,仿似也在安慰着自己……
“痛……”她双手纠结着他的衣襟,脸上沁出的汗水沾湿了额头上的刘海。
盛泽心头急躁难言,双手却温柔地抚着她的大腹,好似要帮她拂去疼痛,“没事的……没事……”
是祈祷,是慰藉,是期盼……
……
再一章就结文了。 层层守卫,却没有人能挡住洛莫前进的步伐。
他知道了!他当然知道了!如此专注于一件事情,自然在其中设下眼线,即使身在千里之外,但是对她一切的一切,他皆是了如指掌。他在第一时间赶到,甚至前来的比御医还要早!
可盛泽也好似早就知道他的到来,脸色深沉阴霾,紧绷的身躯,严阵以待。
乾翔宫外,宫女进出匆忙。
产婆御医随后赶到。
盛泽一挥手,让她们马上进去,随即也遣走了四周的皇宫守卫,阴冷的眸子却没有离开洛莫一眼。
他们和她之间,总要一个了结,一个最后的了断。
“你终于来了!”他的语调深沉,心有万千压抑,却怎么也压制不住熊熊燃烧的火焰。是他乘人之危抢占他人之妻!这一刻他等了许久,他早就想去找他,却不想身心有羁绊,最后还是他自己送上门来。
“我还是来了!”洛莫语气迟缓,眸光沉郁。他,终于还是来了!
“你不该来……”他想杀了他!紧握的拳头,眸中烈焰四射。
“我必须来!来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他冷然的眸光闪过几许异彩。
“属于你的东西?哈哈!洛王爷可看清楚这是岩叱国国土,就算你是千越国最得势的王爷,这里的东西也不会属于你!”他笑得极其嘲讽,眸中闪过的却是难以抹煞的痛楚。
洛莫无视他的话,“我只想带回我的孩子。”
听得这句话,盛泽脸上的讥诮伪装的面具剥落的极快,脸色阴鸷得有如冬日寒霜,“你再说一遍!”
“我要我的孩子!”洛莫平缓地道出心中所想,丝毫不畏惧在意他的威势。
事实上,颜语前脚离去,他后脚便跟了上去。在岩叱国待了将近七个月,等着就是这一天。可是,原本他还以为还要待上两三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临盆了……
心头极其不安,七个月……那孩子只有七个月便早产了……脑中情不自禁地想起上次他守着她生产的那一刻……鲜血染红了他的袍子……
她,可会有危险?那孩子,可保得住?
如果眼前的男人是他的选择,那么他成全她,可是那孩子……他誓在必得!
根本就没有去想那个孩子究竟谁属,他只知道自己非要到这个孩子不可!那仿似是他的希望,那仿似是一个慰藉,那仿似是一道曙光……而他,必须要抓牢些什么……
盛泽握剑的双手青筋隐隐,“哦?洛王爷的孩子会不远千里迢迢地跑到朕的寝宫中了?”他敢说!他居然还敢说!
“我要他(她)。”洛莫重复着自己的意图,脸上波澜不惊,根本无意和他兜着无谓的圈子。
“凭什么?”手中的利剑轻颤着蠢蠢欲动,欲出剑鞘。
“我要他(她)。”他的坚持,不想凭什么,不想证实什么,他只要那孩子,不论男孩女孩,他都要!
“只怕你要不到任何东西,反而先丢了性命!”不知什么时候,盛泽的手中又多了一把剑,他将另外的剑连剑鞘抛出,“接着!”而他自己的剑已出鞘。
洛莫顺手结果宝剑,褪掉剑鞘,应着他的剑招退步,不又不至于落败。
盛泽倾力攻之,洛莫守而不功,紧锁的眉头含着几许思虑,仿似正在做什么决定般。
皇宫宝殿前,剑气横飞。
两下交战未果,僵持不下。
此时,房内陆续传来的声声凄厉喊声。
那喊声让盛泽恼怒的胸口增添了沉闷的慌乱,出剑更是招招凌厉,仿似借此宣泄内心的慌乱。
而洛莫却不由自主地分神着,那喊声他再熟悉不过,那一夜……也是这般痛苦,他守着她……守着她……最终还是没有守住……
神思一愣,一道白光闪过,洛莫的衣袖迎光而破,随即渗出几许猩红。
盛泽怒道,“该死的!不要以为我真的将剑刺进你的心口!”他的心不在焉让他气愤不已,只是心不在焉的何止洛莫一人?
洛莫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汩汩流血的剑伤,那只是皮外伤,一点都没有伤及筋骨。“好!我就好好地奉陪你一次!”就这样决定了吧!
他说完,主动迎了上去,倾尽全力,奋力已对!
战圈又起,剑锋摩擦声不绝于耳,和着房内的痛呼声。
……
宫宇内,颜语紧皱的眉头没有一刻的放松。
好累……她真的没有力气了……松软的身子仿似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不要放弃……不能放弃……
脸上渗满汗水,血色早已退去,握紧的苍白双拳也显得如此无力。
一旁的产婆脸上布满了忧虑,心中有着不详的预兆,可是她只能拼命地劝说着床榻上的人,“皇后娘娘,用力啊!您是过来人,一定知道只要熬过这道坎……”
颜语看了一眼产婆,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腹中阵阵痉挛宫缩着,她忍耐着,额头沁出更多的汗水,脸色更加乏力苍苍。
在旁的宫女赶忙帮她擦拭。
依稀中,她听到了房外刀剑交击的声响。深宫大院,又是皇帝的寝宫之前,怎会有人如此大胆……莫非是……
“啊——娘娘,你想做什么?!”产婆大惊,赶忙去压下颜语欲要起来的身子。
“外……外面……怎么了?”颜语双目迥然地盯着紧关着的门扉,心中焦躁异常。难道是他来了?不!他怎么了可以挑这个时候来?!那一刻,她竟然不觉得痛了,心神恍惚,燥郁难安……
“奴婢不知道……”产婆摇头,“奴婢只知道娘娘现在正在生孩子,娘娘的身子现在十分羸弱,娘娘该一鼓作气把孩子生下来……”而不是关心的房外的事情!
“不,你们快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颜语坚持。
“这……”房内的侍女产婆等都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唔……”腹中一阵紧缩让她瞬间又跌回了床榻,却依旧不肯放下念头,“去……快去……”
“……是是是……”产婆抚着她的肚子安慰道,“我让一人出去看看……”
“唔……等……等等……”颜语又叫住那个就要推门出去的小宫女,“如果皇上正和另一个男人在打架,你就告诉他们……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坚持互相残杀,那这个孩子我就不生了……”就让她带着孩子一起走吧……
“……”小宫女呆呆愣了一会,“是……”
颜语蓦地躺回枕上,继续承受着益发激烈的阵阵宫缩……
……
小宫女看着剑气张狂凌厉的战圈,望而却步。
“皇……皇上……”望而却步,嗫嚅的声音如若蚊讷,只怕自己也听不到。
百般急躁,不知所措之际,远远地看见一个大救星从天而降。
是天歆。
小宫女赶忙迎了上去,“公主公主!”
“语姐姐怎么样了?”天歆远远地便看见她原地跺脚而不敢靠近的样子,顿时心生不详预兆。
“皇后娘娘不好了……不,不是……娘娘她很好……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她这样子,天歆不禁聚拢眉心,“不好那你在外面做什么?”
“皇后娘娘说让我出来告诉皇上,如果皇上再和人打架,她就不生孩子了!”小宫女说道。
“呃……”天歆一愣,眉宇间有些茫然,“那你怎么不上前告诉?!”看她那踟蹰不前的模样。
“奴婢……奴婢不敢……皇上现在的神情我好害怕……”小宫女瑟缩着。
其实在她看来,恐怖的何止皇帝一人,另一个男人也是脸色沉郁,仿似抵死相攻,战圈里布满挥之不去的可怖阴霾,仿似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被那道阴鸷吞没,化成飞灰,万劫不复。
天歆看向两个奋力相攻的男人,忧心之余,却是不解。
这是什么状况?语姐姐在里面生孩子,痛的死去活来,他们倒是极好的兴致切磋武艺……莫说这个哥哥不喜欢她,此刻她也不喜欢他极了!
心中恼起,天歆丝毫不畏惧那锋利的剑气,大步上前而去,“住手住手住手!你们快住手!”
盛泽见天歆不怕死地步入他们周遭,低咒一句,急急转移锋芒所向,不想……
“啊!”天歆一声惊呼,小脸瞬间苍白。
盛泽脸色遽变,不过很快便恢复了,万千波涛隐匿平静的表象之下。
只见他的利剑直直刺入洛莫的心窝,刺穿了他的背面,鲜血淋漓地顺着剑尖滴下。而洛莫的脸上竟然挂起了一抹诡谲的笑意。
你为什么不躲开!心中怒焰狂涛,盛泽心头一声怒斥,出口后的话语却是冷然冻人,“你为什么不躲开?你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躲开的。”他陈述着疑问和事实。
洛莫笑道,“这算是我欠你的!而我,从不想欠你什么!”
盛泽更恼更怒,“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将孩子给你?这是你的苦肉计吗?真是可笑!你以为你如此我便会放手?更何况,那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将自己的孩子送人!”
洛莫压制住涌上喉头的腥甜,戏谑一笑,对他的指控不以为然,也十分地不屑一顾,“一事还一事,我的坚持不会变!”苦肉计?他冷嗤一声,鄙视至极。
“可恶!我真想再刺你一剑!”
洛莫冷冷一笑,蓦地自己拔出胸口的锋利宝剑,抛掷回他的手中,淡淡道,“那就再来,我照旧奉陪!”很无谓的语气,没有挑衅的成分,却能让人抓狂。
天歆捂着胸口,看着洛莫胸口淋漓的殷红,还有不断溢出的鲜血……难道他就一点都不痛吗?“你们都疯了吗?”语气有些颤抖,原本她以为他们只是在较劲,没想到情势会发展这个样子。
只是对峙的两个男人并不理会她,乃至无视她的存在。
“你以为这样很好玩?”盛泽握着剑柄,深沉的眸子瞄了一眼他的胸口。手中的剑上鲜血顺着剑锋流淌,一滴一滴,掉落于地,摔碎在铺石上。
“我从来没有如此认真……”洛莫道。
玩?是啊!或许他这辈子都在玩,玩弄着男人的性命,玩耍着女人的感情……
自从对这个尘世绝望后,自从对身边的亲人死心后,他便带着玩世不恭的心态,游戏人间。
偶然心中燃气的一簇火焰,一苗温情,最终还是消弭不复……
他想对她好,可是她不需要;他想爱她,那是她的困扰;他想留下她,却是对她的伤害。
他的情爱,最是多余。
鲜血依旧流淌,他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盛泽心中说不出的怅然,“今天暂时休战,等你的伤好了,我便不会让你,定会让你如愿死去!”
洛莫唇边依然是不恭的邪邪笑意,大概唯有自己知道此刻心中满溢的苦涩,“你不怕我留下来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带着孩子走人吗?!或者……我会继续沉沦,继续……犯错……”
他留下来做什么?!如果让他亲眼看着他和自己心爱的女子恩爱,他会暴怒,他会嫉妒,他会抓狂,他没有控制自己的自信。那他还留下来做什么?成为她这辈子挥之不去的恶梦吗?或者他早已成为了她的恶梦……
他爱她,他不想去伤害她,可是结果却伤他最深。
那如果他执意将孩子从她身边带走,她是否会更恨他?
他双目轻阖。
那就恨吧!
他依旧不想,也不愿改变初衷……
孩子,他要定了!
“你!”盛泽闻言,胸口陡然怒涛倾天,“那就让我再刺你一剑,永绝后患!”他知道满腔愤怒几乎要将自己淹没,根本就不在意或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尽管听不懂他们的谈话,但是一见到这两人又要开始干架,天歆急了,“你们真是疯了!你们打吧打吧,都不用管语姐姐和孩子的死活了!”
话音刚落,便见两人身子一僵,“语儿怎么样了?”异口同声的。
随即两人相视一眼,有相同的焦虑狂燥,有截然不同的愤怒深沉,但是相交的视线很快就转移开了,因为心有她系,除了她,一切皆是毫无意义……
“怎么办了?!这真是可笑的问题,你们两个大傻瓜!”天歆怒斥道,“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到鬼门关里绕一圈,更何况姐姐的近来的身子本就虚弱,再加上孩子才七个月便要临盆,姐姐想不危险都难……”身为一个过来人,她自然是知道生孩子的痛苦。
两个男人听着这些话,脸色发白。
盛泽迈开脚步,大步流星地往寝居而去。
只见他执意要进产房,却被出来的产婆拦住。盛泽不耐地挥开她,不管任何禁忌地跨进了门槛。
洛莫下意识地抬脚出去,下一瞬间脚步僵滞。
他去做什么?他又是她的谁?他凭什么……更重要的是,她怎么可能会愿意见到他?只会让她更加痛苦罢了!
罢了!罢了!罢了!
他在外面等着便好……
胸口泛起一抹难言酸涩,喉间随即涌上一阵腥甜,淋漓鲜血自口中喷薄而出。
“啊!你怎么样了?快来人啊!快!快去叫御医!”天歆朝着一旁呆楞的小宫女喊道。
洛莫没有反抗,默默地接受了。
他要活着,好好地活着。
……
“语儿,你觉得如何?”盛泽看到床榻上的人儿脸上血色全无,心中万千忧思更甚。他一手半扶起她搂着自己怀中,一手以衣袖擦去她额头不断沁出的冷汗,抚着因为饱受疼痛肆虐而皱褶的眉头,掌下的冰冷凉透了他的心扉。
颜语双手揪上他的衣襟,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把上半身全部的重量全部放在他身上,即使如此,依然觉得自己虚弱不已,有气无力,“是他来了吗?”她好担心。
盛泽闻言不语,剑眉紧锁,薄唇紧抿。
颜语自是察觉到了他的僵直,“原来他真的来了……”随即转念一想,“你们……”
只是话语尚未出口,便被盛泽截断。
“语儿,这些你先别管!”盛泽蓦地抓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语儿……答应我,先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他……没事。”
颜语怔怔然,许久才点点头,“嗯。”几不可闻的声音。她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全身乏力虚软,一点劲道都使不上来……真的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因为现在间断而来的波波阵痛就差不多超过她的承受能力了……
“不可以敷衍我!”她的迟疑让他心慌,下意识地去搂紧她的腰身,却换来她的一声痛呼。
“啊!”颜语倏地抓住他的双臂,那力道使指甲几乎陷入他的肉中。
“天!语儿,对不起,我……”他以为使他勒疼了她。
颜语忍着阵痛的余波,只手覆住他出言的抱歉,“不是你,只是这孩子着急着出世……”
盛泽看着她的大腹,心念一动,双手仿似着魔地覆盖上,骤然察觉到里面不安的躁动。他身子一颤,再看妻子眉宇间的疲惫,却是甘然。
盛泽眸中某种光彩闪烁着。孩子的出世,他已经错过两次,这一次,他会陪着她,这一辈子都会陪着她,不再错过……
他以脸侧摩擦着她的香腮,“语儿……不怕……万事有我陪着你……还有孩子们陪着你……我们都要好好地在一起……永远地在一起……”
颜语下意识地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的湿意让她微微一愣。他哭了吗?
他哭了。
颜语笑了,脸色苍苍,红颜不再,仿似风中颤抖的荏弱娇花。
但是在盛泽看来,那是世上最美的风景,让他眷恋留恋的风景。可为何此刻那笑容好似远在天边般,遥不可及……彼此间也像是隔了一道无形的墙壁,让他心绪难平,心中有份迫不及待,有份怅然若失,仿佛一放手便会遗憾终身。
“语儿……你听到了没有?我不允许你抛下我,抛下孩子,这不公平……不公平……”他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几欲发狂地搂紧她,不顾一切地要她的回应,要她的保证……
“我不会有事的!”她笑着反搂住她,纤手轻轻上下抚弄他的脊背,好似要抚平他的躁郁不安。
“那就不要食言!”
“我不会食言的!”
……
她不会食言的!
说起来容易,但事哪会由人……
时间不断地流逝,但是孩子却没有出生的迹象,唯有阵痛不断,她的体力,她的意志在点滴疼痛中慢慢消磨着。
她不会食言的!她不想食言!她不愿食言!
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开,这个世界有了她太多的眷恋……
穿越,那仿似恍如隔世的事情了。她早已忘了自己原来不是属于这个世界……
渐渐地,往昔涓滴又蜂拥而来。
那段寂寞,那段黑暗,再经过那么多的风霜洗礼,那多甜蜜酸涩的回忆,那么多宠爱眷恋,她怎么还会想却再去经历一次那种噬人的寂寥。
她撑着……她会撑过去的……一切总会过去的……
颜语仿似看到无数张笑脸,让她几乎忘了不堪负荷的疼痛……
不会放弃……
永不言弃!
……
外房中。
盛泽看着眼前抖成一排的所谓御医,“该死的!你们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大家低着头你看我啊我看你,瑟瑟不语。
“你们到底是什么鬼御医?!你们的妙手回春呢?你们的仁心仁术呢?”看着他们畏缩的模样,他更是怒不可遏。
众人相互推搪着。
终于太医院的院首站出队列,硬着头皮禀告道,“回皇上,臣等在等……”
“等?”盛泽蓦地截断他的话,“等”这个字让他火气倍增,“等什么?难道你们要等到人死了才来妙手回春?”倏地又觉得自己不该提到死这个避讳唯恐不及的字,心中一恼,踹翻了桌椅。
“不……不是!皇上,臣等是在等倪药儿的师傅……”
“药儿的师傅?”盛泽眸子一亮,这人他曾经听说过,据说是个可以颠倒阎王生死簿的神医药神,希望悄然迅速膨胀,盈满胸怀,“他回来?”传言中他早已隐居不见世人,但是药儿是他的徒弟,应该请的动他吧?
“……是……”是倪药儿说她会来……他也不清楚啊!那个医药的泰斗,他也想见上一面,可是一直苦无机会。
“那他什么时候来?”
“呃……老臣不知……”
“不知?什么叫不知?!”如果错过了时间,那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了又有何用?!
“这……”
“我只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老臣……不知……”他也想知道……
“不知不知!那你知道什么?!”
“……”
幸而一声清灵的嗓音解救了他于水火,“来了!我师傅来了!”
只见她身后进来一个花甲的老人,白衣白发白须,道骨仙风,飘飘然不似人间之人。
盛泽亟不可待地上前道,“老人家,快随我进去!”
“不急。”老人一派沉稳,似有话要说。
“老人家有话以后再说也不迟,我的妻子……”
老人坚持道,“我的话一定要先说在前头。”
“老人家想要什么?只要我力所能及乃至倾尽一切能办到的,我统统都会答应!您还是先救人吧!”他的语气有些哀求了。
“我要那孩子。”
“……”盛泽呆楞半朽,“老人家,您说什么?”他是不是听错了?
“我只要那孩子,那孩子必须让我带走。”老人又说了一遍。
盛泽是一头雾水,“为什么?”难不成今天上门而来的人都是来要孩子的?
“因为他是我的责任。”
“……”盛泽只觉得一群乌鸦在头顶嘎嘎飞过。这是什么话?他的孩子何时又成了他的责任了?!
“所以我必须带他走。”老人不顾他的茫然,径自说着。
“我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我再问皇上一句,如果出世的小皇子或小公主长相有异常人,皇上能接受吗?”
什么意思?“不论孩子长得是何模样,他都是我孩子。”这毋庸置疑,只是他真的有些糊涂。为何孩子的长相会不同?又什么叫有异常人?
老人见他迷茫的样子,随即解释道,“皇后娘娘吃的安胎药和补药中有一味药出了问题。而那味药从未在孕妇身上试验过,所以胎儿可能会有异样,至于究竟有什么样子的改变,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盛泽惊道,“您的意思是说有人下毒?而早产也是因为那药的缘故?!”
是谁?!是谁?!是谁?!他定然不会放过他!
老人不语。
这时,倪药儿蓦地跪下,“这是药儿的错,请皇上降罪。”
盛泽猛地将激愤的视线投射向她,“是你!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下毒?为什么?!”只见倪药儿抬首看他,美目中一闪而逝的可是委屈?
那道光芒只是一闪而逝,倪药儿随即不假思索地说,“是我。但是我不是有心的……”
“这叫不是有心?!”
“请皇上降罪!”倪药儿不再反抗。她只希望家人平安,也希望他幸福,还有他的妻子孩子……所以在无意中一得知此事,她便日夜兼程地赶路,将师傅请来,只希望能弥补,希望来得及……
“果真是你……”盛泽声音有些颤抖,胸口复杂的情绪翻涌,是惊,是恨,是左右为难,是怒意难消。
老人看着眼前的僵局,出言冷冷,却带着不可忽视的逼迫,“皇上若是想救皇后,想救孩子,我还有另一个条件就是放过我的徒儿,不管她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不等盛泽回答,他对倪药儿道,“药儿,快起来。”
“你们……”盛泽脸色铁青,“你们这算什么?!暗中害人,明中搭救,却又要让人感激涕零吗?”
老人不为他所动,径自道出自己心中所思,“其实皇后也算是幸运,没有被那药害了性命。如果常人长期服用那药,不出一个月,生命便会慢慢枯竭而死。药儿与我说她服了五个月的药居然还安然地活着,我已是不敢相信,现在想来只怕那药已经全然被胎儿吸收。”那药本为他所制,那孩子便是他的责任,他这才答应下山救人的。“皇上莫在犹豫,只怕在延迟一刻,一尸两命。”
里房传来清晰的痛呼声,让盛泽速速下了决定,“快进去吧!”
“那皇上便是答应了!当着这么多人面,皇上应该不会反悔才是!”说完,转身进了里房。“药儿,过来帮忙。”
倪药儿犹豫地回首看着他,流连的眸子贪婪地想将他装进心中。或许,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心中一阵刺痛,但是她不悔,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盛泽愤恨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跟上。
……
经过两天两夜的阵痛,孩子总算安然着地。
盛泽看着襁褓中安静的孩子,四肢健全,容貌端正,并无任何不正常,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孩子好似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眸中一片澄澈。
盛泽大惊,那孩子的双眸竟是银色的!
……
十一年后。
在这个年代,二十岁才出嫁的女子已是少数。
这一年,岩叱和千越两国联姻,盛夏嫁于龙御澈为妃。
等了那么多年,龙御澈终于如愿以偿地娶到了他的小兔儿新娘,虽然新娘起初执意不嫁,虽然其中风波不断。
她是他的妃子。
为什么只是妃子?因为盛夏只想为妃,坚决不要为后。
女人心,总是难以捉摸!这是龙御澈心中的郁啐。
为妃也好,为后也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如何她都是他的妻子,她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却不想小妻子天天只想逃离他,让他的追妻之路走得十分辛苦坎坷,幸而有岳父母的暗中相助,还有小舅子的路见不平。
二十岁已经不算不懂事的黄毛丫头了,可是他的小兔儿依旧心性未定,不肯安下心来与他执手站立在皇权顶端,看尽大好河山。
她何时才能了解他的一片心意?
十二年后。
十三岁是个怎么样的年纪?这是岩叱国最年轻皇帝的年龄。
盛泽退位后,便带着妻子游历在外,甚少回宫。
高高坐于皇位上的祈君,少年老成,浑然天成的帝王之象,凌然的威严丝毫不逊色于龙御澈当年,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之势。
盛夏看一眼高高在上的皇帝弟弟,再看一眼前来逮人的皇帝丈夫,心中闷闷难消,益发不爽。她好不容易从千越皇宫里再一次跑出来,好不容易等到爹娘都出宫去了,心想这岩叱国皇宫总算安全了,没想到却到这个皇帝弟弟出卖!
她真是越来越讨厌这个弟弟了……
他严谨,一丝不苟,自小便爱朝政国事,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内在却深沉得可以,处处老谋深算。
记得当祈君六七岁之时,她老是想要拉着他一起偷偷溜去哪里玩耍,可是每次的都碰了一鼻子的灰,无一例外。每次她都被他义正严词地拒绝,他甚至说她幼稚可笑。
想象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指着大他八岁的姐姐说幼稚可笑,盛夏不禁想她这个弟弟是不是心性扭曲了,就像……呃……就像他的丈夫……她记得龙御澈并不爱这些忧扰国事,一有闲暇,他总爱抱着看着漫天闪烁的星辰。
心性扭曲可是情势所逼?抑或着是被人虐待过……
情势所逼?不会。现在宫廷安定,父皇虽然只有他这个一个人继承人,可父皇自己也还年轻,怎么也不至于要让他如此早熟不可呀!
至于虐待……天地良心,谁敢虐待这个小皇帝,宫中之人个个都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只是,他不让别人捧罢了……
在她看来,这个弟弟根本就是天生的怪胚子,而且也一点都不可爱!
盛夏蓦地想起另一个弟弟……那个未曾谋面的弟弟……
因为自生下来便体中带毒,为了保他性命无忧,所以刚出生便被高人带走疗毒。
他过得如何?她何时才能见到他?
……
而另一方天地间。
一片白雪皑皑,终年难化。
天寒地冻的峰峦间,伫立着一个不算挺拔的身影,他身上只着一件薄薄白衫,随着寒风在空中飘逸。
不仔细看,根本就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有几近与雪色融为一体的银发,乃至银色的双瞳。
他叫远尘。
本该是让人瑟瑟发抖的冰雪天地,可是他仿佛感觉不到一丝寒冷,神色坦然自持。
他凝神仰望着苍穹,等待着旭日东升。
东方曙光乍现,一轮朝阳冉冉升起。
温和的阳光洒向他稍嫌稚嫩的脸庞,让他的银发染上一层旖旎的金色,银色的瞳孔刹那溢满七彩,更胜骄阳灿烂。
身子沐浴在馨宁温暖的阳光中,他笑了,笑得灿烂,笑得无邪,仿似这是他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他年纪虽小,但容貌初成,隐隐可以窥见成人后的绝世容颜。
那是一张绝美绝尘的俊脸,可又让人觉得美得邪气隐隐,尽管他的眸中一片纯净……
更远处,伫立着另外一个轩昂的身影。
他又来看他了。
远远地,已经养成一种习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