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人也丢了,估计名声也没有了,还得罪了傅家人。她可不认为眼前这个男人会那么好心,帮自己把这些事情给瞒下来。既然如此,还不拼着把这门亲事给搅黄了。让她嫁给一个老头子,她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拉扯她的婆子毕竟还念着她是主子,不敢太用蛮力,小心地把她往外拖着,眼见就要到门口了,裴珍狠了心,一口咬在婆子的手上。
婆子嗷了一声,就把手松了下来。裴珍反手狠狠地推了一把,一下子就把那个还甩着手叫疼的婆子推了个四脚朝天。
“混账!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不赶紧把小姐带下去!”裴老太爷怒吼道。
“都别过来!谁敢过来,我就死给他看!”裴珍冲到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把镶钻的匕首,拔出来抵在自己脖子上。若是祖父不肯松口,还是执意要她嫁给那个老不死的,她干脆今天就死在这里好了!即使自己没了命,也要他们后悔一辈子!
“啊!”
屋里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刚撩开帘子进来的秋晚琳见到女儿脖子上横着的那把亮闪闪地匕首,尖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裴锦添连忙一把扶住她,“快去叫大夫!”说罢,把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安置好,才急忙回头道:“珍儿,你在做什么!快把匕首放下来!莫要伤了自己!”
“我在做什么?爹,我还想问你,你想做什么?你们想做什么?”裴珍看着自己的父亲,眼泪唰的流了下来,“你明明知道是不是,你知道他们想把我嫁给傅家那个老不死的是不是?”
裴锦添盯着她的手,生怕她手一抖,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就把那娇嫩的脖子给割断了。“珍儿,你听爹说……”
“我不要听你说!是,还不是!”裴珍尖声打断他的话。
“不是的,珍儿你听爹说,爹是知道没错,但是爹不会把你嫁给他的啊,爹怎么舍得啊!”裴锦添急忙解释道。
裴锦添膝下就裴珍这么一个女儿,打小就是如珍如宝地疼着养大的,怎么会舍得这么作践她,把她跟一个就剩几口气的人绑在一起。即使裴老太爷用孝道压他,用秋晚琳的事情威胁他,他也从未想过把女儿就这样给嫁掉。
“珍儿,你还不相信爹爹吗?从小到大,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裴锦添看着女儿柔声道。
裴珍哭得一脸泪痕,她扯着右手衣袖胡乱地擦了一把脸,眨眨眼看着裴锦添:“真的么?你真的不会把我嫁给他?”
“不会的,不会的。珍儿你放心。”裴锦添握着她的手,慢慢放了下来,把她手里的匕首拿走才松了一口气。
裴珍大声地哭了起来。现在才开始后怕,刚刚那股狠劲一下子散了去,只觉得腿疼,手疼,脖子也疼,心里又怕又委屈得很,此时见到自己最亲近的人,一直绷紧的那根弦便松了下来,再也绷不住了。
裴锦添拥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心酸得很。
“来人!来人!”正当父女二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裴老太爷高声地喊了起来。裴老太爷现在是真的生气了,比刚刚裴珍摔了他的宝贝瓶子时还要生气。自家这孙女儿,别的不说,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倒是使得漂亮,居然敢自家割脖子来威胁他。要说有什么事情比花钱更让裴老太爷不能忍受的,那就是被人威胁。
裴老太爷高声叫道,外面院子的护院和家丁呼啦啦地一股脑的冲进了正屋。
“马上,把这个不孝子给我关到后面的小祠堂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出来!任何人都不能放她出来!”裴老太爷高声叫道,声音因为太过愤怒显得嘶哑难听。既然软的成不了事,那就只有来硬的了,便是绑,也要把她绑到傅家的花轿上去!
“住手!”裴锦添一把把女儿护在身后,吃惊地望着裴老太爷。他知道裴老太爷不喜欢他,连带着也不喜欢他的妻子和女儿,但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不顾亲情。
珍儿都被他逼得差点死掉了,他居然还想把珍儿关起来。
“父亲!珍儿也是你的嫡亲孙女儿,你就狠心如此对她!”裴锦添质问道。
“哼,就是因为她是我嫡亲孙女儿,这么好的事情才会落到她头上。不然为何三房四房的我都不选,偏偏选了她去傅家享福。谁知道她会这么不知好歹!”
裴锦添差点没被裴老太爷这番话气得心疼,这般强词夺理的话,他居然也能说出口。有哪个做人祖父的会舍得把自个儿的孙女儿如此糟蹋,还信誓旦旦的说是为了她好。
“父亲既然认为这是件好事儿,就让三房四房的去享福吧。”裴锦添按捺住心口翻涌的气血,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珍儿,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嫁到傅家去的。”裴锦添扫了一眼屋里进来的几个人,他窝囊了太久,一步一步被逼得连妻女都护不住了,那些事情……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瞒不住就算了,相信晚琳会谅解他的……
裴老太爷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好,好,好。你们今儿个是都造反了,一个一个的,我倒要看看这个家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来人!还不赶快动手!要我把你们都发卖了吗!?”
屋里的下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为首的几人交换了眼神,想了想,还是朝裴锦添二人扑了过去。在裴家能做主的除了老太爷,就是后院的那个老夫人,不管是老太爷还是老夫人,对二房的一直不太喜欢。虽说二房的是嫡出,但是以后裴家家主的位置落在二房的身上,可能性怕是不大。
他们想明白了这些,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三俩下就把父女二人分了开来,抓着裴珍往外拖去。
秋晚琳悠悠地醒来,刚喘上一口气,看到屋里的情况,又差点一口气儿没上来。
“父亲,您放过珍儿吧,她还小啊……”秋晚琳扶着椅背站了起来,脚一软倒在地上,对着裴老太爷哀声求道。秋晚琳不明白,相公不仅是裴老太爷的嫡子,也是他的长子,为什么老太爷会如此不喜欢他们一家人。
裴家的产业本该是给嫡子打理的,现在落到了四房的手里,相公说要忍,不过就是些身外之物,只要他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就好了;四房的克扣他们院子的银钱,她拿着自己的嫁妆补贴家用,总归是用到了自家人身上,她也不觉得怎样;三房和四房的从来都没把他们这对哥哥嫂子放在眼里,后院的老太太看不惯他们一家,连同珍儿也不喜起来,甚至都不让珍儿去她院子里,这些她都忍了。
可是现在,他们要把她的珍儿嫁给那么一个不堪入目的老头子,她不想忍,也不能再忍下去了。
“父亲,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做父母的都没有同意这桩婚事,您怎么能如此草率的就顶下珍儿的婚事!”
“混账!你这是在质问我吗?我要如何行事,还要你们这些小辈同意不成!”裴老太爷看到一向软绵得跟面团一样的儿媳今天居然也敢顶撞他了,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我看你的妇容妇德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难怪珍姐儿也这般不知礼数,我看都是跟你学的!你们秋家,就没几个好东西!”
裴老太爷抓起手边的茶盏就想砸,举到半空才想起来今天厅里用的这些东西,可都不是普通货色,为了在傅家人面前撑个场子,裴老太爷可是哄着他的心肝宝贝儿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这几个茶盏可是他家宝贝儿最爱的一套茶具,摔不得,摔不得。裴老太爷又抽筋似的抖了抖,把手放下。左看右想了半天,也没发现一样能顺手摔出去的东西,只好重重地哼了一声,拍着桌子高声叫道:“枉你秋家还是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女儿竟然如此模样,当年我就不看好老二娶你,既不能生又善妒得很,现在连公爹都不敬起来了,哼,要是你家二老看到你现在这模样,怕是无颜见人了!”
秋晚琳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头昏眼花,喘不过气来了。她一直知道裴家长辈对她嫁给相公不满,就连当年还在世的的郡主婆母对她也不甚满意。
当年裴家是相中了辅国将军的小女儿,只是相公在庙会上对她一见钟情,非她不娶,最后她循规蹈矩的人生中最大胆,也最不后悔的一件事……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她的夫君相貌俊朗,仪表翩翩,对她一心一意,这么多年,连个通房都没有。
虽然婆母对她一向都好,既不让她立规矩,故意难为她,也不会因为她第一胎生了个姐儿就强行给他们房子塞人。但是她感觉得到,婆母对她,其实并不是那么满意的。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相公和她彼此爱慕,即便相公娶了辅国将军的小女儿,也不会幸福的。至于孩子的事情,她也想生儿子啊,可是生出来的都是女儿,她还能去换个儿子回来不成。她还年轻,以后总会有自己的儿子的……
这满屋子的下人,还有傅家的人,自己的公爹竟然……他竟然就这么说她,以后她还怎么做人。
秋晚琳羞愧交加,咬唇死死地盯着裴老太爷,浑身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老太爷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又换上了笑脸对还坐在一旁的傅家二爷说道:“贤侄啊,这事儿咱们,就这么说定啦!哈哈哈……今儿个家里有些乱,就不留贤侄用饭了。”
傅家二爷茶喝够了,戏也看足了,施施然站起来拱手对裴老太爷说道:“那就有劳老太爷了。”说完,又扫了一眼一旁跟婆子拉扯成一团的裴珍,补充了一句:“相信老太爷的手段一定不会让新娘子在出嫁前出什么事吧,不然啊这些彩礼和聘礼可都就……”
“不会,不会。”裴老太爷立即应道。开玩笑,这可都是银子,是宝贝,看在这些宝贝的份上,他也会好好的看好这个孙女儿的。
傅家二爷得了他的话,满意地点点头,“那我就先告辞了。”只要新娘能够顺顺利利,全手全脚的嫁进傅家,之后是死是活,哪怕闹得天翻地覆,也不关他什么事了。
傅家二爷小心地绕过地上那些玉器首饰的碎渣,有几分心疼地看了一眼,随即又马上释然了——反正已经是别人家的东西了。
裴老太爷看着傅二爷走远了,脸上的笑意散了个一干二净。看着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家奴护院,裴老太爷火冒三丈,冲上去抓着裴锦添就是一耳光。“逆子!你想气死我不成。”
打完尤不解恨的捡起地上散掉的椅子脚,对着裴锦添就抽了过去。
“相公!”秋晚琳看得眼睛赤红,她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低头朝裴老太爷撞了过去。
裴老太爷没想到屋里还有敢朝他动手,一只手还高高的抬着,就被秋晚琳顶得往右边倒去。他看着眼前慢慢歪倒的人和摆设,心里气得吐血,他都听到自己脚踝扭到的声音了,这次他非要老二休了这个泼妇不可!
裴老太爷的念头之来的及在脑中一闪,很快就被一堆杂乱无序地声音给打断了思绪。他站的,是屋里摆着高架的旁边,这么一推,一倒,正好直挺挺地砸在架子上,连人带架子一起摔在了地上。
裴老太爷这下是真吐血了,他听到自己最爱的那件玉雕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那套老四托人给他带回来的烟杆折成两截的声音,一时间乒乒乓乓地声音不绝于耳。
在屋里离几位主子近的,早被裴锦添踹翻在地上了,离得远的,想扶住裴老爷立个功,奈何真是手长莫及。
屋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裴老太爷向提线木偶似的,恰到好处的倒向了檀木架。
寂静了半响,最后还是坚强的裴老太爷打破了这平静:“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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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睡过头了,晚更了一丢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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