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出狱后最想做的事就是去看妈妈,可是他不想让老妈看到他外表狼藉的一面,所以才先回家梳洗。
袁小晴饭都做好了,夏国安这个人还没下楼,都过一个半小时了,有这么慢吗?记得他以前洗澡五分钟就搞定了吧。
她跑上拧开门把,准备进去时,又突然收回了手,面色有些犹豫。这么久没回家,是不是有些怀念呢?
还是不要打扰他好了……可是饭菜会冷啊!
她想了想,抬手正要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她敲门的手僵在半空。夏国安的脸冷的跟冰似的,周围的气息也让人感觉低沉。
袁小晴纳纳的说,
“我是来,来叫你吃饭的!”夏国安点了点头,就带上门出来。袁小晴走在前面,疑惑的皱着眉,不明白夏国安怎么突然那么奇怪。刚刚一路回来时,明明还很高兴的样子啊。
走到楼梯口,正要下楼时,夏国安突然叫住她,
“小晴!”
袁小晴呆愣的扭过头,因为这是夏国安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耶,他居然知道她的名字?她以为在他的脑子里,她的代号永远是丑女。
他初次认真的叫她的名字,她多少有些不习惯。
夏国安神色平静,眼里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望着她似乎有些紧张又郑重的问,
“我这样穿好看吗?”妈妈会不会喜欢?
袁小晴又呆愣的点了点头,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格子长衬衫扎在腰间,笔直而立,看起来既有书生味,又不缺霸气,全身上下都透着成熟,只是他的表情过于冰冷了些。
夏国安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说,
“没事了!”然后继续朝前走。袁小晴一边下楼一边暗想夏国安刚刚怎么突然那么问,什么意思?不过她也想不明白。
夏国安吃的很斯文秀气,也吃的很少。才两三口就放下筷子,见他抽纸巾擦嘴,袁小晴忍不住问,
“怎么了?做的不好吃吗?”
夏国安淡淡一笑,礼貌的说,
“做的很好吃,不过我吃好了!”狱里每次都只吃三分饱,今天多吃了两口竟然就感觉到撑。
袁小晴总觉得夏国安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变礼貌了?看起来更平易近人了?也许是吧,但是不可忽视的是,他全身上下流出的冰冷气息,他比从前冷漠了许多。
见袁小晴洗好碗从厨房出来,夏国安就从沙发上站起身平声说,
“走吧,带我去看看我老妈!”
袁小晴还没想到夏国安怎么会用“带”这个字,而不是问夏妈妈在哪里。只是夏国安一提起夏阿姨,她就慌了起来,也没想到这些细节。
她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心虚的低着头眼睛左右看。
夏国安出事时明明拜托了让她照顾好夏阿姨,可是她却没照顾好夏阿姨,她觉得很愧疚。见夏国安一直笔直的站在那里,平静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仿佛在等着她答案,她终于扬起头说了声好,去洗手间洗了个脸,又梳了头,才换上鞋和夏国安一起出去。
太阳很大,她也懒得管了,心里暗想,走一步算一步吧,等到地方了再说。
到了疗养院门口,夏国安依然没出声,表情还很平静的跟着她走,袁小晴就开始奇怪了。他怎么不出声问自己为什么带他来这里呢?
不过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他不问,她就一直不说。
到了病房门口,袁小晴有些愧疚又担心的推开门说,
“就这里了!”
夏国安的视线望过去,床上的女人正坐在那里织毛衣,一脸幸福又快乐的神情。袁小晴有些不忍心的说,
“阿姨这件毛衣织了三年了,总是织了拆,拆了织。有一针错了她就要拆,她说壮壮不喜欢穿手工织的毛衣,所以她一定要织的漂亮一点儿让壮壮喜欢!”
夏国安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得握紧成拳,眼眶微微泛红,压着心跳与呼吸,屏着气一步一步走到女人面前,然后轻轻的颤抖的哽咽又饱含深情的叫了一句,
“妈!”
多么亲切的称呼啊。为什么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妈妈那么伟大?为什么他不从一出生就做个乖儿子?为什么他要小的时候哭惹妈妈累?长大后甩脸色给妈妈看让妈妈伤心?为什么他从来不懂迁让只会强取?为什么他觉得,爸爸妈妈对他的付出是天经地义?为什么他可以高兴的时候喊他们一声爸妈,不高兴的时候就拿最敬爱的妈妈当出气桶?
妈妈,我是个坏孩子,您知道吗?所以,您一定要站起来打我,好好打我,好好教育我,而这一次,我一定会听话的。
床上认真织毛衣的女人听到声音惊讶的抬起脸,茫然的看着他问,
“你是谁啊!”
不是这样的,以前每次一放学回家,妈妈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扑过来说,
“儿子,你放学了啊!”而那时,他总是觉得她那张脸过于欢乐,有些惹人厌。
夏国安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撑着笑生怕吓到她,轻轻的说,
“我是壮壮啊,你不记得我了啊!”
女人这才认真的上下看了他一眼,然后哈哈大笑,笑到肚子痛,然后捂着肚子一边笑着流眼泪一边很确定的说,
“你怎么可能是我们家壮壮?我家壮壮才五岁呢,个头只有这么高点儿!你都有五个壮壮高了。再说,我家壮壮很可爱的,比你可爱一百倍,你看你,表情跟要哭一样。我家壮壮不会哭的,他经常说啊,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说完不再看他一眼,继续认真的织着毛衣。
织了两针又惊讶的说,
“啊,打错了针,不行,得赶紧拆掉!”说完就动手拆。夏国安不忍再看下去,坐到床边,含泪紧紧握着她的双手说,
“妈,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壮壮,壮壮!”
女人抬起头认真看了他一眼,然后挣扎的要从他手里抽回双手,可是怎么也挣不出来,有些急的喊,
“你不是我的壮壮,放开我,你不是我的壮壮,壮壮才五岁!”
她喊着,突然尖叫起来。
袁小晴正要上前拉开夏国安,因为夏阿姨的情绪不能太激动,受到刺激只会更严重的。
就是这个时候,夏国安突然把女人紧紧搂在怀里,一边抱着她哭一边伤心的说,
“不可以这样,不能这样,不可以,不能……我就是壮壮,老妈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我就是壮壮啊,我就是那个该死的夏国安,老是和你顶嘴,老是惹你生气,还不准你叫壮壮的夏国安,妈,我就是壮壮,我真的是壮壮……”他哭的声音嘶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紧紧的抱着女人痛哭。
这厮心裂肺的哭声,让袁小晴也不自觉的跟着哭了起来,等她发现时,自己已经哭的在抽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