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到九点是这个快节奏城市的高峰期,车辆拥堵,每一辆公交车里面都挤满了人。有边路边还摆了许多买早点的小摊,煎饼烧饼最多,豆浆的香气迷漫在每个上班族的鼻间,带来了一天的希望与好心情。
当公交车在站台停下时,夏国安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里面挤了出来,一只脚刚落到地上,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拿下来,车门就“砰”一声要关,幸好他反应快,脚抽的快,要不然还真是被夹住脚了。
他下车站稳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抚了抚公事包,把它放在腋窝下夹紧,这才昂首阔步的朝前走。
十字路口的人行道是红灯,他像许多人一样,立在人群中等着对面的灯转绿。一辆辆各个牌子的车从眼前穿过,他的目光慢慢往前,看到了那栋威然屹立的大厦。站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大厦的玻璃大门。他好似看到三年前自己的身影,每天穿着白衬衫西装,充满激情与朝气的从那扇玻璃门走进,然后又带着疲惫喜悦满足,伸着懒腰从里面走出。
他望着,嘴角微微带了些笑意。明明已经三年,却好似过了三十年,再看过去时,又了恍如隔世的感觉。大厦旁边的许多店铺都改头换面了,唯有那家“中国移动”和那家“星月咖啡厅”仍旧和以前一样没有变。
发现眼前的人都走光了,他朝前一看,原来红灯早已经变绿,已经开始闪了,他急忙收起感慨的心情,快步朝前走,马路过到一半时,甚至开始小跑了起来。
从前他觉得,他是这世上最独特的一佧,而现在,他明白,他如每个平凡人一样平凡。到了楼下时,他又深深吸了口气,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外套,拍了拍面颊上的僵硬肌肉,感觉面部稍微松软一些,这才挤出一抹自认为温和的笑,酝酿出像以前一样热情的心,小跑着朝里面走去。
他以为他可以和以前一样,推开那扇门后像首长寻视一样义气风发的同保安还有前台小姐打招呼。可是,推开门后,望着金碧辉煌的大厅,他微微愣了愣。
三年的监狱生涯,脱离社会的生活,让他对眼前的这个场面多少有点陌生。况且,这个大厅好像从新设计过,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而他,也无法像演员那般随时表现出一副自信十足的样子。于是,他又暗中挺了挺胸膛,带着微微拘紧的心,一步步朝前台走去。
“麻烦这位小姐,我想找一下高劲松先生!”
化妆精致的前台小姐,望着他嘴唇机械的一抿微笑说,
“请问先生,您又预约吗?”
还要预约?
夏国安尴尬的说,
“没有,我以前是高老师带的徒弟,我们是师徒关系,关系非常好……”
前台小姐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冷冷说,
“不好意思先生,在公司见我们高总都要有预约的,既然您和他关系好,就先打个电话给高总吧!”
“那请问你可以给我一个高老师的电话吗?我这几年……出国在外,很久没与高老师联系了!”
前台小姐又瞄了他一眼,见他长的还挺帅的,就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
夏国安连连说着谢谢,拿过电话就坐到一边的候客沙发上拨打着电话。电话是高劲松秘书室人接的,声音甜美,让他先等一下。
办公室里的高劲松正搂着秘书豪放的调戏,内线响了。
“高总您好,有一位叫夏国安的先生想见您!”
高劲松抚摸女秘书细嫩皮肤的手顿了顿,才说道,
“就说我正在开会,让他再等三个小时吧!”
“是的,高总!”
女秘书搂着高劲松的脖子压着他的脑袋按向自己丰满的上围前,带着娇嗲的声音问,
“高总,这个夏国安是谁啊!”
高劲松享受着温香暖玉冷冷一笑说,
“以前他老爸有钱,托关系让我好好带,我才给面子带的。如今一个阶下囚,听说他老爸跳楼死了,估计混的惨,我才不想见,免得给我带来晦气。”
沙发上的夏国安接到秘书的电话,虽然是等三个小时,依然很开心。
三个小时后,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夏国安很高兴的到三十二楼,秘书又告知他说高总去吃午饭了。
于是,他又在休室室的茶水间等,这样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听办公室倒水的人说高总回来了,他立即朝办公室走去。
终于见到曾经的老师一面,还没说完一句话,就是一个电话,又不然就是又有人递文件,总之特别忙。
夏国安识趣的退了出来,并笑着说,
“等老师空闲的时候我在来,打扰了!”
他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一滴水没喝,一粒饭没吃,一次洗手间也都忍着没上。他上完洗手间路过茶水间时,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说笑声。
“哈哈,那个傻小子真傻,被高总玩弄了都不知道,居然还傻的真在那儿等了一天,看他长的挺帅的,怎么这么傻啊!”
“怎么玩弄啊?”
稍低的女声传来,
“你不知道,那小子以前有个厉害的爹。现在啊,他爹好像跳楼死了,高总才懒得管他。你都不知道高总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特别不屑……唉,这个社会啊,人人都唯利是图,没有好处谁愿意无原无故的帮你啊!”
耳边的声音还在嗡嗡嗡的响,夏国安低着头一步一步朝外走。要是以前,他肯定像喷火龙一样的闯进高劲松办公室,几拳挥到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而现在,他觉得那些女秘书说的很对。傻的人是他,天真的也是他。
人家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失势,树倒猢狲散。而今天,他只不过是更深刻的认识这个社会而已。
他从前总觉得父母对他不够好,可是他现在却有些责怪父母对他太好,好到,他心寒周围的一切。
他失落的一步步朝下走,感觉不到饿意,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一直走,一直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以前父亲公司的楼下。
父亲的公司在这栋四十层的楼里,只占了两了层。他有时候经常看到父亲带着一个秘书,像电视上那些老板一样,神气的从里面走出来。那时候他太看不起父亲了,觉得那么破小的一个公司,有什么好神气的。
而现在,他才明白,父亲用那个小小的公司,给他撑了多大的一片天。恍惚仰望的双眼中,他几乎又看见那个慈爱的男人蹲下身抱起一个小男孩,疼爱的亲他的额头,小男孩冷着脸嫌恶的撇过脑袋,男人仍然摸着男孩的头哈哈笑着。
有时候,幸福就是那么简单。只要是那个人,就怎么样的都觉得幸福,可是如今,时间无法倒转。
他泪眼朦胧的看着那栋大楼。这个时候是五点半,快要下班的时间。湿润的双眼模糊了视线,这时突然出现的一个身影,让他的双眸猛的瞪大,视线变的清晰,身侧的双手也紧紧握着拳头。
陈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