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上,夏国安几乎算是被众人“围剿”了,也是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人缘有多差。那些从前在学校巴结他,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学长,又或者曾经说过可以为他死的人,也用着同样“深情”的笑脸打击他,嘲讽他。
他只能微微嘲讽着小口喝着酒。不是他假装优雅,而是他要坚持撑到最后,一旦喝醉了,有眼角边远处那个美丽的身影在,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当那抹倩影消失于眼角时,他也不顾众人的“热情”,站起身冷漠走开。看透人情冷暖的他,更不愿意虚假应付。
他跌跌撞撞的一路摇晃回家。颤抖的掏出钥匙,推开门,满室的黑暗。
他想到这几天,他每次回家,不管多晚,客厅总亮着一盏小小的台灯,晕黄的光亮让人感觉到温暖。而现在,是黑暗,让人窒息的黑暗。
他身体一歪,靠在门沿上按了开关,屋里顿时光亮起来。
可是亮了,空荡荡的屋子却更清晰了。客厅里,有妈妈忙碌穿梭的身影。沙发上有爸爸翻报纸的坐姿。餐桌前,有袁小晴低头吃饭的斯文样子……
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在他的脑海里走来走去,亲切温柔的叫着他的名字,他们对他笑,而当他一睁眼,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明亮,一屋空荡。
这种感觉,比窒息的黑暗更让人恐惧。他猛的关上门,落慌而逃。踩着皎月洒下的光晕,他步伐慌乱,不知道走向哪里。
这个世界这么大,他却无处可去。
走着走着,来到了精神病院前。跟守班人员打了招呼,他轻手轻脚的来到夏妈的房间。床上的人已经安静的睡着了。
夏国安轻轻坐到床边的椅子前,拿过夏妈的一只手,紧紧握在手心。
夏妈睡着的样子跟从前无异,慈祥而安宁。望着妈妈安静的睡颜,夏国安眼眶又微微湿润,他感觉仿佛又回到从前,妈妈还是个正常的人,还会天天对他笑,或者天天训斥他,他想着又笑着了。当眼前模糊的视线突然清明时,他才知道自己在做梦,在幻想。
一切一切都变了。她也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他猛然低下头,埋在握着夏妈的双手上,失声痛哭。
她就要嫁给别人了,她就要嫁给别人了……
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以后,她都是别人的妻子了。他只能像个朋友般关心。
也许是他太压抑自己的情绪,又太沉浸在悲伤之中,忘情下不知道自己的手也随着心情使了颈儿,因此,熟睡的人从梦中清醒。
“壮壮?”夏妈睁着迷蒙的双眼轻喊。
因为夏国安几乎天天都来看夏妈,夏妈也慢慢接受了这个“大”儿子。
“妈!”夏国安情绪失控的趴到夏妈怀里哭,哭的更大声。
夏妈呆呆又无措的坐起身,拍着夏国安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哄,
“壮壮乖乖,壮壮乖乖,壮壮乖乖……”
这样温柔的轻哄,总算让夏国安的情绪平静下来。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用手描绘着母亲的容颜,倦恋又痛苦的说,
“妈,以后壮壮,就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健康的一直陪着壮壮,好吗?”
夏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夏国安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笑了。
不管怎么样,至少这个世上他还有一个可以哭的怀抱。他一定会赚很多钱,让妈妈住最好的疗养院,用最好的医生,总有一天,妈妈会康复的。
但是,这之前,他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S市,他曾经的幸福之地,如今的伤心之地。他只想逃的远远的,一切重新开始。
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月过去,袁小晴和刘江海也同居了一个月。今天是星期天,刘江海休息,早上一大早,袁小晴叫不醒刘江海,只好一个人去买菜,提回来时,手都勒红了。
袁小晴回到家一边整理着菜,一边想着昨晚刘江海又是几点睡。刘江海特别爱打游戏,刚住一起时,袁小晴半夜起来喝水,见他十二点还没睡,说了他一句,刘江海便关电脑睡觉了。
而现在,才一个月的时间罢了,袁小晴常常做好菜,喊了十几遍,坐在电脑前的人还不出来吃饭。前几天还应两声说“马上就出来了!”现在直接当没听见。
想着,袁小晴落寞的放下手里的菜刀,感觉浑身提不起颈儿。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如何渡过。
以前真觉得刘江海不错,长的虽然不帅,但是至少穿着讲究,看起来挺干净。跟他住一起后才知道,刘江海一点儿都不爱收拾,东西到处乱丢,更不爱打扫。袁小晴越来越觉得自己像老妈子,天天就伺候他就行了。
第一天同居时,刘江海回到家发现屋里整整齐齐,笑着亲了袁小晴一口说,
“还是有媳妇好!”袁小晴笑着捶了他一拳骂,
“谁是你媳妇啊!”心里却很甜蜜。
不管她说多少次,东西在哪里拿就放到哪里,他使终乱丢乱放。有时候袁小晴气的都想骂人了,她刚收拾好,又被他扔的乱七八糟,说了也不听。现在都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了。
刚开始给他洗衣服,他还特不好意思,从她手里夺着衣服抢着洗,才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很习惯到把内裤往沙发上一丢说,
“小晴,裤子给我洗下!”完全跟使唤佣人一样使唤她。
都说结了婚的男人会变,可是他们现在还没结婚,才相处一个月就成了这个样子,袁小晴真不知道以后怎么过。
难道和他在一起,她就必须每天洗衣服拖地做饭,成为他的专职保姆吗?
他高兴的时候就和她多说两句话,不高兴的时候就抱着电脑玩通宵,然后早上怎么都叫不醒?
袁小晴不知道怎么办,她不想过这种生活,她也隐隐觉得刘江海没她想象的那么好,不是她想要的那种人。
袁小晴也跟自己的同事说过,同事一点儿都不吃惊的说,
“男的都这个样!”
因此,她也就忍了。可是,她忍的好辛苦啊。
他们还没结婚,凭什么她就要为他做这么多啊。一开始他还会心疼她,而现在,连喊他吃个饭都要叫上十多遍,以后怎么办?
他不会感觉到烦?不会厌恶她?
两个人结婚是要过一辈子,这个样子怎么过一辈子?能撑过五年就不错了。
她每天都心事重重,甚至抢着别人的活做,在公司加班,就是不愿意回来面对刘江海。可是不管她回来多晚,刘江海都不会亲手为她准备晚饭,她若叫饿,他顶多去楼下买个快餐。
她一说他,他就说自己不会做饭。不会做饭是问题吗?夏国安不也不会做饭,人家不还是做了?关键是你想不想为她做,而不是会不会做。
袁小晴真怀疑他是不是喜欢自己。每次想开口问时,就克制的闭上了嘴。以前她总嘲笑电视里的那些女人烦人,天天缠着自己老公问同一个问题“你爱我吗?”“你喜欢我吗?”而她现在也变成这种人。
有一天袁小晴加班回来的晚,看到屋里乱糟糟一片也生气懒得做饭。第二天周六休假也不起来做饭。刘江海敲她门问她怎么不起床,她就说很饿,不想起来。接着就是关门声。
袁小晴知道刘江海有时候周六也要加班,可是买个早餐回来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吧。结果她从八点等到九点才真正死心。
很多事情,只要她不说,刘江海决不会做,一点儿都不细心,更别提温柔体贴了。
袁小晴想逃。
有天下班不想回家,走着走着,就走到夏国安家门前,这才知道夏国安已经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从此消失在她的世界。
那天,她无比失落的一步步走回去,到家时,脚都被鞋子磨起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