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除了眼睛,鼻子等部位其它均已腐烂的脸,面具无声落地,莫小樊一惊,又慌忙地将其拣了起来,手指颤抖地厉害,将面具递给了银殇.
银殇的面部动了动,像是在笑,原本就丑陋的脸变得更加可怖,莫小樊不害怕,却很想哭,为什么会是这样?
银殇再次将面具戴上,独自在前面带路,没有再看莫小樊一眼,就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莫小樊久久地站立着,直至银殇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她面前的时候,才慢慢地缓过神来.
她快步追了上去,在其身后默默地走着,灌木丛不见了,越往大周山深处越是茂密的树林,那些树的形状怪极了,有的像女人,有的像孩子,有的像老人……
一棵棵的树木鲜活地竖立着,神态各异,地面上杂乱的树藤有规律地重迭着,像一张密集的大网,正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往.
银殇在一片最密集的树藤面前停住了脚步,他目光如星,怔怔地注视着,似乎面前是一个陷阱,不能走进去,却也由不得人.
银殇将手伸到了莫小樊的面前,示意她抓住自己的手,莫小樊愣了一下,似乎已经忘记了银色面具下的那张丑陋的脸,她还对他保持着幻想,她抓住了他的手.
银殇的大手拦上了莫小樊的腰枝,她的脸蓦得一下子红透了,银殇并不知道怀中的人因为自己的一个动作而变得思绪混乱,他将全身的真气聚集到了脚上,以最快,最准的速度,想要越过那一片树藤.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差几丈的距离,银殇就可以带着莫小樊从那上面飞过去的,怎料那树藤一剎那之间仿佛活了一般,灵蛇般乱舞了起来,莫小樊的脚一下子被突起的树藤缠了个结实,一股很大的力量将两人硬拉坠地,银殇扭过头,胸口即要涌出的鲜血顿时喷了出来,莫小樊落到了另一处,同样口吐鲜血.
“小小的凡人还想跟我树仙斗.”一个空灵的声音传来,莫小樊和银殇均掉转头望了去.
眾多樹中的一棵參天大樹的樹腹多出了一張臉,周身那些復雜的樹藤變作了白花花的鬍子,那張臉是老者的面龐,刀刻一般的深紋,如歲月的痕跡印在樹仙的臉上,銅鈴般碩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擅自闖入大周山的男女,它的目光裏滿是怒氣,紅了的雙眼變得更大了,有些猙獰的恐怖.
莫小樊支撐起身子,挪到了銀殤的跟前,他傷得比自己更重,方才那根粗壯的樹藤甩下來的時候是他替自己擋了那一下,莫小樊冷笑著望著樹仙,語氣裏滿是控訴,“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會濫殺無辜的仙,你不是樹仙,你是樹妖.”她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可是這句明顯刺激到了樹仙,它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極力地壓制住心底的怒氣,那口氣像一陣風,莫小樊和銀殤被吹得東倒西歪,無意之下,莫小樊再次握住了銀殤的手,透過面具看他的雙眼,可以感覺到他的驚訝.
“你說本仙是妖,那我就讓你知道妖是怎麼吃人的.”
漫天的樹藤在空中盤旋著,狂風大作,銀殤立馬起了警覺性,玄鐵劍感到了殺氣,捍衛一般地橫在了銀殤的面前,莫小樊突然發現那柄劍竟然籠罩著黑氣,可是在一瞬間又消失了,她以為自己看錯了,銀殤拿的又怎會是一把魔劍?
銀殤不知道自己砍斷了多少的樹藤,又有多少樹藤斷了又重新接起然後又飛了過來?像一場無休止的戰爭,他感到了精疲力竭,十分虛弱地半跪在地上.
莫小樊見狀,側身擋在了他的面前,只是那一剎那的時間,銀殤就閃身不見了,他走了扔下了自己,莫小樊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覺得身邊空蕩蕩的,她害怕地想哭.
被樹藤圈起舉到半空中的莫小樊放棄了反抗掙紮,耳邊是樹仙狂妄的笑聲,風吹起她面上的白紗,死寂一般的蒼白,那顆醜陋的大黑痣竟然不見了,變作了一張絕美的容顏.
樹藤越圈越緊,她快要不能呼吸了,模糊中看到了一束綠色的光芒,耀眼明亮,她感覺自己的身子輕了,緩緩地從空中落下,然後掉到了一個冰冷的懷抱,有張妖異的臉上泛起了邪惡的笑容.
莫小樊感覺累極了,沉重地閉上了眼睛.
樹仙盯著陌生男子懷中的女子,無比的訝異,“小樊?”可惜莫小樊已經昏撅了過去,無法聽到它的聲音.
陌生男子望著樹仙,竟然笑出了聲,“樹仙啊樹仙,你怎麼忘記了?你在若干年以前就不是仙了,哈哈…….”
陌生男子的笑聲在樹林裏回蕩著,抱著已經昏迷的莫小樊消失在了這個不小的樹林裏,暗處的人影終於走了出來,那是先前的銀殤,他並沒有走,可是他更不能出現,尤其是出現在那個人的面前.
他和他是不可以同時出現的.
流水潺潺,水可見底,肉眼可以看見水中自由擺尾的乳白色的怪形魚兒,它們正自由地吐著泡沫,四周圍除了流水聲之外,更多的是鳥叫聲,幽雅的畫眉唱著動聽的歌,紅色的楓葉從樹上飄落,沉入清水中依然可以看得見.
莫小樊睜開眼睛所看到的都是美倫美奐的畫面,這是在大周山嗎?這裏不是妖怪最多的地方嗎?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世外桃源的地方?
站在楓樹下的男子背對著自己,他目光遠眺,似乎在沉思當中,莫小樊一陣欣喜,提起殘破的裙角奔了過去,“銀殤…….”她笑了,美麗的面龐上盡是燦爛,先前的陰霾瞬間淡去,不復存在.
楓樹下的挺拔身影稍稍轉了身,面對向了自己,意料之外的笑臉,莫小樊的腳步仿佛定格了一般,震驚不已,為什麼會是他?為什麼不是銀殤,而是易水寒?
“很失望?”他依然不動聲色地笑著,目光直視,對方臉上的大黑痣突然間消失了,這讓他狐疑地瞇起了眼睛,然後他又滿意地笑了,這一身紅色的紗裙配她剛剛好,即使她的臉色從剛才的嬌羞變作了現在的蒼白.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她的口氣甚是冰冷,像是面對著一個陌生人,而實際莫小樊也不很不願意看到易水寒的,看到他,自己的每根神經都繃地很緊,她討厭他,因為他跟銀殤有著一模一樣的背影,如果不是看到過銀殤面具下的臉,她差點錯誤地認為銀殤就是易水寒假扮的,可是,為什麼,在狐指山,那只九尾狐喚銀殤為‘水公子’,他卻沒有搖頭否認?銀殤走了,水公子來了,是不是太過于巧合?
易水寒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中指上的綠色玉戒安靜而又詭異,他說,“是木神戒告訴了我,你有危險.”
莫小樊怎會相信這般可笑的說法,她轉過身欲走,她要找到銀殤問個明白,為什麼會扔下自己,是怕危險,還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易水寒閃身到了她的面前,莫小樊起了戒備,真氣凝結在手心,她是鐵了心要去找銀殤.
“你答應我殺了龍陽的,可是你食言了,你認為我會放你走?”
“我是不會殺龍陽的,要麼你殺了我也一樣,一命抵一命.”莫小樊像是做好了准備一樣,沉重地閉上了眼睛.
易水寒不再面對著她了,故意轉過身子不去看她的臉,為了另一個男子,她願意自己去死?“真是郎情妾意,好感人的話啊!可惜了,你若死了,不知還有誰能幫他拿到三仙草呢?”易水寒故意加重了‘三仙草’三個字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