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走在寂静昏暗的街角,消沉的停留在一旁的老榕树下,小时候父亲总带着我来这里,我最爱骑在父亲肩上揪下老树的胡须了。前面是一家糯米团子店,这家的糯米味道可香了,每次我闹别扭父亲总买糯米团子哄我开心。还有拐角那家纸鸢铺子,我那时候总吓唬父亲说我长大了,要跟着风筝飞走,飞远远的……
现在,竟是一语成谶,我死了心飞去了朝华,待我回来,只能为父亲送葬。
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蹲在墙角下,双手紧紧抱着双膝,将脸深埋进腿上,仿若这样能够温暖一点,不要那么冷,那么孤独。
一直在害怕这种处境,以往每每想起终有一日会孤独一人活在世上就无比惶恐,不能逃避的走到了生离死别这一步,当真比想象的还要痛苦千倍万倍。
“付云起!”
邹然,一声大喊,我本能抬头,周围有好几道蒙面黑影。
“就是她,上!”
我现在脆弱得一无是处,麻木的看着一个黑影扑上来拿花香浓郁的湿帕死死捂住我的口鼻,我很快就失去了知觉。我也没有丝毫恐慌,死不过一瞬间的事,还能一了百了。
……
“弄醒她!”
我的头很沉,已经恢复了几分意识,听到尖刻的呵斥,更是头痛欲裂。
“嘭!”
不等我反应,就被当头泼了一通冷水,我霍然睁眼,入目是位容貌艳丽高贵的女子。她看我的眼神有股狠狞,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而我并未见过她。
“付云起,我们还是见面了!”
我木然的看着她,也懒得用术法逃走。我最消沉的时候,恨不得最惨的那个人是自己,这样就来不及为别人哀伤。
“你一定不明白我为什么将你抓来,甚至不知道我整整恨了你十年!没想八年都熬过来了,可这两年,却硬生生将我逼上绝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微微仰起脸,“你是荣华公主?”
“总算我的恨还有意义。”她自我嘲讽了句,眼神里浓烈刺骨的辛酸是骗不了人的。
“九岁那年初见兮尹,那时的他在皇城诗会上拔得头筹,风华无限,只一眼,我便爱上他了。这世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他也不例外!所以我费尽心机,终于如愿。可你的离开,只让他更厌恶我。两年的夫妻,还不如陌路,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生不如死的日子!”
“起码,你成了他的妻子,这些还不够让你满足?”如果这样便恨,那我一针一线绣好嫁衣等着做他的新娘子时,得知他另娶又该是怎样的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说她可怜,可我不会浪费力气去同情一个自作自受的人。
“现在的他羽翼已丰,不想留下我阻碍你们,所以我不能坐以待毙,没有他我也活不下去,倒不如玉石俱焚!”
我冷眼看着情绪激动的李沅娆,隐居朝华这些年,我明白了这世上没有谁失去谁就活不下去的。
“现在,本宫要逼他弃你。”
我突然没了耐性,看着她一脸扭曲的痛苦,只觉得无比厌恶,正考虑是不是要捏个诀一走了之。
“公主殿下,驸马来了。”
“让驸马进来。”“你,把她架起来!”
于是我决定留下来,看看戏。
李沅娆拿了把匕首顶在我的颈上,一脸破釜沉舟的壮烈,就等着她心爱的驸马进来。
看来,我是她手中唯一能和他交易的筹码了。
“你在做什么?”上官兮尹穿着月白色的深衣,真好看,我以前就最爱看他穿得这样英俊。
好看又优雅的男人,没有几个女人会不喜欢。
“兮尹,不要怪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李沅娆恁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可在上官兮尹进来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后悔了,害怕了。
所以,她急切的先为自己寻找借口。
我不明白,是怎样的深情,能让一个女人对这样冷落自己的男人痴心不改。她一定是疯了,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清楚自己有多愚蠢。
上官兮尹无动于衷的冷笑一声,凌然望她:“为了我,伤我至爱?”
蓦然听到他这样说,在这样落落不欢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我有点动心。
“兮尹,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来人,拿上来!”
“这是什么?”上官兮尹挑挑嘴角,狭长凤眸不屑的看着李沅娆。
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一点李沅娆的存在。
李沅娆最可悲的地方,就是以为死缠烂打能够挽回一个男人的心,她不懂男人对不爱的女人可以多无情。
“我早就得知你逼皇兄立了退位诏书,可是你找不到一样关键的东西,那就是它——玉玺!却不知,这样东西一直都藏在我这里!”
李沅娆自信的掀开了遮盖的黄布,赫然是碧色的传国帝玺。
“然后?”
“只要你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我就将玉玺给你。而且,我也不会伤害她,让她回深山好好当她的尼姑子!”
上官兮尹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像是轻蔑的看着猎物做最后的挣扎:“如若不呢?”
“那我便杀了她,砸碎玉玺!”
“你以为这样能威胁得了我?”
“兮尹——”迫于上官兮尹的强势,李沅娆已然不安。
我脖子上的那把匕首,正在颤抖。
“你放开她。”
上官兮尹突然厉声说道:“不然,我就让李氏一族都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