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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伴着这间木屋的是一片荒地,杂草高过人的腰身。自从小王妃发现这地方之后,那些杂草才慢慢的消失不见,成了几块菜地和花田。

  薛木木放下手中的针线,急急忙忙的跑去拨开门闩。

  打开门,木木低着头,不说话。

  刘管家无奈摇了摇头,平静的说着,“小王爷回来了,差我叫您去他的房间呢。”

  他回来了?木木的身子猛然一颤,他不是还要过几年才能学成下山吗,怎么这么早就下山了呢?

  刘管家看了看默不作声木木,知道小王妃不喜与人同行,便开口说道:“小王妃,我先离开了,您收拾一下,快些去见小王爷吧。”

  木木不安的点了一下头,刘管家便鞠了躬转身离去。

  掩上门,木木回到屋里坐下。这小木屋是她的私人领地,那个人被老王爷送走之后,她才找到的这么一个偏僻安静的好所在。

  本想将剩下的针线活做完,可是手有些发抖,绣花针差点刺进了手指尖,她只好伸手拿起桌上的桃木梳。

  菱花镜偷人半面,木木对着镜子认真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她还特地检查了自己的着装是否妥当,因为那个人有洁癖,不喜欢不干净不整洁的人靠近。她不想惹他生气,不想让他更讨厌自己。

  转身将门合上,甚至不用上锁。因为这儿是王府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而且屋里面,除了那把古琴,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田里面,菜还没长成,花也还没开。

  木木看着她亲手种的青菜和花草,水眸里流露出不舍,蹲下身,素手在绿油油的叶片上划过。食指轻抚着才冒出来的花苞,木木低声的说道:“那个人回来了,不能让他发现你们,说不定他会毁掉你们的。我不能常来看你们了,但我会让红儿帮忙照顾你们的。”

  一阵风吹来,花草扭着柔软的腰身,仿佛在送别着它们的主人。

  站起身,木木流连的看着一旁的果树,过了今年,它们就能结出果实了。那些果树是她刚来这木屋时种下的,陪着那间木屋已经两年多了。那间木屋虽然破旧,但至少是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这对于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在被王府收留之前,她只能露宿街头,去拣人们吃剩的东西。有一次,她是在受不了白馒头热气腾腾的诱惑,就战战兢兢的朝它们伸出黑乎乎的小手。可小手刚刚一碰到馒头,就被一只大手给捉住了。那大手的主人很生气,嫌弃的将她甩到地上,嘴里一边骂着她‘小乞丐’,一边将那个弄脏的馒头砸到她脸上,让她赶紧滚。

  终于她受着人们的白眼,按照娘临终前的话,一路问到了‘楚王府’。

  王府的守卫将她挡在门外,七岁的她,只能一个人抱着腿,坐在王府外的石狮旁静等。夜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冷风。挨过一个漫长的夜晚,王府的男主人终于出门了,她就掏出怀里的玉佩,冲到了他面前。

  那个男主人看见那玉佩很激动,蹲下身,没有丝毫嫌弃的,将脏兮兮的她抱进怀里。感受到有人疼爱,她多日来的委屈就化为眼泪,拼命的往外涌。他抱着她,进了王府,还叫来了王府里的女主人,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女菩萨。

  女菩萨拉着她的小手,掏出丝绢,帮她擦着不断涌出来眼泪,柔声的问着她的名字。

  这时,一个男孩欣喜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听管家说,我有个妹妹了!”

  她带着眼泪扭头,看见一个男孩正对着她笑。那笑容好温暖,是流浪的这些天以来,她看过的最好看的笑容,也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笑容。

  但男孩看见她之后,脸上的笑容立刻换成了厌恶,两条好看的眉毛拧到了一起,用手指着她说道:“哪里来的脏兮兮的丑小孩,大花脸,鼻涕妞,身上还臭烘烘的。我才不要这样的妹妹!你给我滚出去!”

  被喜欢的人嫌弃了,她哭得更厉害,眼泪鼻涕一起涌出来,样子也就更丑了。

  男主人一把抓过男孩,伸手就给了男孩屁股一巴掌。

  男孩也哭闹起来,大吼道:“我就是讨厌她!娘,让她滚出去。”

  男主人更生气,接着又是重重一巴掌。

  “好了,毅,别打了。”女菩萨上前拉住男主人的手,接着又温和的对着男孩说道:“逸萧,你不是一直吵着要一个妹妹吗?今后木木就是你的妹妹了,你要像个男子汉一样,要好好的保护妹妹。”

  “我才不要!”男孩倔强的开口,“就是因为她,爹才打我的,爹才不喜欢我的。”

  “逆子!”男主人怒气更甚,接连拍了好几巴掌。

  “打死我,我也不要她住我家里!”男孩狠狠的盯着她,“丑小孩,我讨厌你,你给我滚!”

  “逸萧,你就服个软好不好?”女菩萨很是心疼,“妹妹不丑。等待会儿洗个澡,换上漂亮衣服,就好看了。”

  “我才不管她换不换好看的衣服,我只知道,她这副丑样子,能让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哥哥。”她委屈的伸出小手,想主动去拉男孩的手。

  男孩却一把将她推掉地上,“我才不要你这样的妹妹。臭乞丐,滚开!”

  女菩萨叹了口气,便上前扶起她,牵着她的手离开。

  她流着眼泪回头,看见他正被罚跪在屋中央,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收起自己的思绪,木木低下头,离开自己的木屋。

  王府很大,也很漂亮。

  一路上,可以看到很多名贵的花,比木屋前的花好看许多。也偶尔碰到几个丫头,有的能听出她们的声音,有的却不能。

  她寄居在这王府已经六年了,认识的人却不是很多。

  初进王府的几年,为了躲避那个人,她习惯把自己关在屋里,做自己的事情。她十一岁那年,老王爷夫妇担心沉默寡言的她将来会被外人欺负,就不顾楚逸萧的砸凳掀桌,将她许配给了楚逸萧。可是她知道,他依旧讨厌她,因为这桩婚事,他变得更加讨厌她。

  定下这门婚事之后不久,老王爷便奉旨到外练兵,女菩萨也不顾边关的漫天黄沙,与老王爷一起去了边塞。但在离开王府之前,他们为了木木着想,便将顽劣成性的楚逸萧送到了祁山的应天书院。应天书院是当今最富盛名的书院,吸引的学子,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寒门子弟。

  木木低头走在长廊里,枋梁上的彩绘依旧鲜艳。长廊一边是一个偌大的荷花池,她记得进王府的第二天,她就被楚逸萧推到了池子里。

  她在水里拼命的挣扎,他就在岸上抱着手臂邪笑,还恶狠狠的警告她,不要跟他抢‘爹’。等到她快没力气的时候,他才让身旁的小厮将他捞上岸。临走时,他还不忘叮嘱她不准告状,否则他会加倍报复。咬牙站起身,她不想让人们看到她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她不会撒谎,但又不敢告诉他们实情。于是她就藏到了假山的洞里,等到衣服干得差不多了才回去。结果当天晚上,她就发起了高烧。老王爷很轻易的就知道了缘由,于是就罚楚逸萧跪在祠堂,不认错就不准他起身。可是他脾气很倔,宁愿饿得晕倒,都不愿松口认错。

  从那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恨意。

  继续走着,绕过一个转角,便可以看到前后串联起来的庭院。穿过一道道门,便来到了王府里最大最气派的一个庭院。这个庭院,她住了整整六年。庭院里有高高低低的一些房屋,最为气势恢宏的那栋,住着王府的主人。

  庭院的中央,有个很大的花园。她记得,最初住进这个院子的一段时间,他常干的一件事,就是搜集花园里的虫子,毛毛虫、大青虫、蚯蚓……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虫子。没人的时候,他就会强行拉住她,将虫子倒在她头上,扔在她身上。她能感觉到虫子软绵绵的身体,正在她身上蠕动。她害怕极了,每次她都想要尖叫大哭,可每次他都威胁不准出声,要不然就会扔更多的虫子。那段时间,每晚她都会做噩梦。

  离那间屋子越来越近,木木的头更低,有些紧张的在走廊上挪动着步子。

  风很轻,将花园里的香气带到木木的鼻尖,她却无心去嗅。

  心跳越来越快,她不得不停下步子,等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

  “哪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听见屋外慢腾腾的脚步声突然没了,正擦拭着宝剑的楚逸萧不悦的开口,“我不是吩咐过,不要人伺候了吗?”

  是他的声音!虽然两年都没听到了,但对于木木而言,那个人的声音恐怖依旧。

  “得逃走!”一个声音叫嚣着,木木便转了身,低着头急急忙忙的往回走。

  是她!听见那匆忙而熟悉的脚步声,楚逸萧便搁下剑,几个箭步便来到门外。看见那仓惶逃离的背影,楚逸萧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

  “鼻涕妞,哪里逃?”楚逸萧抱臂站在原地大喝一声,吓得木木魂不附体,不自觉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楚逸萧快步追上前去,一把逮住木木绸缎般的青丝,迫使木木惶恐的停在原地。

  “鼻涕妞,你还想往哪里跑?”楚逸萧手握着青丝,悠悠转到木木跟前,俯视。

  心脏像被鼓槌锤着一般,木木低头双手拽着衣角,不知该如何回话,只期盼着,他能够手下留情,不要再将她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再次给铰了去。

  风扯下木兰花淡紫色的花瓣,飘零在半空,倾诉着无尽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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