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桠搅动着湖水,扰乱了湖心的宁静,层层的涟漪荡开,像是伤心之人止不住的眼泪。
“寻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沈思齐很是生气,寻月这女人向来乖巧,何时变得如此不懂事儿,做出此等让他难堪的事情,竟然跑出烟花之地,上书院来找他。
这女人虽漂亮,但也只是个青楼女子而已,不过就是生了副好皮囊,性子也温顺,才让他多看了几眼。
但多看几眼又如何,他与她之间,根本就没什关系,有关系也只是肉体上的关系,但他哪次没付钱,他根本就不必对她什么负责。
她口口声声说爱他,那又如何?
她爱他,难道就得让他也爱上她?简直是荒谬,他不过是她众多的恩客之一。
他从来都没对她允诺过什么,她凭什么要吃定他,也不看看她那卑贱不耻的出身。
若不是念过往的情分,他刚才根本就不会出手相救,管那档子闲事儿。
“您别生气。”寻月咬唇抬起头,泪光点点,好不惹人怜惜。
若是换做以前,沈思齐定会将她搂进怀里,柔声安慰。但此时,他竟觉得恶心,这女人根本就是惺惺作态,故意装出一副凝眸含泪的可怜样儿,来博取男人的怜惜疼爱。
也不知道这手段,她对多少男人使过!沈思齐厌恶的想着。
也对,她能当上邀月楼里的头牌花魁,各种勾搭男人的狐媚手段,定是炉火纯青,真真假假,也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才清楚。
但不得不说她太过天真了,以为只要她装得清高一点,不再要其他男人碰她的身体,然后再装出一副对他深情款款的样子,就能够进他沈家的大门。
他沈家是高枝儿,可没那么容易让她给攀上。
即便她真的爱他又如何,一个妓子的爱,他沈思齐根本就不屑。
“说吧,你为什么上山来找我,说完了,就回你的邀月楼。”沈思齐转过身,看向了湖面,没再给寻月一点目光。
“我……”寻月忍住眼里的泪水,鼓起勇气道,“我替自己赎了身。”
“那又如何?”沈思齐淡淡的回答,她赎了身关他何事,他又没义务接收一个残花败柳。
“钱大富想要纳我为他的小妾,我不从,他就想要硬绑我去他家。”拭了试面颊上的清泪,寻月哽咽的声音继续,“妈妈怜我,帮着我偷偷跑出了邀月楼。我无地可去,只能上山来找你。”
沈思齐并无动容,只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果然,这女人是吃定了他,但也要看他沈思齐愿不愿意给他吃。
他沈思齐只采花,别指望他会爱花。情爱那些虚无飘渺的玩意儿,算狗屁,一遇到生死苦难,就不堪一击。但日后的某一天,当他幡然领悟到情爱的时候,知晓情爱能大过生死的时候,佳人香魂已飘远,还会有谁,会等着他去低喃那来不及说出口的话语。
“思齐……”寻月抬手,试着去触摸他的一片衣角,她不想被他拒于千里之外,她不想被他赶走,她只想好好看着他,守着他,哪怕是远远的,她也愿意。
“滚开!”沈思齐手臂一扬,满口的厌恶,“你还不配那样叫我。”
心好痛!真的好痛,寻月捂着胸口,滴滴泪珠顺着面颊滚落,打湿了衣襟,坠落到地上,融入尘土。
沈思齐心烦,不想看到寻月泪珠断了线的样子,那样子莫名的会让他心浮气躁。
不过是个青楼女子而已,他又何必为之乱了心神。他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如果这不受控制的情绪表明,寻月在他心中有了一点点分量,那他不介意亲手将这一点点的分量给清除。
再者说,那一点点的分量又能代表什么?毕竟是同床共枕过的女人,有一点点分量也很正常,醉心楼里的妖艳花魁,在他心里,同样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分量’。
他沈思齐,不想和一个青楼女子纠缠不清,更不想因此影响到他的仕途。
压下烦躁的情绪,沈思齐瞟了寻月一眼,淡漠的开口道,“寻月,你我之间并无任何承诺,你要去哪儿我管不着,但你若知趣,就别来烦我。”
“可……我只想陪着你……待在有你的地方。”寻月抬起含泪的眸子,凝望着沈思齐,她朝思暮想的思齐。
又是那该死的深情凝望,该死的让他心浮气躁!
“别忘了你妓子的身份!”沈思齐一拂袖,疾步走开,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说她是妓子?当着她的面,骂她是妓子?
可她是那么的爱他,难道就因为她是妓子,就不可以去爱他吗?
妓子?呵呵,妓子?妓子?寻月瘫坐到了地上,心碎了一地,他怎么可以说出那么伤人的字眼,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湖边的风撩起她的发丝,胡乱的贴上了她满脸泪水的面颊。
不知过了多久,寻月哭得累了,静静望向那片冰凉的湖水。
脑子里一片空白,寻月起了身,一步一步的向那湖面而去,湖水多澄澈啊,应该可以把她肮脏的身子洗干净……
闭了红肿的眸子,一滴眼泪滑过面颊,只要再小小的一步,她就彻底干净了。
风撩起她的长发,狂乱的飞舞。
一只玉足已经触到了湖面,点开圈圈的涟漪,却不想,一道突至的白光,覆上了她的身躯。
风更狂,泪眸猛地睁开,媚眼如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