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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蛮腰一天天走了样,怀胎四月的木木,越来越嗜睡,夏日炎炎,木木总会躺在软榻上睡一两个时辰,体贴入微的楚逸萧,则会片刻不离的守在自家宝贝娘子身边,随时候命。

  现在的木木怀着他们的宝宝,可不能有一点点的闪失,就连木木不经意的一个喷嚏,都能让楚逸萧浑身戒备如临大敌。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抵挡不住困意的木木,午膳之后又昏昏沉沉的睡去,楚逸萧轻摇着蒲扇,静静的躺在他家宝贝娘子身边。

  燥热难耐的天气,也因为心中的甜蜜和满足,而变得温馨又惬意。

  却不想,烈日当空的六月天,眨眼间黑云蔽日,雪片直坠,嫣红如残阳。

  满天刺目的红雪,就如同人的鲜血一般纷纷洒洒。

  刺眼的红雪沾地即化,雪越下越大,地上的血水越积越多,汇合流成一小股,几小股聚集成一大片,带着刺鼻的血腥味,四处乱窜。

  鼠蛇尽数出洞,大街上没了人烟,只有浮着死尸的血水。

  小至贩夫走卒,高至金銮帝王,无人不心惊,无人不胆颤。

  恐惧,无边的恐惧。

  想逃,却无处可逃。

  到处都是血水,刺鼻恶臭浮着动物死尸的血水。

  怨气,浓得不透风的怨气,围裹得木木浑身生寒,吐纳艰难。

  “冷……冷……”睁不开眼的木木无助的唤着。

  “来人!来人!”被血腥味惊扰的楚逸萧高声吼着,快步奔到衣橱,抱来厚厚的棉被。“听到没有,快来人!”

  下人们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三五成团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挪动半步。屋外那刺鼻的血水翻腾,多看一眼都会让他们晕厥。

  殷红的雪还在不断的坠落。

  心急如焚的楚逸萧抱紧了冰寒刺骨的木木,五六床厚棉被盖在身上,仍旧驱不走她身上的一丝寒气。

  双目紧闭的木木一直在叫着冷,在唤着楚逸萧救她,可抱着她的楚逸萧已经是浑身的大汗,除了抱紧他的木木,除了不停的低语安慰,他再也无计可施。

  “木木,没事的,没事的……”楚逸萧不停柔搓着木木寒冰般的身子,“哥哥在你身边,哥哥在你身边陪着你。”

  “哥哥……救我……救我……”木木痛苦的呓语,似乎有人在狠狠掐着她的脖子,她快喘不过气来了。胸口的半块玉佩发着孱弱的金光,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温度,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看不见的楚逸萧无比慌乱,出了什么事,究竟出了什么事,谁能告诉他究竟出了什么事!木木怎会片刻间冷如寒冰,堕入梦魇之中。

  他只闻得到刺鼻的血腥味,还有哗哗的水流声,下人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任他怎么唤,都没有人应答。

  整个王府,没了半点人气儿,像个死城!

  究竟出了什么事!

  “木木,你究竟怎么了?”浑身湿透的楚逸萧,心碎的吻着她冰冷的额头,“告诉哥哥,你究竟怎么了?哥哥要怎样才能救你?”

  “妖……妖气……怨……气……丞相……千……金……”

  “妖?她是妖!那该死的女人是妖!”楚逸萧怒气勃勃的吼着,但除了咬牙切齿,他还能做什么?他连那该死的女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该死,那女人该死,当初就应该一剑把那女人刺死!

  “哥哥……我好难受……”如坠寒潭的木木,感觉脖子上那双无形的手越掐越紧,越掐越紧,不能动弹的她,觉得自己很快便会没了呼吸,很快便会感觉不到身边人的气息。她会失去他,还会失去他们的宝宝。

  她舍不得,她还不想死,可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可楚逸萧却无计可施,除了抱着她,安慰她,他还可以为他的木木做些什么,帮到她些什么。

  怨气,越来越浓的怨气!隐约之间,两只狰狞的血瞳凝聚在半空,怒火熊熊。

  那块该死的玉,困了他整整三千年。如今时辰到了,他终于挣脱,该是给这女人算总账的时候了!

  他爱上她有什么不对!为什么她要拒绝,为什么要把他逼到绝路!

  她是仙,高高在上的仙!

  他是魔,得而诛之的魔!

  他苦苦追寻了她上千年,为什么她总不肯回头看他一眼?她唯一那次拈花回眸,他满心的喜悦,等来的却是什么!

  一朵白莲,一朵困住他三千年的白莲。

  白莲落入凡尘,化作小小的一枚白莲玉佩,困了他整整三千年。

  暗无天日的三千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恨,无时无刻不在怨。

  死!他要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去死!带着她肚子里刚成型的胎儿,一起去死,一起灰……飞……烟……灭!

  “难受……难受……”木木的声音越发的痛苦,越发的微弱。楚逸萧的心狠狠揪着,他慌乱的吻着,慌乱的问着,为什受苦的不是他,而是他的木木。不能有事,他的木木不能有事。“木木,告诉哥哥,快告诉哥哥,哥哥要怎么样才能救你?”

  救?你拿什么救!怨魔血瞳中怒火更旺,小小的凡人,凭什么得到她的爱,她是他的,她是他的!

  死!一起去死!

  无形的手,掐住了楚逸萧的脖子,他要他死,他要他死,一点一点缓慢而痛苦的死去!

  “木……木……”苦痛的挣扎无济于事,感受到死亡逼近的楚逸萧,却在厚厚的被褥之下,牢牢抓住了身边人冰冷刺骨的小手。他承诺过她,这辈子抓住了她的手,便不再放开。

  即便离去,他们也要在一起。

  满天鲜红的雪,越下越大,越下越急。

  越涨越高的血水,带着滔天的怨恨,翻滚着,似乎要吞灭掉世间的一切。

  小孩子在大人怀中哭泣,大人在血水中颤栗。

  谁来救救他们?谁来救救他们,救救他们这些无助而弱小的世人?

  是佛?是仙?是神?还是妖?还是魔?不管是谁,只要能救他们,救他们脱离这炼狱般的苦境。

  “够了。”至空至灵的声音,凭空响起,带了些许怜悯。

  “为何还要犯错?”她问。

  “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血瞳中怒火略微平息,怨恨之中却带了些许喜悦,无形的手松开了已经晕厥过去楚逸萧和木木,而厚重的被褥底下,他们的手却一直紧紧握在一起。

  血水依旧翻滚着,却少了些许汹涌。

  一抹幽魂,从木木体内分离而出,来到了半空,与那双血瞳对视。

  只一眼,似乎又是数千年。

  “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怨魔的感叹声中带着些许兴奋。

  “何苦那么执着?”空灵的声音轻叹,“仙魔本是殊途。”

  “你不也执着。”血瞳里的怒火渐渐熄灭,“仙魔又为何不能结合?仙道,魔道,不也是枷锁。贪念重了,仙可成魔;摒除戾气,魔可成仙;‘仙’‘魔’本就是一个名号,你又何必非要去计较,你为仙,我为魔。”

  “万物自有道!”空灵的声音带了些许落寞,“仙与魔,注定殊途。”

  “三千年的囚困,我虽怨。”赤红的瞳慢慢转为黑色,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我以为再次见你,我会将你撕碎。但刚才听到你声音的那一刹那,我明白,三千年来,对你的眷念有增无减。原来三千年的等侯,只为等你的一句话……为了我,入魔道,你可愿意?”

  沉默,寂静。

  “我心早有贪念,如何为仙?你身上的戾气淡去,怎又为魔?”仙影沉眸片刻,忽又抬头轻笑,道,“我愿意。”

  感动,欣喜。

  一句‘我愿意’,他苦苦候了数千年。

  多少个辗转难眠的日子,多少个暗无天日的日子,如今他终于等到了她的一句‘我愿意’。

  狂喜生,怨气消,血水退。

  须臾之间,一切又恢复如常。人间的一场大浩劫,却一点印象也没在世人脑海中残留。

  时间又倒回到满天红雪的前一刻,炎炎夏日,人们正怨着燥热的鬼天气,楚逸萧正满心甜蜜的为他家木木摇着蒲扇,祛着暑气。

  软榻上的木木静静的闭着眼,做着奇怪的梦。

  梦里边,飘渺虚幻,溃不成军的仙与神死伤无数,但见薄雾之中,一双血瞳却狰狞无比,似要吞噬一切。一袭轻纱的她,手执一朵白莲,转过了身,她可以看到血瞳中无尽的喜悦,也可以看到血瞳中无尽的期待。

  她知道,他是为她而来,为她而战。

  可是他为魔,她为仙,本就殊途。更何况,他已经犯下大错,他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

  白莲胜放,万丈的佛光,血瞳凄戾长嘶,如何能抵挡。

  金光隐去,万物归于宁静。仙与神开始喜悦,而她的脸上却一直都带着忧伤。

  一滴泪入了莲心,白莲化作美玉,她却携玉纵身一跃,坠入凡尘。

  “木木,快醒醒。”楚逸萧轻轻推着木木,“怎么流眼泪了?梦到了什么?”

  木木缓缓睁开了眸子,望着楚逸萧,心跳在慢慢的加速,小脸渐渐染上了狂喜。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她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她的影子。

  “木木,你怎么了?”楚逸萧还是有丝迷茫,木木脸上的喜悦从何而来,是因为刚才的那个梦吗?

  “哥哥,你看得到了是不是!看得到了是不是!”木木激动的抓住了楚逸萧的双臂,天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看得到了,他突然间看得到了!

  楚逸萧睁大了眼睛,他看见他的木木满脸激动,看见他的木木正躺在他的身边,看得见门,看得见窗,看得见明媚的阳光,看得见木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木木,我终于看到你了。”楚逸萧满心的感激,修长的手指缓缓游走,游走在木木那越发水嫩剔透的面颊。他在想,两年了,他一直都在想,他的木木是什么样子,肌肤是不是又变白了?下巴是不是又变尖了?

  两年了,如今他终于看到了,他的木木变得更加漂亮,更加迷人了。

  感谢上苍,能让他再看见他的木木,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一小会儿,他也知足了。

  欣喜的眼泪,再也没忍住,从他的眼眶中溢了出来。

  “哥哥,别哭了。”安慰他的她,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多好啊,哥哥可以看到她了,再等几个月,也可以亲眼看到他们的小宝宝出世。

  “我只是太开心了,木木。”楚逸萧激动的将木木搂进了怀里,“木木,能再次看到你,我太开心了。”

  “我也是。”木木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精壮的腰身,喜悦的泪水不停的流着,流着,打湿了楚逸萧胸前薄薄的衣襟。

  炎炎的夏日,激动的他们,紧紧抱着彼此,相拥相吻。穿堂的风经过,撩起了轻柔的白纱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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