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裴烈出门的时候恰好又撞见了夜璇。
奇怪的是,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把自己打扮得丑陋,一身浅色系品位不俗的休闲装和柔顺的黑色长发衬着她幽幽的气质,她背着一个白色的真皮单肩包,戴着一副褐色的半透明墨镜,看都不看他一眼扭头便走。
好像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像她根本不认识他。
裴烈眼尖地发现她雪白的皮肤微微有些褶皱,显然她在水里泡了很久。
难道他就那么让她不堪吗?她可以接受那些浑身肥油的中年老板,就容不下他吗?他顿时满腔恼怒,快步走上前去。
"宝贝儿,怎么装着不认识呢?你忘记我们昨天的温存了?"他厚颜地和她挤进同一间电梯,低声说道。
夜璇低垂着眉眼,压根不搭理他,甚至连憎恶的目光都没有,电梯降到底层,她便旁若无人地独自走了出去。
他微微一笑,没关系,他可以先去车库,然后追上她。
可惜,一路上他都没有看到她婀娜的身影,直到学校门口,他远远看到她从昨天那辆劳斯莱斯轿车里走了下来。
他习惯在心情阴郁的时候眯眼睛,就像是这个时候。
夜璇走进教室里,再次掀起一股热潮,不少男生大胆地冲她打口哨,女生们纷纷议论这个美女是从哪里冒出来了。
"不用问了,我是夜璇!"她高声道。
整间教室的人愕然,一个土气女生和一个漂亮女人的形象来回重叠。
随后,她再也不发一言,依旧坐到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去。
有些男生按捺不住,收拾了文具挪到她身边去,不一会儿,教室后两排已经坐满了人。夜璇只是埋头看书,全然不理会他们的殷勤和谄媚。
既然难看的外貌也不能阻挡她的厄运,那她就没有必要花如此大的功夫把自己打扮丑陋了。
裴烈赶到教室的时候,她附近居然没有一个空座位,他用喷火的眸子扫射着她周遭的男生,最后不甘心地坐在了前排一个女生旁边。
那女生兴奋得和什么似地,好像中了彩票头奖,欲说还羞地和他搭讪,他不耐烦地应付着,那女生越说越兴奋,直到他投给她阴戾的一记眼神,她终于吓得闭嘴了。
整整两节课,裴烈一直心不在焉,频频转头去看她。
她越是不在乎他,他越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哪怕是前几天那样的厌恶。
可她倒像是没事儿人,专心地看着黑板上那些复杂的公式,认真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昨天的夜晚,就好像是一场洗礼,她把自己的心封死了。若说之前她对某些事情还有所禁忌,对别人的话语敏感,那便是因为她还相信爱,还渴望爱,昨天之后,她只想好好学习,待商学院的学习结束后,她打算去国外深造,然后全力做父母留给她的事业。
她不再期待爱情,不再害怕想起那些黑暗的记忆。
一个女人被两次伤害后,伤口就不会愈合了,她也不会觉得疼痛。
她打算甩开一切,做女强人。
金钱和地位可以给她最坚硬的面具。
的确如裴烈所说,她已经是个不干净的女人了,又何必装得冰清玉洁。
课间,裴烈正想要过去和她说话,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来说了两句,便匆匆走出教室去。
教学楼外,几个男人等着裴烈。
见他走过来,他们递给他一个牛皮纸档案袋。
其中一个人低声道:"少爷,鹰目集团的总裁是个女人,只有二十岁,名叫夜璇,就在这所学校就读。我们昨夜还从鹰目集团高层领导的口中重金买出一个秘密,夜璇曾经被人绑架,强暴,那次绑架直接导致了她父母的死亡。"
闻言,裴烈整个人愣住了。
他回想起昨天她的种种表现,她木然的表情,她颤抖的声音。
他残忍的话语,那就是一把把沾着盐水的匕首,反复划破她那些深深隐藏在某个角落里的伤口。
"你已经不干净了。"
"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装得清高其实心里巴不得赶紧上床!"
"我已经很大方了,这个价格应该付给一个纯洁的女人。"
他做了多混蛋的事情啊!他让她重温了一遍最可怕的记忆,又用一张恶心的支票践踏她的尊严。
他想起来她说的话:"我会恨你一辈子。"
此刻,他已经听不见手下在说什么了,他焦躁不安地摆摆手,打发他们离开这里。
有些不可思议地,他心疼她。
他有过多少女人,自己也不清楚,可是让他心疼的,只有她一个。他对自己的反应有些惊讶,随即又对自己说道,我伤害了她,这次是我做错了,我歉疚她。
仅仅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