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春华如梦,春意盎然的盈盈盛开着百花!我奉娘娘之命,闲暇之余裁剪裁剪花,使之意态优美。
我折了数枝春海棠,海棠迎风而立,盈柔多姿,婉琬然若婉转承欢的处子!
我本不喜海棠,堪怜的样子!可是娘娘喜爱吧,宫中的女子欠的就是皇帝的怜宠疼惜!做奴才的,只能揣摸主子的意思。自己的意思微不足道的很!
我拿了花放入娘娘房中的琉紫金白瓷花瓶中,海棠被映衬的更显俏丽!
我见娘娘睡的正酣,便坐在床头小凳,为娘娘打扇。春季本不炎热,只是微微透着些热气。因而我扇的极轻!却不嘹娘娘还是醒了!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见她面色和善,知她并无责怪之意。
“娘娘怎么醒了,可是奴婢扰了您的清梦?”我一边将绣着鸾凤合鸣的洋花靠枕给娘娘靠上,一边扶着她坐起来。
“本就没有什么梦,又何来打扰之说?”娘娘靠着我反问。
这倒弄的我哑口无言,只是呵呵的瞧着娘娘笑。
“象儿,你在来我宫里之前,是在浣衣局里干活吧!”娘娘问我。
“恩。”娘娘为什么要这样问我,不知有什么事呢?我服侍的不周吗?
“那在那儿有什么朋友没有,想不想他啊?!”娘娘一脸狡黠。
“有个妹妹,这个姊妹很好,对我很关心!”我不明所以,只得如实的答到。
“哦?!就这么一个?有没有什么小太监的,对你很好啊?”我见娘娘这么问实在不知道好亦或是坏,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况且小诚子帮我提水的事,还是不让旁人知道的好。
“你这孩子,跟本宫还这么谨慎,学乖了?!本宫像是要害你吗?本宫怜见你,想看你有什么要好的,一并收到本宫这儿,就连把那几个不中用的奴才踢了!”娘娘见我那副表情,半责怪的说。
“奴婢该死,将娘娘的好心当成驴干肺,实在该死,求娘娘原谅!”我连忙跪在地上。
“小真小真小真!什么?好心当成驴干肺?!你这个丫头啊,总能逗的本宫这么开心,本宫也没责怪你啊,起来吧。”只听到头顶娘娘笑的花枝乱颤。
“娘娘刚才所说的可是真的?”我低低的说。
“皇上是金口,本宫也是玉口啊,说出的话岂有翻悔之理?”
“奴婢有个太监朋友对奴婢很好,他很能干的,曾帮奴婢提过水!”我如实的说。
“小诚子?”娘娘嘴里念叨着,脸上却渐渐浮起一抹微笑。随即说道:“你去本宫的暖阁为本宫抄抄佛经,本宫过两日要用。”说着挥了挥手。
我却立在那儿,不愿离开。
“本宫过两日就把他们调来。”娘娘看出了我的迟疑,我连忙跪下谢恩,就退了出来。
出了娘娘卧房,我看着红阳,心里感慨,我果真越来越像个奴才了!
“呼!”我长长的呼了口新鲜空气,算了,保住小命要紧。
暖阁在卧房偏侧,只一拐就到了,两边是漫无边际的甬道,我突然觉着,深宫如此之深。
……………
“母妃,您找到她了吗?”明诚一脸的急切。
却看见母妃一脸不快。忙问母妃是否不适,急切更盛。
娘娘看他如此,也不忍存心逗弄。问他前些日子都干什么去了。明诚何等精明,知道自己帮象儿提水是无人知道的,联想母妃刚才的神情,必是找到了象儿。差点高兴的抱住娘娘。
娘娘见明诚如此竟然无法,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味的问娘娘象儿在哪。
娘娘责怪他不该胡闹,自降身份,装成太监,便指了他去暖阁找象儿去了。
娘娘本喜欢这个丫头,看今天试探她的结果,似乎也很喜欢明诚,给了明诚也无伤大雅。
我自幼性子有躁又倔,所以上学时,学校的兴趣小组,我报的书法,老师总是让练柳体,可我掌握了基本要领后,就自作主张练颜体。我个人认为柳体太过方正,颇死板,可颜体带了丝飘逸,而且刚中带柔,跟我的性子很像。
我毋自抄着佛经,香炉里焚着瑞脑,袅袅的,向上轻飘着,室里满逸着馨香!
“人天长夜,宇宙黯暗,谁启以光明?”我低低喃着,竟又止不住沉思。这深宫是辉煌荧彩,还是孤寂沉黯?
“在想什么?”耳边传来一阵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暖暖的气息吹在耳边,弄的我痒痒的,我未免太过专心,屋里进了男子也不自知,可是这声音怎的如此熟悉?
我连忙转身,果然是他,小诚子,他怎的来了?还明目张胆的进了这暖阁。被娘娘发现可是杀头之罪!
可他的表情却是狂喜!我打量眼前的小诚子,身着淡白蜀锦外袍,腰系浅黄腰带,上面镶着一枚清透碧翠的玉石,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玉带间挂一浅绿玉佩,上有姣龙游天。
姣龙游天!此乃皇家之物!
曾听娘娘说过,各位皇子均有一块玉佩,刻着姣龙游天,却形态各异,示意皇子今后大有所图!
往昔一幕幕画面浮现眼前。为何他的怀抱令我贪恋,为何他那么矫健有力,为何他时时空闲却不畏惩罚。原来他是个皇子,可为何扮了太监来骗我?
我恍然,随即跪下行礼:“奴婢叩见皇子,奴婢不知皇子驾到,有失礼仪,望皇子恕罪!”
“象儿这是做什么?”明诚连忙将我扶起,持着我的手。我轻轻的往出抽手,他却执着不放。
“象儿,我无心骗你,只是想和你轻松共处罢了!”他满面的欣喜渐渐散去,反而凝重小心起来。
“奴婢知道了!”我应道。
“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奴婢,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可好?”
“可是尊卑有别,别人看见了,还不知有什么惩罚呢!你可是希望我受罚?”我眨着翦水似的眸瞧着他。他微微一怔,即而小真小真的笑着。他知道我在他面前不是奴婢而是我,他在我面前不是皇子仍是他!
他兴奋的想要抱住我,却被我不着痕迹的闪开了。
往昔只当他是个太监,我因为觉着太监都很可怜,身心都倍受摧残,他想抱着我,就由着他,我毕竟年纪长他两岁,或许能给他几分姐姐的温暖。
我们就像两个在寒冬里依偎着相互取暖的人!只是现在,就是怕男女有别,人言可畏了。宫里的人就是要相互倾轧的,他们的荣宠亦是踩着他人的鲜血与尸体得来的。
他看我躲开,一副伤心的神色。
“小诚子,怎么了?”我故意逗他,也想知道他是否介意我这样叫他。
“没什么!你过的好不好?”他转变了话题。
“好啊,娘娘只是让我干这些轻生的活,抄佛经还可修身养性!”
他翻着案几上一沓子的佛经,眉头微微蹙着,有些不悦。
“怎么让你抄这么多,我去找母妃说!”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四皇子,你可知这宫里,是暗芒在背,你如若和娘娘说了,他人必定嫉妒,我还如何在宫中过活?”我连忙将他截下。
“恩,的确,我是关心则乱。”他微微低头。
“皇子必然知道这宫里是怎样的生活,奴婢有幸能结识皇子,得皇子眷顾,只是希望皇子不要为难我就好!”我跪下,诚恳的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在私底下你我还似从前那般,你就叫我明诚。如何?他将我扶起,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我。那一刻,我在那里看到了我。
“象儿,我来帮你抄!你来研磨。”他放开我的手,拿起了桌上的毛笔。
“嗤!”我不禁笑了出来。
“你这妮子,笑什么!”他一脸明媚的看着我。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我写字来你磨墨!”我将那首黄梅戏的词稍稍改了改,唱了出来。
“象儿唱的是什么曲子?恁的好好听?”他的眼里闪烁着什么,看着我的眼睛更是温柔了!
“你先别管是什么曲子!且说我唱的是什么景?”我笑着问他,眉目间满是狡黠!
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象儿可是想和为夫试试这闺房之乐?”
“去,倒占我的便宜,谁和你是夫妇了?既不是,谁要给你研墨?”我脸一红,夺过毛笔自顾的写起来,他却站在一边笑看着我。嘱咐我不要多抄,仔细手酸。
他看着我写的字,静静的看着,随即满脸惊奇。
“这字颇有风骨,可谓自成一家,是象儿自创的吗?”
“呃,是啊!瞎写着玩的!”我总不能说这是颜体吧!这朝代可没有颜真卿!
“象儿总能让我这般惊喜!”
“我何时让你惊喜了?”我不解。
“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上天给我的最大的惊喜!”他扳过我的肩,深情的注视着我。这算什么!表白?这小子不是爱上我了吧!想到这儿,我的脸腾的就红了。
“瞎说什么?快走吧!身为皇子每天没事干吗?”边说边把他往门外推。
“那我明日再来!”竟吹着哨走了,我微微摇头,皇子变成痞子了!
他走之后我便继续抄我的佛经。我倒对他是否喜欢我的事不介怀,不过是个孩子,又是个皇子,贪新鲜罢了!
我看着日头快顶到当空,知道娘娘那要传午饭了,就搁了笔,往娘娘那儿去,娘娘自从喝了我的粥精神果有好转!娘娘心情颇好,比往日多吃了些,心心念念的让给我教她练瑜珈。
……………
“娘娘,练这瑜珈是个长久功夫,急不来的,它对人体的柔软性有很高要求。”我尽量谦恭的说,不能在主子面前锋芒太过,会招主子嫌的。
“咱们娘娘轻歌慢舞的东西,都是极棒的,连皇上都赞誉呢!你那些把戏,娘娘自然一学就会!”可站在一旁的香蓉却讥讽的说。
娘娘瞪了她一眼,怪她多嘴。香蓉就退在一边不再言语。
待娘娘用完膳,我端了碗蛋白杏仁茶,娘娘喝了,很惊奇!问我是否花了很大的心思,我只是颔首浅笑。这话不好说啊!当奴才的还怕累?
撤了饭菜,扶了娘娘到贵妃椅上小憩。我们几个婢女留了一个守着,其余的都去休息,我嘱了她们先去,我一人向小厨房走去,我打算为娘娘做个春卷,下午练累了吃。
我正自走着,却被拽着飞奔起来。我一惊,原来是明诚太子着我。
“你太子我去哪?”我看他太子我出了叉宫,一路跑着,于是问他。他也不说话,把我太子到一处假山后,手轻轻覆上我的眼睛。
“我带你去个地方!”耳边是他轻柔和煦的声音。我由着他带着我走。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他嘴里轻数着一、二、三,覆在眼睛上的手缓缓放下。
我睁眼,满目的碧绿映入眼帘,夹杂着清凉爽润的湿气扑颊而来。水边泛着一只小舟,还是只乌篷小舟。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大概是个智者吧!我喜水,觉得水清明透彻,是活物!我看着眼前的美景,毋自沉醉。
明诚已太子我上了小舟。舟中摆了白玉青花酒壶和一两个小菜。我俩相对而坐,撩起船帘,尽览湖中美色。
“猜猜是什么酒?”说着为我斟了一杯。
“我可不懂什么品酒,不过闻这味儿,幽香冷冽,像是桂花酿吧!”我用鼻子凑进酒杯轻嗅。
“是桂花酿,猜的很准啊!”他伸手轻刮我鼻梁。
两杯酒下肚,我的脸已微微感到灼热,红通通的私天边的晚霞。我怕和醉,便不再喝。
我怕娘娘起来找不到我,起身要走,却被明诚拦下。
“我得赶快回去,一会娘娘就醒了。”我有些着急。
“不,我还没看够你呢!”他耍赖。
“四皇子,这满湖的美景,还不够你瞧吗?看我作什么?”
“它们怎及你美?”
我看他眼睛已现浑浊,微微的闪着些许情欲,手指轻弹他脑门,趁他不备,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