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德海示意小宝拉着玄烨躲在假山后头,两人身上抹了淤泥,感觉不到体温,就算是这么近,应该也不会有人察觉。
玄烨虽然被制住穴道,但是明白是紧急关头,也无可奈何,但是往自己身上抹泥巴吧,有些腥臭的味道很难闻。
小宝看着玄烨赌气的模样,也无可奈何。只好在他身边小声地说道,“无论 如何,接下来你可要冷静点,对于武林高手来说的话,可是连呼吸声和心跳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的,你若是再激动一些,让血液沸腾的话,你的命会短的更快。”
玄烨虽然不大明白什么武林中的事情,但是小宝难得这么正经八百的说话,他还是信了,当玄烨完全静下心来之时,五感完全张开之际,他也感觉到了空气中凝重的气息。
明明没有看到任何敌人出现,但是已经开始存在畏惧的心理,打从内心里让他忍不住颤抖起来--。连面对鳌拜都没有害怕过大清皇帝爱新觉罗玄烨--在这一瞬间忽然间领悟了死亡的恐惧。
韦德海见小宝和玄烨已经完全隐藏住了气息--,安心下来的他在这瞬间释放出了与之可以匹敌的杀气--
一瞬间树丛的小鸟,草丛间的虫类,发出一声惨叫,拼命向杀气的外围逃窜--
小宝紧紧地揽住玄烨,双臂不断地颤抖,心跳瞬间完全停止住了。
玄烨虽然没有接触过内功修为这一方面,但是他凭借直觉感觉到了这股骇人的压迫感--,但是无法动弹,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的他,也只能努力压抑住心里的害怕--,因为这是他自己主动参与的事情,事到如今才来害怕的话,作为一位帝国之君,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来说都是太过于窝囊的事情。
玄烨和小宝在这刹那间觉得时间都静止住了。
直到一阵阴森森的笑声响起,二人才打起了精神--
是了--是那个阴鬼过来了--
韦德海也强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着,“看来,贵客终于是到了--。”
“唔--赫赫。”怪异的笑声伴着那抹身影渐渐出现在烛火可以照亮的视野中,小宝顺着假山石的缝隙,悄悄地打量着那抹身影,比起常人来说偏褐的发色,轮廓深刻如同石雕,碧色的眸子在逆光之下,闪烁着幽幽的光泽,像一只美丽危险极致的野兽。
“喂--,女人--,看到了没有,我就说这里有好东西可以玩玩的,你偏偏让我去找那个什么老女人,那种没趣的事情留在最后做,我都嫌烦--。”
随后而至的就是那位神秘的女英大人苏荃,今夜在烛火的照映之下,她的美丽更加的惊人,明明是阴险的幕后主谋,却美丽的不食人间烟火一般,那股寒冷的寂寞感,让人会不知觉产生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苏荃慢条斯理的开口,依旧是那淡漠到没有情感的声音,“高斯--,教主派你来的任务就是要找到那几样重要之物,但是你要不要去做,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插手。”
“就你这副死人的样子就让人讨厌,女人就应该无能一些,这样才是喂养我的小宝贝的最好饲料,我都怀疑你有没有热乎乎的属于人的血液,不然为什么我的金丝盅会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没兴趣,让你的小虫子咬上一口。若是你不想执行教主的命令的话,恕我不奉陪。”
苏荃转身就想离去,高斯却很快地挡在她的面前。
“怎么?明明那两个小喽啰在宫中闯祸,你都会掩护他们,居然不用掩护我吗?”
“我只负责和教主命令有关的事物,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办。”
“莫非你认为那两个废物能够把事情办好吗?”高斯斜眼看着一直按兵不动的韦德海,“你没看到这死太监身上裹了多厚的泥巴吗?若不是那两个废物对他说了什么,这么完备的战服怎么可能实现准备的好。”
苏荃自然也是明白个中道理,金丝盅必须需找热源,才会依偎过去,若是表层裹上了泥巴的话,金丝盅就察觉不到活物的气息。
“你又不是没招,你养的虫子又不止一种。”苏荃依然对高斯的鬼主意丝毫不上钩。
小宝一听大惊,没想到这个什么阴鬼大人,居然还养着别的盅虫,其他的盅虫,二哥可是没有对他讲过什么对策的,这下该怎么办,真希望叔公觉得力敌不过就溜吧,千万不要像什么骨气啊,任务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你这女人没想到也是没什么脑筋的,盅虫也是相生相克的,若是我带了两种过来,没等我把小乖乖们拿出来喂,他们都饿得吧对方吃光光了。”高斯唇角一勾,看上去无比妖媚,“况且我又不是只靠小乖乖们来完成教主的任务的。”
自认功夫也是教中数一数二的人物,高斯还不将韦德海这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半死人放在眼里。
韦德海也是需要高斯与苏荃将他小瞧了,这样他们才会放松警惕,自己才会有机可趁。况且如今的情况看来,苏荃似乎不想与高斯联手,自己的胜算就多了一份。
韦德海是这么盘算的,小宝也是这么期盼的,二人皆希望苏荃快快滚蛋。
果然,那个美得像是尘俗之外的仙女的苏荃,微微皱了皱眉,“既然你有把握对付这个太监,就快动手吧,我没空和你闲耗着,我讨厌血的味道。”
“我为什么要让你那么好过,那么我就是要让你看看小乖乖吃东西的场面。”高斯再次诡异的怪笑,“现在我才是教主嘱咐的最大的负责者,教主出来之前给了我青龙使的令牌。”
被掏出来的那块令牌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材质,只是中央描绘着青龙的图案,在一片逆光的阴影下,散发着青色的色泽,像是萤火虫的光辉。
见到令牌,苏荃只好单膝跪地,“谨遵青龙使的吩咐,这场战役,我会为您见证。”
就算是再为深恶痛绝的心情,在令牌之前都必须收起来。
韦德海没想到高斯这家伙居然有办法命令不受任何人指使的苏荃,但是他依然临危不乱,笑道,“既然这位姑娘要留下来的话,刚好咱家也有事要请教你,在战争开始之前,将一切摊开也好不是吗?”
小宝皱眉,叔公这话是说给玄烨听的,但是谁也没办法保证玄烨听完之后会不会平静的撑住。
高斯狂傲地笑道,“没想到你这老家伙当了太监,还是会有骨气这种东西,行--你问什么,我就让那婆娘回答什么,作为勇者死前的奖励。”
“咱家还真谢过你了--那么请姑娘一五一十的回答老夫的问题,当做是老夫为先帝查明的真相。”
“你们混到太后身边,又是谁向你们引见的?”
苏荃虽然虽然不愿多言,但是碍于高斯这个滥用青龙使命令的家伙,她也只好乖乖回答。
“太后的哥哥,泽铎大人找上了我们。”
“为的可是为太后出去心中大患而来。”
“是--。”
玄烨听到这样的对话,一下子呆住了。本来小宝是说这件事情和太后没有关系,可是没想到太后居然是主谋者。
可是为什么,皇奶奶那么宠信她,而他这位皇帝也敬她为亲生母亲一般爱戴,而且和婉太后明明无子无嗣的,没有任何理由啊--
玄烨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巴望着小宝能给他解释,小宝只是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你们经常在深夜时在后宫游荡作案,可是有所图谋?”
“是,我们是有所图谋,”对于这个话题,苏荃就有所保留了,“我们图什么你就别管了,反正就是我教与太后的协议,只要我们替她除去眼中钉,她会告诉我们要寻找之物的下落。”
“太后娘娘让你们除去的人物可是悼妃娘娘、董鄂妃娘娘和她所出的小皇子?”
“恩,这些会威胁她后位的人物,太后都命令我们收拾了。”
苏荃越是平淡的语气,玄烨越是心惊--那些逝去的人都是--?
“还有什么人物咱家遗漏了吗?”
“还有当今小皇帝的生母孝康章皇后和今夜被你阻止下的小格格雅真。”
这一下不止是玄烨觉得是晴天霹雳,连韦德海都没有想到,因为佟佳氏皇后生前一向不与人多交往,而且一向体弱多病的,在她去世的前几天,还大病一场,连太医都说她可能会熬不过去。没想到--
别的事情还好说,但是生母被害的事情,玄烨不可能不激动,这下子小宝若是不能安抚住他,万事休矣。
只不过过了好一会儿,韦德海都没有听到动静,知道是玄烨忍了下去,才安心,继续问道。
“太后娘娘还真是心急啊,那佟佳氏皇后都活不过几天了--还--。”
“恩,她就是等不及啊。”苏荃不否认,“在这宫里的女人我没有看到几个不是为了想要得到最高的权利不择手段的。”
“那雅真格格呢?作为将来她的媳妇来说碍不着她的事吧。”
“若是四大辅政大臣之首的赫舍里家做了皇家的后台,太皇太后就有可能会舍弃太后的家族,所以她要先下手为强。”
“还真是敢作敢为的铁血女王的模样啊,难不成下一步会让你们去刺杀太皇太后老祖宗不成?”韦德海虽然早已经知道太后的真面目,但是再听到别人说一遍的话,还是唏嘘不已--
明明在他的记忆里刚入宫时候的和婉太后,还是一个乖巧害羞的小格格,居然变成这样--
果然宫里不是女人的好归宿,不能让小宝呆在这里。
“很好,这样--咱家总算是完成了给先帝的交代--,来吧。”真相传达给皇上虽然不是最初的盘算,但是却是最保险的招式,太后就算现在的韦德海不能手刃仇家,但是将来皇上根基稳固之时,也会出去这个毒瘤,这样也不算辜负先帝的托付。韦德海已经没有遗憾了。
那么他到底会不会迎来大限,那就看天帮不帮他了。
“很好--,我正想出手呢?男人的血,虽然我家小乖乖不喜欢喝,但是看在你是勇者的份上,我会让小乖乖把你的血好好品尝一番。”
话毕,烛火忽然灭去一盏,高斯很快出手了--。
他的功夫比起苏荃高深的修为来说,招式杂乱,但是他凭借这野生的直觉,诡异的轻功,比起苏荃来说却更是难缠。但是韦德海毕竟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也不会一时半会儿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得逞了,但是韦德海还是注意到了,高斯一直想要和自己贴身一战,那像是鹰爪的手势,似乎是想在韦德海身上制造伤口。好让金丝盅很快进入韦德海的体内。
韦德海小心翼翼地防备着,一招一式丝毫不敢懈怠,两人缠斗许久未见胜负,只见之前燃烧的烛火渐渐要燃烧完了。
高斯看得出韦德海眼神不好,若是真的要分胜负,估计还是要在烛火熄灭的瞬间来定夺--。
最后一盏烛火终于昏昏暗暗的熄灭了,高斯觉得机会一到,急忙伸手向前一抓,没想到韦德海已经绕道自己身后,运掌猛是一击,手中火折子甩出去,湖面顿时变成一片火焰的奇观。
高斯咽下一口血,知道自己还是对韦德海太过于轻忽,要让韦德海受伤,恐怕还要苏荃一起动手,但是就像是苏荃在一边漠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受伤,高斯也不觉得让这个女人帮助有什么面子。
高斯一受伤,小宝就觉得这场战役有眉目了,苏荃现在都不动手,若是高斯死去,她的第一要务应该是逃命,而不是留下来和叔公继续缠斗。这样今天总算是挨过来了。
只是要怎么让这只毒虫子丧命,不知道叔公是怎么琢磨的。小宝继续观察情况,也不忘安抚玄烨的情绪,虽然玄烨满是怒火,但是毕竟被点了穴道,不能发泄出来。小宝为了讨好鸣玉坊的各位姑娘们,和段琦云特地学了一些穴道按摩法,可以相当快速的安抚情绪,软化僵硬的肌肉。
玄烨的火气虽然没有完全平息,但是也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韦德海重伤高斯一掌之后,发现自己的内力似乎没办法再继续纠缠下去,必须速战速决。也就开始反守为攻。
高斯事先有些手忙脚软的,马上在韦德海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高斯情急之下,只好喊出了苏荃的名字,“死女人还不来帮忙。”
苏荃还是出手了,像是烟雾一般的水袖,像是水蛇一样似乎就要咬住了韦德海的颈间。韦德海偏头一闪,又躲过了高斯的偷袭,只不过从攻势转为守。高斯一阵兴奋,急忙猛烈进攻。韦德海见高斯一袭重拳过来,本来打算轻巧的避开,但是瞬间浑然惊觉,身后是小宝和玄烨藏身的假山,若是自己避开,虽然高斯的拳头不至于可以破坏假山,但是说不定会让小宝和玄烨受伤,若是有血的味道出现的话,他们就危险了。
左思右想之下,韦德海还是决定接下这一拳,但是他将手掌裹在袖子中接掌,就是为了不接触到金丝盅,没想到高斯变拳法为掌法,像是鹰爪的手一下子扯掉了韦德海的衣袖。
小宝在一瞬间差点尖叫出声,全凭自己的毅力忍住,现在是韦德海最危险的关头,若是自己被发现的话,反而会让韦德海分心,更是会让高斯有机可趁。
韦德海虽然在一瞬间也觉得死亡离自己很近,绝望了,但是他不愧是身经百战,既然右臂无法再战,就换左手,继续与高斯较量下去。
这下又变成了僵局,高斯左右找不到机会,有些气急败坏的,无法再撕下韦德海左手的衣袖,也没办法近身,金丝盅根本送不出去。到底有什么地方还有破绽,浑身上下都是淤泥。
只剩下--
对了,头发上没有涂上淤泥--
高斯精神一振,作势要往上攻击韦德海,韦德海为了躲开攻击右臂的掌法,微微弯腰低头,高斯一掌直至韦德海的头顶中天之处,韦德海直觉灵活的闪开,躲到了一边。这时的高斯停止了攻势,发出了阴森森的怪笑--
韦德海觉得不对劲忽然间后脑勺剧痛,神经一瞬间恍惚了。
不好,着道了,而且还是在脑门上,进去了虫子除非吸干最后一滴血,不然是不会出来的。小宝知道这场狩猎,她和叔公输了。
韦德海迎来了自己的大限,他虽然没料到是这种局面,但是还是很快看开了--
“咱家没有除了你,对不起先帝的托付--,但是咱家也不会如你的愿--。”
韦德海昏花的老眼对着假山露出了明丽的笑容,转身扑入了那片在湖上燃起的火海--
小宝在这一瞬间落泪了。几近没有呼吸的身体连泪水都是冰冷的--
叔公的确是在片刻间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就算是她也无法挽回什么,所以她只能遵守约定,看着韦德海最后安息的火海--
叔公此刻就算是化成了灰--,灵魂飞回扬州了吗?
她相信叔公一定会回去的--,回到属于韦家人的地方--
韦德海去了,狩猎算是失败了--,但是接下来的状况也不是小宝一个小孩子可以左右的。但是悲伤的情绪让小宝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也忘了玄烨的存在。
玄烨本来已经压抑的情绪,在看到小宝的眼泪,不禁开始变得慌乱--
心跳的声音无法压抑--
高斯凭借着野生的感觉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向假山靠近--
小宝惊惧--,怎么办要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