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古式镶着黑色花纹的被子大大展开,遮住两具毫无干系的身体,月光柔柔洒进来,萧睿的眸底如一片静谧的水塘,波光潋滟,百转千回,只为身边这个小他十岁的女人。
他想抱着她,很想很想,却更害怕吵醒她后回到那个让他们彼此都无法面对的现实里去,于是只能这样看着她,侧身一瞬不瞬的凝望着她安静的睡颜,像童话里的睡美人般皎洁美好。
就这样看着,看着,渐渐入睡,连梦里都是一片祥和的安静。她在身边,他竟睡得如此酣甜,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微风从窗口吹进来,纱窗微微晃动,剪碎一地的落影,有什么早已生根发芽,此刻又在慢慢滋长。
不觉天亮,周晓童蹙了蹙眉,懒懒睁眼对上了刺目的日光,瞬间将眼睛重新闭上,猛然反应过了什么,唰的一声下了床,然后瞪大眼睛看着睡在旁边的萧睿。
没有了笔直的西装革履,没有了整齐的头发和凌厉的眼神,他睡着的样子是她从未见到过的默然与宁静,他的房间,永远有着淡淡的她叫不来的香水味,连被子都笼罩在那片清香里,仿佛他的世界一直都是这样。
可是,周晓童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像在看一个恨到骨髓的东西,那抿紧的唇似乎牙齿已经磨得咯咯做响。宿醉后的结果,头痛得恨不得一刀砍下来,而正因为如此她才越发的狂躁。
低头看着自己睡衣里面什么都没有,起身进了他的浴室,果然在篓子里看到了自己昨天穿的衣服,包括内衣!刹那,五年前那可怕而可耻的一幕重新涌上脑海,当时的无助与煎熬,当时的绝望与悲愤再次挑衅着她的承受底线,她终于忍不住抱着脑袋大声喊了出来,“啊……”
下一秒,萧睿关着脚牙子跑了过来,眼中的不安和关心泄露在外,他抱住她颤抖的身体,拼命想要让她冷静,“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是他的呼吸,他的声音,纠缠了她这么多年的人!转身,面对他真挚的关心与呵护她狠狠甩了一个巴掌过去,咬牙低骂,“禽兽!”
这一巴掌,打醒了萧睿,她没有多大的力道并不能伤到他,可明明,明明如此之痛!是他忘了,忘了天已经亮了……
再抬眸的时候,他的眼一片漆黑,看不清情绪,也看不清他的内心,他像一尊完美的雕塑站在她面前,面对她噬血般的眸子漠然转身,“昨天你喝醉了。”
不想解释,他不想解释,他在心底自私的希望她能承认,她是他的女人!
周晓童觉得脑袋就要炸掉了,疯了一样挥手打在他健壮的身体上,每一下都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混蛋!你这个禽兽!卑鄙无耻,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一辈子都没有幸福,一辈子都痛苦不堪!禽兽……”
骤然,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眼睛紧紧盯着她的目光,微微蹙起了眉心看起来是那么让人不安,沉默半晌,他忽然松了眉锋,复杂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自嘲而黯然的光泽,道,“这个你可以省下了,这五年我没有一天快乐过。”
沉默,统统归于沉默。
他的眼,那么难懂,有情,还是无情?周晓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不知道姐姐怎么会喜欢上这个禽兽?
如果,如果她不是姐姐临死都放不下的爱人,她发誓一定会不顾一切代价的杀了他!
萧睿转身,在她面前从容换了身衣裳,用昂贵笔直的西装将他冷冽的气息衬得越发让人不敢靠近,他转身,冷冷问道,“你喜欢方宇?你们在一起了?”
那样的眼神,不屑鄙视,嘲笑讽刺,极尽所有的反面情绪,萧睿慌张的发现不知道自己想要掩饰些什么。
一遍遍,昨天她一遍遍的喊着这个名字,甚至那样暧昧的抱住了他的脖子,每当他想到如果昨天自己没有带她回来的话,她是不是也要这样去抱那个方宇的脖子?
想到这些,他的动作立刻一停,目光残忍,口吻如雷,“你和他在一起了?”
周晓童挑眉,说起方宇来,他给她的感觉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没有人忍心去破坏。
在一起?怎么可能?她这样的女生哪里配得上方宇?
说不上为什么,她看萧睿这样生气本想着承认了可以让他更加生气,因为只有他不快乐了她才能快乐!然而,然而不知道心头脑海忽然闪过了什么,她勾唇冷笑一声,“被一个老男人用过的女人有谁会喜欢?就算他不在乎,我都害怕自己玷污了他!”
她说的那么张扬,那么不堪如耳,在他面前,她最不在乎的也许就是自己的贞洁和尊严了。
萧睿拧眉,半刻后神色缓和了许多。她的话很毒,可她的意思就是他们没有在一起,那么,她还是他的。
慢慢踱步过去,他想为她整理一下乱了头发,被她狠狠打开,“不要碰我!”
已经习惯,这样的疼每天都要反复很多次,他已经习惯。
“抽屉里有止痛的药片,如果头疼的厉害就吃一片,然后在家好好休息。”
萧睿的脸色虽然冷着,但说话的口气声音已经温和许多,他也没有发现,她的回答,她的否认忽然让他心情大好,从昨天开始郁结的阴霾一扫而空。
周晓童没有理会,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爬在床上痛哭流涕,像一个毫无自我保护能力的小孩,哭得如此无助。
“姐姐,我好痛……真的好痛……”
他是禽兽,趁着她醉酒的时候……这个混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已经越来越没有能力去恨他了呢?
越长大越发觉,在他面前,她弱小的可怕,除了放纵自己,然后故意忤逆他的意思之外,她找不到其他生活的方向和目的。
“姐姐……姐姐……”
是不是你也在天堂诅咒我,我这样恨他,这样讨厌他,诅咒他,你在天堂心疼了是不是?所以这五年,他不快乐,我也不快乐,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