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寻常的一天终于来了,这天大桑婶一大早就拿一套水袖长裙给于诚欢穿。她立刻如上刑般痛苦,叫苦连天,“啥?让我穿这个,酷暑当前,我会被闷出痱子的,我不要穿!大桑婶,你不是不管束我怎么穿戴嘛,你最好了,一定不会食言吧。”
“不是的,丫头,我也不想难为你,若不是……哎呀,这几天恐怕你要忍忍了,咱们王爷要回府了。你也听说了吧,咱们王爷那脾性,吓破……不……总之让他看到你这副样子,准会有不测的。我也是为你好,你就依了大婶这回,好了,我要忙着张罗去了,你最好不要像前些日子那样乱跑了。”大桑婶比谁都清楚那个西下王爷啊,可是惹不得,所以她才这么反复啰嗦的。
“你说王爷要回来了,啥时候?你确定吗?今天?现在?还是……”天哪,她终于可以看到王府的主人出现了。能见到古代真实版王爷,她能不兴奋吗。
“大概快了,这会儿该在路上,我不跟你说了,府里上下忙着呢,你好好呆在这里,不要出去,我会带好吃的回来。”大桑婶这次真是呆不住了,人已走到门前,仍叮咛着。
“嗯,我知道啦,一定会听话……”才怪!于诚欢乖乖的答,待大桑婶一转身,便从她的包里掏出手机。说出来吓死你吧,她的手机因为电量充足在古代竟然也可以拍照哩,当然通话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这已经让她激动得好几天睡不着了,自然也不敢拿给古代的人看,她担心这种21世纪高科技的东西会吓死一群人,如今,为了让王爷第一个入镜,她豁出去了。
才刚得意完,这时一个叫小香的丫头冒失地闯进来,幸好她藏得快,不然准被发现。
“诚欢姐,冯管家让我告诉你,今日你不要出这个院子,这是冯管家让我拿给你的吃食,你就呆在这里慢慢吃,好好听他老人家的话,我要出去忙了。”没等于诚欢反应,小香就已飞快的放下东西,又飞快跑出去,只听得来回两道喘气声。
“什么事嘛,都来叮嘱我,我就会这么会惹事吗?”亏她还传授冯管家那个小老头做早练,现在也来找她麻烦,拿两盒干果,点心就想拴住她,唔……果子、点心还挺好吃的,但想这样就这样让她就范,NOWAY!
忽地拿出手机,于诚欢摆出要拍照的样子,想象着瞄准了远处的俊王爷,可爱的喊:“亲爱的王爷,准备好了吗,茄子!”
果然不出于诚欢所料,那个管家老头真的派了两名侍卫守在庭院的门口,目的自然是为了防止她溜出去搞破坏。
“哼!疯(冯)老头,亏我平时都陪你打拳,煮茶,做丢丢球给你,现在你却派人监视我,真不够意思!”于诚欢闷闷的嘟囔,随后又眉开眼笑,“你认为这样就能困住本小姐了,我可是来自21世纪高智商人类,哈哈……”
她在王府的这几天可不是白混的,哪里有小门,哪里有小道,哪里比较容易被人忽略,东阁住的谁,谁又是西院的佳丽……她可是清楚着咧。所以想困住她,简直不可能。对喽,四个字,她有暗道!
翻过矮墙,划破了手臂,跌了脚;爬过狗洞,弄得一身污泥;穿过花园,又被扎了一身花刺。她于诚欢为了拍到王爷的庐山,这些苦都忍了,重要的是她已来到了王爷会出现的必经之地。她自然喜不胜收,呵呵一咧嘴,一脸的泥污,杂乱的短发上还挂着树叶,那丑丑的样子着实吓人一跳,早上那个清丽的模样早已不复存在。若不是她躲在假山后,还不被人当成怪物。
她躲在小山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被院子里的阵势给雷住了。崭新的红毯子蜿蜒伸出上百米远,侍卫、家丁、丫头几十人恭恭敬敬的静候着。这些都只是眼前看到的,还有看不到的,像在室内收拾的、厨房里忙活的、庭院里装扮的,还有那些没露面的佳丽八成也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满心喜悦的等着被垂幸,来时就看花园里的花少了许多,一定被美人们采去泡澡了。
“咔嚓”,先拍张前景,这就是古时劳民伤财的奢侈场景呗。于诚欢撇撇嘴,她最看不惯富贵人家毫无意义的排场了。扣分!
紧张的气氛越来越浓厚,丫头们的头低得越来越死,家丁们也保持纹丝不动,侍卫们握紧了手中的佩剑。我们的王爷终于要出场了!
喝!就见一顶轿子被抬进来,就见两名长相一模一样的冷面贴身侍卫撩开帘子,一名锦衣男子缓缓走出,稍显慵懒的身姿竟也让所有人心生敬畏,那眼眸倒是亮的很,虽不看任何人,却已胜过所有。
“怎么不骑马,减分!”又拍下一张,因为角度关系,于诚欢虽看不见男子正面,却已大感失望。
“恭候王爷回府!”以冯总管为首,众人高声道。
拍马屁!回自己家有什么可恭候的,古代人真是啰嗦!又是不满!
西下王爷没有发话,径直走着,眼神这才落在院子里的景致上面,冯总管与双胞胎侍卫跟着。走到一柱子拐角,西下停了下来,犀利的眼神一敛,沉声道:“这里的颜色剥落了。”
可不是,他冯总管已尽量不让自己大意了,这小小的角落还是给疏漏了。他老人家听罢,一头冷汗沁出,连声道:“王爷说得是,是老奴疏忽了,老奴这就让人修补去。”
西下也没再责备什么,继续走着,冯总管落后两步,招人过来,把事情吩咐了下去,又急急忙跟上去,心里祈祷着再不要出什么纰漏了。
“挑剔,减分!”于诚欢看在眼里,又嘟囔一句。话落就见那王爷的眼神转到小山这边来,正让她看个正面。
“咔嚓”,真是好机会!于诚欢抓拍了一张,再看那张俊逸的脸时愣住了,那……那个……王爷……怎么会是夕下,怎么会,难道他也穿越了?
虽然她一直沉浸在这段奇遇的巨大喜悦中,但看到亲近的人还是欢喜的。所以她没有多想,就挥着手大喊了起来:“夕下,夕下!”一面又暗想,老天对她真是太好了,还把夕下送到古代来陪她,真是体贴!
话说西下王爷心里早已感觉异样,从下轿时就觉得被人盯视,但可以料定并不是危险的,也就没有深想。这一刻,见一个奇怪的丑女子躲在山后,还不怕死的喊着他的名讳,当下不悦的很,眼神里已饱含怒意。
“啊……啊……那是……”冯总管手指颤抖,上下嘴唇已碰不到一块儿。那个疯丫头溜出来了!还不知死活的跑向这边,瞧她那副丑模样,他都差点认不出来。更让他觉得严重的是,一眨眼的功夫,于诚欢就已被身手不凡的几名侍卫用剑围住。
“夕下,夕下,我是诚欢啊,于、诚、欢!”于诚欢一边跳跃的喊着“男友”,一边与侍卫们交涉,“你们干嘛拦我啊,我认识你们的王爷,他是我的男朋友,快放开我,我要和他说话!”
“你认识她?”西下冷视着一切,问向瘦弱的管家。
“她……她……”冯管家一下子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道:“求……王爷……宽恕……宽恕她,她……什么都不懂,不懂王府的规矩,不识王爷的身份。求王爷!”
“你这算是回复本王的问话吗?”西下脸色阴沉之极,黑眸如刀刃般能刺穿人心,冯管家孱弱的身躯如一片摇摇欲坠的落叶。即便这样,他还是冒犯了主子,只为那不知深浅、口出不敬的疯女子。
冯管家连连叩头,“王爷啊……我的主子,那丫头冒犯确实出于无心……求王爷……”
“住口!把他拉下去!”他怎能不生气,一个侍奉他二十余年的老仆人,如今却为了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臭丫头胆敢忤逆他。
远处张牙舞爪、奋力挣扎的于诚欢见冯老头被拉下去就知道他已被自己牵连,当下又气又急,不由得大喊:“夕下,你放开冯老头!你怎么欺负一个老人,你不配做一个男子汉!放开我!”
好你个宋夕下!不就是命好穿越成什么王爷,怎么就变得这么跋扈了呢,装作不认识她也就罢了,还对老人家使暴。这个丧失人格的家伙,她当初怎么没看出他也会变坏呢。
“王爷……”西下右边的侍卫游龙见尊敬的王爷被一个疯女子这样辱骂,早已忍耐不住,眼神里杀机暗藏,手里的剑蓄势出鞘。
有人敢骂他?!这令他有些恍惚,天底下还有敢骂他的人。确定这一事实后,他的脸早已寒若冰霜,还有比骂一个男子不是男子汉更致命的骂法吗。
“夕下,你好好看看,我是于、诚、欢,你的未婚妻,你的女朋友啊,你认不出我了吗?我是你的未婚妻!”已看出有不好的苗头要发生于诚欢心里顿时没了底,她不保证自己的辱骂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只好大喊着亮出自己的王牌身份。
“当啷”“当啷”本来架在于诚欢脖子上的明晃晃的利剑这下全丢在了地上,之前还神勇无敌的侍卫都傻了眼,这……这……可是未来的王妃么?
“把她带过来!”喝斥住要取于诚欢小命的游龙,西下王命令道。一个辱骂他的女子,这会儿又冒充他未婚妻的女子,就凭这样的胆识,他也给她个辨白的机会。
西下王往铺着雪白狐皮的椅子上一坐,便见那个奇装怪服的女子被推推攘攘地走过来。
他冷邃的眼神近距离的扫了她一眼,再看,还是个毫无可取之处的丑丫头!他冷斥,冒充他未来的王妃是不需要一点姿色的吗?
“有胆识就再说一遍,你是谁?”眼神嫌弃的移开,口吻里毫不客气,那意思是告诉对方,回答错了铁定会没命的。他对一点看头都没有的女子是极不耐烦的,这场问话此时是如此多此一举。
“我……”看着那华衣着身,富贵逼人的俊美男子,于诚欢没有了先前的笃定。这是夕下吗,她的夕下可是喜欢运动的、精神明朗的帅小伙,不会像眼前的这个人这么懒懒的,好像没长骨头,再说她的夕下眼神温和,看她时情深蜜意的,哪像他,像打量一只苍蝇,嫌弃人也不用这么露骨吧,别人都是有自尊心的。更、更重要的是夕下是好看的小麦肤色,而他咧,却是比女人还要白皙的滑嫩肌肤。哇,鄙视死他算了。
“怎么?你不是长着个老虎胆子吗,这回儿怎么支支吾吾起来了?怕了么?”原先他还曾在一瞬间欣赏过她的胆识,毕竟全天下还没见过第二个敢对他无礼的人,眼下她的胆怯和不敢担当让他更加生厌了。
不管了,事已至此,管它真假对错,只能死扛到底了。再说他和夕下明明有着一模一样的五官啊,她并没有胡乱认人。
“怕什么怕,我……我就是夕下的未婚妻。”这次她留了个心眼,没说“是你的未婚妻”,这下错不了吧。
“我看你是找死,王爷的名讳也是你叫的吗?”倏地,游龙的一把利剑已抵在于诚欢的咽喉。护主心切的他早已对她动了杀机。
“什么名讳不名讳的,名字取出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在我的国家,都可以直呼主席,哦,也就是你们说的皇上的名字。就你们古代人规矩多,叫一下名字会少一块肉吗?”于诚欢自顾自说着,没把抵在脖子上的破铁当回事儿。她就不信,他们真的会对一个弱女子下手。
“哎呦,疼!拿开你的剑啦,对人动粗就会解决问题吗?何况我还是个女孩子,你身为一个大男人不觉得羞耻吗?”
“你!”游龙哪让一个女子这般说道过,顿时怒气冲头,握剑的力道更重了。
“哥,住手!”另一名侍从阻止道,他正是游龙同胞弟弟游凤。见哥哥怒视着自己,游凤只得道:“我想王爷还有些问题要问她。”
“哼!”游龙虽放下了剑,心里仍是不满。
险些丢了小命的于诚欢往火辣辣的痛处伸手一摸,顿时哭了出来,“呜呜……出血了。你们这些野蛮的家伙,真对我下这样的毒手。你们讲不讲道理,我没有骗过你们啊,我就是夕下的女朋友、未婚妻啊,你们……呜呜……”势单力薄的于诚欢委屈的哭了起来。
“你说你是本王的未婚妻,可有凭证?凭空就说是未来的王妃,本王可是从来没见过你的。”见她哇哇大哭出来,西下不禁觉得自己做得是否太残暴了,怎么着她也是个姑娘家。
“凭证?我……呜呜……”于诚欢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你长得和夕下一模一样,这就是证明。夕下,你是不是脑子出了点问题,你怎么会说没见过我呢。我们在一起生活都两年了,才一个月不见而已,你就忘了我了?”两年了呢,于诚欢双手伸出“V”字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企图唤醒他的记忆。
“放肆!本王看脑子不清楚的是你。”西下王听她说的话越来越离谱了,更没把他这个王爷放在眼里,看来再说也是多余。
于诚欢被吓得浑身一颤,一时呆住了那里,完了,完了,他生气了,看他盯着自己的样子,他一定会让人杀了她。怎么办?救命啊!
西下王从椅子上站起,咄咄逼近于诚欢,变得邪魅的眼神足以把她千刀万剐。
于诚欢吓得闭上了眼睛,心里十分清楚的在说,这个眼前凶恶的家伙绝不是她的夕下,绝不是。
“来人,把她手上的镯子取下来!”他没看错,他丢失多年的白玉镯子竟出现在她的手上。
“这是我的镯子,我花钱买的,为什么要抢我的镯子?”真是个强盗王爷啊。于诚欢惊恐地护着手,据理相争。
“你的?”西下王顿觉得好笑,他不告她个盗窃之罪,她却先说他是在抢了。既然如此,他不必对她客气,“听好了,把镯子完好无损的取下来,若有反抗,砍下双手。”
“啊!”于诚欢惊吓之余还算识相,自己把手乖乖的伸了出去,很快手镯被粗鲁的除去,包进一锦帕里,呈了上去。
“强盗、坏人、强盗、坏人……”于诚欢边在心里暗骂着他,边抚摸着光秃秃的手腕。
“王爷,该怎么处置她?”游龙趁机问道。
“先把她关起来!”西下王明白游龙想做什么,可是下令杀她,他还不想这么做。
“等一下,你不是要我拿出我是你未婚妻的凭证吗?我可以给你凭证。”甩开押解自己的侍卫,于诚欢对西下王道。
“是么?拿出来看看。”之前说没凭证,这会儿又说有,这小妮子八成是想逃脱了。
唉,没办法了,只好拿出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还是保命要紧啊。就算他不是夕下,也可以理解她认错人的心情啊,毕竟他们就像双胞胎一样相似啊。
磨蹭了半天,于诚欢才把她和夕下手拿红心的照片调出来,又犹豫了一下,手机方被呈上去。
西下王一看,天底下还真有和自己长得这样像的人,这么说她并没有说谎,只是认错人罢了。还有那个笑得灿烂的女孩就是眼前这个丑丫头吗,说实话,如果真是她,那么她也算是个好看的人。西下王被照片中两人亲密无暇的神情打动了,不错,他们就是一对情侣,那种透着爱的眼神是一致的、相通的。而他却从没有过这样的体会。
为了让西下王相信照片中女孩就是自己,于诚欢傻傻的做着和照片中一样的动作。就算这样她也看不出对方是否已经相信自己的话,因为她从他不变的表情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把她关起来。”忽然西下王眼神一收,突兀地道。
“什么?为什么还要关我?你耍赖皮啊。你……是个混球、你言而无信,是个无赖。你……还我手机!”这次没得商量,因为于诚欢是被架着出去的。
“夕下,你听我说。亲爱的,达令,甜心……你听我说啊。”硬的不行,于诚欢只能用软的,再恶心肉麻的称呼都喊出来了,可惜她却被越拖越远了。
“王爷……王爷啊……求求你放过欢儿吧。”于诚欢刚被拉走,又一阵嚎着嗓子的哭喊声传来,不用说是大桑婶来给于诚欢求情来了。
“你们去拦下她。”西下王对两名丫头道,之后在一帮人的拥护下大步离开。想来也令他难以相信,这个丑丫头还真不简单,连他府里资历最老的两个人都为她求情来了,这让他更想多关她一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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