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水轩。
“小姐,王爷有几天没到这边来了。”水蜜儿的闺房,丫头秋水正往桶里撒着花瓣,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王爷来是不来,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这点我早就习惯了,你也别为我操这份心了。”水蜜儿躺在热气缭绕的浴桶里,闭着美目,轻声道。听起来她并不是很在乎西下王是否到此,也是,她是个清高的人,又喜欢研究诗词歌赋,就算没人问津,日子照样可以过得精彩有致。
秋水点头,又道:“不过呀,小姐,我打听过了,王爷这几天也没去另外两人住处,不瞒你说,听了这信儿后我心里算是为小姐叹声公平了。”
“秋水,以后不得再这样做,我说过即使王爷不来这里,甚至把我忘了,我还是我,该做的事儿还是要做,人不能太依赖除自身之外的事物,否则,必然会失望,会伤心。”水蜜儿仍闭目养神,只见她光滑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有种清晨雾中花的美。
“是,小姐,我记住了。”有这么一个阔达的主子,秋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姐,听说啊王爷上次去狩猎带去了那个叫阿欢的丫头。”秋水是嘴巴闲不住的人,不找点话说比杀了她还难受。
水蜜儿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道:“这也在情理之中,带个丫头张罗琐事是少不得的。”
“可在以往王爷从不这么做呀,看来那个丫头很是受宠呢,保不准是王爷前的红人。”秋水无羡慕不已。
“秋水,你下去吧,我想浅睡一会儿。”水蜜儿低声吩咐,又叹自己的丫头怎么就少那么点细心呢。净说点让她心闷的话。
秋水信以为真,走之前道:“小姐,切不可睡着了,水若凉了就对身子有害了。”
水蜜儿闻言干脆把头缩进了桶里。
出尘阁里,妙兰和小兔儿坐在一起闲聊。二人都出身清苦,没什么学识,仅因为相貌出众被西下王看上,收了做妾,这才有了富足安逸的生活。但这种安逸注定不会长久,美丽的女子就像艳丽的花朵,败了这朵开了那朵,太容易被遗忘被取代了。可是习惯拥有的荣华富贵又怎能轻易让人罢手。由此可以猜出二人聚在一起的目的无非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切身利益罢了。
古代的男人大都妻妾成群,女人们为保住自己的地位,就练就了一些侦察的本领。昨日妙兰便探出那日西下王狩猎竟让那个短发婢女随行,这在以往是绝不会有的情况,据说二人还共骑一匹马,样子甚是亲密。
如今想到此,妙兰的俏脸就气得刷白,就见她咬牙切齿地道:“想不到一个奴婢也配跟王爷走这么近,平时看她怪里怪气的,背着咱们不知道耍什么狐媚妖术呢?”
“不要脸!”小兔儿一向以妙兰马首是瞻,妙兰的枪口指向谁她就骂谁。
“姐姐不要生气,哪天我把小青带过去,不把她吓死也得吓疯掉,看她还能做出什么幺蛾子来。”
说这话时,她的手指一直搭在右手手腕上,就见那里圈着一只翠绿的镯子,看得出她十分喜爱仔细这只镯子,手指来回在上面轻柔地摩挲。突然,那镯子竟然动了!
“看,小青醒了,看来它也着急帮姐姐出这口恶气呢。”小兔儿亲昵地夹起那会动的绿东西,笑得纯真无邪。
妈呀!那哪是一只镯子,竟是一只纤细翠绿的小蛇!尤其那椭形的红色瞳孔以及“窸窸”作响灵活吞吐的蛇信子,看了直叫人脊背发凉。此蛇就是外表美丽具有毒性的青竹蛇,倘若被咬上一口轻则遭受灼伤搬的剧烈疼痛,重者毒发身亡。
妙兰虽跟小兔儿来往密切,但也不敢恭维她的爱蛇喜好,看见那溜滑的东西在她手腕缠着,她便有些作呕,皱眉道:“你怎么又带它出来了,被王爷看到了可好。”
小兔儿歪着头巧笑着,“我带它出来去教训那个死奴婢呀,不能让她爬到咱们头上。”
妙兰不置可否,反正出头的又不是她,她只管看好戏就是了。
花园里,有风,有琴,有景致,有美人。但见琴案闲置,水蜜儿翩翩起舞。舞姿婀娜多姿,舞袖如行云流水,清然飘逸。
“跳得好!”于诚欢在一旁看了多时,拍手赞道。
“你在这儿瞎起什么哄啊,我们家小姐的舞姿还轮不着你这个使唤丫头品头论足呢。”秋水没见过于诚欢,白她一眼,显然不欢迎一个丫头的到来。
“秋水,不得无礼。”主子就是比下人识体得多。水蜜儿取过香帕沾去汗渍,对于诚欢笑道:“听说几天前你挨了板子,现在可好全了?”
“早不碍事了,多谢你关心。”没想到她的遭遇已传到了水蜜儿耳里,更没想到她还会问候她。
“蜜儿小姐,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和你投缘,今日一有空儿,我就跑过来了,你不觉得我冒昧吧?”
“怎么会?我这里一向冷清,正喜欢有人到访呢,再说我见你也觉得亲切呢。”自从上次见过于诚欢,水蜜儿就把她记住了。
“真的?我叫于诚欢,以后我……”她想以后能多拜访水蜜儿,这样她就方便打听她和西下之间的事了。
“你就是阿欢?”秋水眼睛瞪得像核桃,王爷前的红人哎。“你是唯一一个能够陪王爷去狩猎的女婢呢。”
于诚欢有些不好意思,忙摇手,“不是,不是,其实是我偷偷跟过去的,后来还被王爷惩罚走着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秋水的崇拜变成鄙夷。
“这个惩罚会不会太重了,你身体没事吧。”水蜜儿万分惊讶,上下打量着于诚欢道。
“没事,没事。”于诚欢笑笑,暗叹,真是善良的女子。
水蜜儿也笑了,听于诚欢说出狩猎的实情,她内心的郁闷便消去了,对于诚欢也越来越喜爱了。
殊不知于诚欢更开心,水蜜儿果然是她找的女主角,端庄、美丽、善良、有才情,每一样都这么符合自己的要求,她不开心极才怪。
自这天起,于诚欢往水蜜儿这边跑得勤了,两个人很快熟络起来,开始直呼对方名字了。
|这日中午,阳光异常炙热,于诚欢端着亲手做的冰沙去了沐水轩。
“好吃的来喽!”走进去,见水蜜儿主仆正围着桌子做女红,于诚欢火急地叫着,“快收拾收拾东西,不要被弄湿了。”
秋水眼疾手快地收好了东西,又坐回来,问:“这是什么?”
于诚欢不着急回答,把三只精致的陶瓷罐子摆开,揭下敷在上面的蔬菜叶子(以防送的途中被晒化),信心十足地等着二人的称赞。
就见三座漂亮的小山呈现出来,这些小山均有相思豆、绿豆、莲子、水果粒、蜜饯拌着碎冰堆砌起来的,红的绿的白的,密密麻麻,透着甜滋滋的冰爽味道,令闷热的天气一下子变得美好。
“好漂亮啊,这是吃的么?”水蜜儿惊叹起来。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吃食呢。
而秋水则凑过脸看个仔细,甚至闻了闻,“这么多蜜饯,一定很甜,还凉凉的呢,不知道吃进嘴里是什么感觉?”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于诚欢很满意二人的反应,把事先准备好的勺子分给她们。
“嗯,真好吃。冰冰的凉凉的甜甜的,还裹着豆沙的糯香,吃到嘴里真是奇妙。”水蜜儿小口小口地挖着冰沙,文雅地称赞着。
“好吃,好吃,阿欢,哪天你一定教会我怎么做,在夏天吃这个东西真是最合适不过呢。”秋水不像水蜜儿的吃相那般斯文,大口大口地吞着,三两下小山已经成平谷了。
至于于诚欢自来古代后已经不是第一次吃冰沙了,所以吃得比较慢。
“没问题,你想什么时候学都成。可是这个东西不能总吃,尤其是不能在你生理期时吃,不然会肚子痛。”
“你说什么期?我怎么没有过啊?”秋水傻傻地问。
于诚欢哭笑不得,“笨!你怎么没有,就是你……你……”
突然,她不往下说了,眼睛看向门口。怪了,她们怎么来了。
秋水顺着于诚欢的眼光看去,就见妙兰和小兔儿趾高气昂地走进来。
接着三人两两相视,眼里均传着四个字——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