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外面雨正大,你还是执意要走吗?”每次见西下王来上泽就欢喜,一到他要走的时候,总是百般挽留。
“是。”西下王主意已决,“此后一段时间我或许不能来得频繁,你要让御医好好诊疗才是。”
“有很重要的事么?”上泽眸子里有复杂的情愫,直直地站着与西下王面面相对。
西下王点头,“很重要的事。”
“和什么有关?”西下王这样执意要回去,让上泽不仅联想到一个女子,一定和她有关,不然他很容易就会答应留宿的。
“很多。”西下王看出他的猜疑,仅是淡笑,“好好休息。”
“西下哥哥……”他突然叫住转身欲走的他,眼神有点悲凉,“知道我为什么不要女子做妃子么?”
西下王住步,回头,依然一脸从容,“我想是上泽还没遇见心动的那个。”
上泽细白的脸上划过一丝的哀伤,转瞬即逝,他薄唇轻抿,露出一抹苦笑:“不,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横在我们之间,任何人。西下哥哥,你也是这么对我吗?”
西下王本已走远,又挪近了脚步,望着他一会儿,他的哀伤,让他不忍。他的上泽,怎么才能让他明白他是不会被疏忽的,他不该怀疑这一点。
“这不冲突,无论何时,你和我之间不会有任何人。懂么?”
“我……我懂。”尽管这样说,上泽心里还是认为他的西下哥哥已经有让他分心的人了,他的眼里不会只有自己了。
上泽笑了笑,像一个不再计较的无邪的孩子,他走近西下王,额头枕在了他肩上,道:“让我再靠一会儿,成么?”
西下王默许,暗想这个仅比自己矮半头的弟弟,还是未褪尽那股孩子性。好在自己年长几年,可以倾尽所有庇护他和他的天下。西下王刚懂事时,就已知自己的使命就是辅佐这个弟弟,捍卫金陵国的疆土。为此他征战沙场数年,待国家安定平和日渐富强后,他隐居小岛,这次回京,也是闻听了侧乱之风,为他屏除异己而来。如此而言,他这个弟弟对他而言又怎会不重要。
回王府的路上,雨一直没见停歇,更没见小,一路上雨花四溅,连奔腾的马都撒了欢儿地猛跑,路上没有一个人影,马车就这么畅通无阻的奔了回去。
西下王下了马车,竟没见王府里有人来迎。尽管夜已深,这种情况还是有些异常。
“王爷,属下这就去叫人来。”游龙见没半个人候驾,便道。
“不必了,夜已晚,不要惊扰人了。”嗯,不寻常。
游龙为难,“那……王爷,属下先去停车,很快取伞过来接你。”
“去吧。”西下王站在门檐下,暗自寻思,冯管家不可能不遣人早早在此候着,一定有情况。
还在想着头顶上方就多出一把油纸伞,就见撑伞的人笑颜逐开,声音悦耳的响起,“王爷,冯管家说你会回来我还不信,没想到你当真回来了。雨多大啊,你这么来回折腾会受风寒的。”
西下王大感意外,他的侍女于诚欢竟然出来迎他了。照她的作息,她早该睡了一觉了。
见她半个身体露在伞外,他大手把她揽近了,注视着她神采奕奕的小脸道:“老实说,你这是在关心你的主子吗?还有今晚这里的安排是不是你的主意?”
“是,是。”于诚欢瞪着璀璨的眼睛,连道两声是。唉,为了不让自己害困她可是又吃又跑又唱的,不然早困死了。最重要的是她牺牲睡眠来接他是有目的滴。嗯,她的计划是先让他感动,然后……
她说了是,不管是随口说,还是她真有此心。总之,他今晚回府算是回对了。他接过她高举的伞,与她并肩走了出去。他的伞把她遮护得很好,一点风雨都打不到。而她却开怀地说着趣事,没留意到他湿到的袖边。
“王爷,我今晚的表现好不好?”雨中送伞,更换湿衣服,眼下还为他洗脚,她于诚欢做得可是周到极了。
“什么?”瞧,来邀功了吧。他该想到她不会突然对自己如此有心的。尽管如此西下王深眸里还是蕴含笑意,故意装傻。
“你知道的。”于诚欢没好气地急道。哼,你就装吧。
“哦,有些许长进。”见她生气的样子,他愈发觉得好笑。
长进?还些许?于诚欢本以为能大大感动他一把,谁知人家似乎一点都不稀罕,离她要的结果相差甚远。
“王爷,可不可以给我记上一功呢?”于诚欢就是于诚欢,主子把话说到那份儿上了,她还是不死心,想要打赏。
西下王很是好奇,不知她又在钻机什么呢,俊颜略低,道:“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记法?”这个小妮子,花样还真是多。
“就是功过相抵的意思。倘若以后我又犯了过错,就可以因这次的功劳而不计较。你说,好不好?”她这是为自己攒命呢。
“这有不妥吧。你若犯得错不是一般的禁忌,就这么就此抵过,岂不纵容了你以后的所为。”
西下王就是西下王,想让他吃亏,难。
“那……至少可以宽大处理吧。”得,她退一步好了。不知怎地,她感觉自己很快就会触犯眼前的人。
西下王也有这种感觉,于是他沉声道:“你还是严谨约束自己的好,宽大处理的侥幸想法最好彻底放弃。”
“呃?”于诚欢露出无害的呆滞状,就见西下王那双眼眸里,除了有浓浓的警告之意,就剩深不可测的寒光了。看吧,没得商量了,她还是自求多福吧。
第二日,于诚欢再去看水蜜儿时,她的容颜红润、细白,艳若桃花,眼眉也都仔细描绘过了,还来了好兴致,院子里还留有深浅的积水时,她却在闲庭里抚琴弄曲起来。看来心情一好,病也不治而愈喽。
“咳,我怎么觉得今日的琴音有些不对劲呢?”于诚欢笑吟吟的走了过来,坏坏地朝水蜜儿眨着眼睛。
“净是胡说。”水蜜儿细啐她一声,脸儿却越发潮红起来,强硬着争辩,“你可说说,这首曲子哪里不对了。”
“曲子没有不对,抚琴的人恐怕心已出窍,溜到某个人身上了。”
“好你个于诚欢,没事儿净来嘲弄我来了,是不是?”水蜜儿说着就已起身去挠于诚欢。
于诚欢最怕痒了,当下缩成一团,叫嚷着:“你这样对我可不好,别忘了今晚的大事还掌握在我手里呢。”
“要你再说。”水蜜儿羞倒脖子根都红了,自一早起来,她的心神就已经忐忑不已,这个于诚欢不帮她定定神,还取笑她。此时她更是没底了,但愿这次的计划不会像上次那样害她伤心,但愿她在某个人心里还占些分量。
芙蓉出水曳长纱,靥生旭日绽彩霞。
乌云盘绕遮玉体,九天仙女下瑶塌。
此时这首诗用在水蜜儿身上最是贴切。西下王走近自己内室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旖旎的画面,香幔摇曳,红烛美酒,如水佳人,用香艳二字总结倒也不过分。
水蜜儿缓缓站起,姿态万千地走过去,就见她白色薄纱之下曼妙酮体引人遐思,及腰的青丝散乱地布在凝脂般的颈间、细白高耸的胸前,有说不尽的风情,那酡红的脸颊更是美得令人窒息,水滴滴的眸子既有暧昧的情愫还有女子的羞怯。
佳人走近,千娇百媚的福了福身,见西下王一直望着自己,当下稳了稳跳如大鼓的心绪,轻抬玉手除掉他身上的外衣。他没说话,她的胆子也就大了些。
在她的手伸向他腰间的玉带时,他冷然发话了:“说,这是谁的主意?”
水蜜儿当即一愣,手垂了下去,整个人如掉进了万丈深渊。
烛光晚餐加上她布置的很有情怀和极具浪漫色彩的房间再加上水蜜儿这个无敌大美人,这下西下王还不沉迷到其中。
“这算我做得一件好事吧。”于诚欢躺在床上,脸上敷着她自制的蛋清面膜,双手来回按摩着,乐呵呵地想自己的计划该是在顺利进行了吧。嗯,如果是这样,对主子而言她是善解人意的好奴仆,对水蜜儿来说,她又是讲义气的好姐妹。呵呵……一举两得。
正在她自鸣得意时,大桑婶推门便嚷:“阿欢啊,快起来吧,王爷差人要你过去见他。”
“啥?”于诚欢大惊,一下子坐了起来,随后意识到自己在做面膜,只得咬着舌头含糊地问,“你再说一遍,谁找我?”
“是王爷呐。你快收拾收拾,人都等在外面了,看来很急呢。”大桑婶说着就去端水好让她洗脸。
妈妈咪呀,看来大事不妙了。本该是你侬我侬的时候,竟叫她一个丫环过去,还会有什么好事。想打赏?那也不会这么着急吧。看来才平静几天的日子都将过去了。
果然,果然,待于诚欢赶过去,眼下的画面比她想象得还糟——西下王冷着本就可以跟石头媲美的脸,蜷缩着身子跪在地上、哭成泪人的水蜜儿,可怜大晚上的她只穿着一件薄纱。于诚欢本来还计算着来求和的,但看到水蜜儿哭得一塌糊涂外加冻得如一团小猫似的惨状,就没法好商好量的了。
管他是多么不好惹的王爷,管它什么历史的惨痛教训,她都无法熟视无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