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宫内,于诚欢和宫女们正张罗着摆放晚膳。回宫当日,皓月便说想吃于诚欢做的饭,她于诚欢还能说什么,一头扎进厨房里就是了,这不,满桌的佳肴便是她在厨房奋战了近三个小时的杰作。待膳食摆放好后,于诚欢便坐在一边休息,轻轻捶打有些发酸的肩膀,看着宫女开始摆放碗筷。
“咦?怎么有三副碗筷?”于诚欢略感意外地道。
“奴婢不知,是公主这样吩咐的。”小丫头规规矩矩地回道。
三副碗筷?除了她和皓月,那么这第三个人难道是……他吗?再看皓月已有小半天不见人影,八成去请某人去了。一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他,于诚欢便有些坐立不安,极力地调整自己的心态,眼下逃离不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可是一旦面对肯定会有尴尬。平常心,平常心,她这样自我安慰。
“皇上吉祥!”果然没过多久,厅外传来宫女们的请安声,接着脚步声渐渐清晰。
于诚欢已有了心里准备,离开餐桌,与两名宫女均快步移上前迎接圣驾。
“恭迎皇上,皇上吉祥。”颔着首,三人齐声福身道。因为于诚欢不是宫装打扮,自然比较显眼。
西下陛下由皓月公主挽着信步走来,眼前那熟悉的人儿他怎能看不出,再看皓月含义深长的笑,他便明白她为什么等了自己这么久只为一起用晚膳。只是他没做停留,没说“起身”之类的话,径直在餐桌前坐下。
“诚欢姐姐来一起坐。”皓月见西下陛下看见于诚欢竟如此冷漠,顿有些愣了,随后笑着邀请于诚欢。
于诚欢自然感觉到那股疏远来自那道明黄的身影,她虽满心灰暗,却笑道:“谢公主美意,只是这是您的家宴,我不便参与。请公主谅解。”
“是家宴不错,而你是一定要参加的,因为啊你迟早会成为我的家人的。”皓月说着已去拉于诚欢,接着把她按到西下陛下左边的位置,自己在右边的位置坐下。
“呵呵,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皇上,谢谢公主。”有了之前的心里准备,于诚欢不至于慌乱无措,落落大方地笑着点头。
西下陛下盯着一脸从容的于诚欢没有说话,不知是碍于皓月在场,还是对这个顽固不化的女人已无话可说。
皓月一见二人如此疏远,不免着急,夹起一道酱汁鲜虾放到西下陛下碟子里,笑道:“皇兄,这是诚欢特意做给你吃的,你一定要吃哦。”
“咳咳……”正埋头喝汤的于诚欢听到皓月如此“积极”地为自己表功,一激动被大大呛了一下,连咳几声,脸色渐红,连连摆手,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不,不是……咳咳……”
“还站着干什么,赶紧送上锦帕。”皓月对一旁伺候的宫女训斥道,接着暗暗地踢了不识好歹的于诚欢一脚。
于诚欢这次忍住了没叫出声,接过锦帕,自然明白了皓月的“苦心”,规规矩矩地站起来,颇奴才地对西下陛下道:“能为陛下服务是我的荣幸。”
“是么?”西下陛下还不了解她,为自己服务?他虽是一国之君,却也指望不上。
于诚欢被他冷不丁反问,这才结结实实地看向他,他一身明黄色龙袍,想必忙完国事就被皓月拉过来了,俊容更加剔透无暇,青丝由镶绿宝石的皇冠绾着,两侧发丝整齐地垂肩,眼眸时时透着天子的威严,天子不怒而威的尊容便是如此。
西下陛下也在看着她,她依然纯净而灵敏,依然爱笑如昔,依然说话独特,有时憨直,有时聪慧。
“于诚欢,你看够了么?”他终于发话,话里似有不悦,心里未必如此。
“是!是!是!”于诚欢恍然如梦,再看,一张愠怒的脸,还有一张窃笑的脸,她定定神,红着脸忙道:“失礼了,失礼。请陛下见谅。”
“坐下吧。”西下陛下不想见她尴尬下去,道。
于诚欢道“谢谢”随之坐下,又听皓月热情地道:“皇兄对诚欢就是不一样,诚欢你可要……唔……”
“公主殿下,这是你最爱吃的玉米饼,味道不错吧?”见皓月如此八婆,于诚欢怕她再说出更离谱的话,夹起一块甜点塞她嘴里,笑容可憎地道。
“唔唔……”皓月被偌大的玉米饼子给“封口”,边嚼边委屈地看着二人。
“陛下也吃一块吧。”于诚欢没有厚此薄彼,夹了一块送进西下陛下碟子里。
西下陛下没有拒绝,倒有些失笑。
这一顿饭总得来说还算成功,三人都吃得不少,除了话少点,气氛稍有冷场,并没出现别的意外。彼此的平静在二人看来还能接受,只是身为旁观者的皓月却急得不行,从吃完饭到就寝前便一直追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诚欢,皇兄怎么会如此……如此……难道他真的对你忘情了?”
“嗯,你也说我太过执着,容易磨光人的耐性,不是吗?”
“不会的,是你总处于被动,你不能总是如此,你总得热情点,是吧?”
“知道了。”敷衍的声音。“公主,不早了,该去睡了。这些事以后再说,成吗?”
“那好吧。”无奈的声音。
哪知第二天皓月等来了好消息,说是西下陛下钦点她和于诚欢二人共用早膳。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之前西下陛下早朝前会简单用点补养的汤水,下了早朝后只用点茶点,只有午膳和晚膳比较正规。今日却正儿八经地用早膳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八成是为见某人而寻的理由。想到这里,皓月已经满面春光地去叫于诚欢同往了。
“诚欢呢?”本以为于诚欢还在睡着,不料扑了个空,皓月好不着急。
“回公主,于姑娘去花园散步去了。”负责照料于诚欢起居的宫女道。
“什么时候去的?”去散步,此人不是最爱睡懒觉的吗?
“有半个时辰了。”
“有没有说去哪个花园,还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么?”
“没有。”
皓月一听急得不行,这宫里的花园大大小小几十个,于诚欢会去哪个花园呢,真是难住她了。眼下是找也不是等也不是。
“这个于诚欢什么时候出去不好,偏偏选在皇兄钦点她用早膳的时刻,真是急死人了。”皓月十指紧紧地绞在一起,忍不住大声埋怨道。
殊不知此时于诚欢恰巧正从花园回来,一听到皓月的话,她本欲迈入门槛的脚缩了回来。她躲在不易被看到的一侧,暗自揣测皓月适才的那番话。西下陛下请她共用早餐?这说明什么呢。是不是说明他想借此拉开彼此有些疏远的距离呢。那么昨日的冷漠只是他一时的伪装,他终究放不下自己。想到这里,她一晚的落寞和整个清晨的不振消失贻尽,西下陛下是在意她的。但是她的理智又很快地压下这份喜悦,那就是她不能再给他希望,毕竟她说服不了自己完全和他在一起,她的牵挂不完全在这里,还有那个回不去的地方。对不起,原谅她再狠一次。
想罢她只得狠心生出一计,继而走出来,假装痛呼道:“明星,明星,快来帮我!好疼,我的脚好疼。”
“姑娘回来了!公主,你看是真的回来了呢。”叫明星的宫女听到喊声喜道。
皓月刚要喜出望外,却见于诚欢一跛一跛地从门外走过来了。
“诚欢,你这是怎么了?”见于诚欢的痛苦状,皓月的脸色又暗了下去。
于诚欢借助着明星的搀扶好不容易才走近屋,她不忘安慰着皓月,道:“皓月,你别急,等我坐下再告诉你。”
皓月只得耐着性子扶她坐好,见她鞋面裙裾上都湿了不少,想必被早晨的露水给打湿的,再看泥巴点子也沾了不少了,倒像是摔了一跤。
“于诚欢,你不会是摔着了腿吧?我说你这么早去什么花园,你真是……”老天爷啊,这个于诚欢能不给她找事吗。
“没有,没有。”于诚欢“呵呵”笑着,“就是不小心崴了一下脚,用热毛巾敷敷就好了。”
“崴着脚了?”皓月仰头苦笑,道:“是不是不能走路了呢?”
“嗯,你刚才不也看见了。不过只是暂时的,会好的。”于诚欢以为她紧张自己呢。
“好,非常好,太好了。”皓月笑得更奇怪了。
“对了,你找我有事?”于诚欢假装一切正常,无视某公主奇怪的笑。
“有事,当然有事。”皓月道。“西下皇兄让咱们过去用早膳,可是眼下……你说怎么办才好,让我一个人去,还是让人把你抬过去?”
“啊?”于诚欢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皇上请我吃早饭?可我这副样子抬过去不太好吧,我就不去碍眼了,不如你帮我好好说说吧。”
“然后呢……就让我一个人去,是么?”皓月真想掐死眼前呆愣的某女。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总不能谁都不去吧,是不?”某女露出整齐皓齿憨笑,十分无奈、抱歉的样子。
“于诚欢,你真是我的……克星。”皓月估摸着时辰耽误得不短了,她不能再无用地耗下去了。轻拍了某女肩膀一下,随之走人,迈出门槛头也没回又道:“别忘了请御医。”
“呃?好。”于诚欢对着某人的背影道。请御医?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