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街区,栉次鳞比耸立的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车辆,行色匆匆走在斑马线上的人群。高耸入云的商业楼的顶端的可视大屏幕上某主持人正以超出寻常的语速快播着:“这是一个信息化的时代,在这种潮流的冲击下,你感到恐慌吗?你的恐慌有来自哪里?下面就请专业人士帮你解答……”
恐慌?于诚欢又哭又笑地默念着这个如此应景的词儿,三年了,她又回到了这里,就像三年前离开时那么身不由己。老天真爱开玩笑,在她鼓起所有的勇气才接受一件事时,却把她送回原点。她站在即熟悉又陌生的街头,不知何去何从。她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从没有考虑到会有今天的她,又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如今的局面。她不知道,只是茫然地走着,停止不了的哭着,那些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的行人,她看不见他们,她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裂开的声音。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幻觉,就算这是一个最残酷不过的恶梦,她也宁愿不要醒来。
终于她在一座商业楼前站住了,大楼一层的显眼位置摆着一副大大的展板,位于大楼十三层的多功能演讲厅正进行着一场有关建筑学的学术讲座。演讲人正是国内外倍受瞩目的建筑师宋夕下。
“夕下……”于诚欢摩挲着展板上微笑着黝黑的帅气男子,他有着洁白如大理石的牙齿,画面上的他正与偏远山区的民众们搬运石头,这个画面生生的刺痛着她,她对他的愧疚就如眼下泛滥的泪水,是她无力控制的,只有被那种刻骨的痛吞噬着。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但凡你热爱建筑学,并为此认真地付出过,就一定会设计出诸如埃菲尔铁塔、卢浮宫这些伟大的建筑来。但有一点,建筑学是有灵魂的,而灵魂又无关身份地位贫富差距,只有造福人类的建筑才是具有灵魂意义的,这就是我要讲的最后一点。”
一阵蕴含着盛赞和敬仰的掌声过后,宋夕下望着台下的听众席,含笑着说:“下面是自由发问时间,我会尽我所有回答诸位的问题。”
话落便见听众们已踊跃举手发问,这些慕名而来的家伙们提的问题自然是平时所不能攻克的建筑学方面的疑难杂症,如此才不虚此行。接下来宋夕下就像一个博学负责的老师,现场画图现场分析以满足这些如饥似渴的学者们。想当然提问的环节耗费了不少的时间,却没有人感觉到时间的冗长,就在所有的问题得以解答后,现场有了一段的安静。
宋夕下已讲了接近三个小时,口渴体乏再所难免,他环视了一圈,不失幽默地蹙着弄眉说:“还有谁有问题要提?我想他一定会帮我们打破这奇怪的安静。”
许久,听众席没有任何动静,所有的人都在望着这个事业有为的年青建筑师,他满腹才学,他谆谆善诱,他学以致用,当然他更是赏心悦目,除此之外,他的亲身经历被冠以了沧桑的称号。这个男人让人敬仰,也让人好奇。
这时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宅男类型站了起来,他看起来不善言辞,推着好好的眼镜框,紧张地而又重复地说:“我想问……我想问的问题是,古人曰先立业后成家,你也这么认为并这么做的吗?众所周知你已经有了成功的事业,却孑然一身。”
一个已近四十的成功男士,他英俊儒雅,却依然单身,他单身的理由会是什么?
宋夕下笑了笑,示意此人坐下,他坚定的目光落在台下的某一点,说:“当你碰到一个人,并认定了她是适合你的那一个,你就该把她留下来,即便是用婚姻这种方式。而事业只要你用心付出了,回报是迟早的,但当一个人错过了,就算是用一世的真心也未必可以等到她。”
门外,已经有一个人哭断了肝肠,她就是于诚欢。门里,就有她想见的人,她却走不进去,走不进去了。
街区某婚纱店。
一个穿着复古款式婚纱的年轻女子正对着镜子打电话,眉眼里都是甜蜜的幸福,“今日的讲座还顺利吧,我敢说听了你的讲课,他们受益一定匪浅。我?在试婚纱啊?你不过来吗?哦,好吧,明天我去找你,拜拜。”
挂了电话,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款复古婚纱并不适合她,她不是那种透着古典韵味的女子,可是她知道他喜欢,正如他喜欢当初选择这款婚纱的那个女子。即便如此,她也会嫁给他,就算他心里永远住着另一个人。这就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没什么可感到委屈的,想着,她重新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露出释怀的笑容,笑容还未完全绽放却僵住了,镜子里映出一个女子的脸,熟悉得让她感到惊恐。
“小球……”那个女子开了口,含泪笑着向她移近。
“诚欢!”丁小球忽地转过身,瞪大了眼,摇着头,不可置信地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是我,我是于诚欢,我回来了。”于诚欢笑得凄楚,眼里的泪簌簌而下。她现在好冷,好想眼前的好朋友能够抱抱她,可是没有,她的出现没能让对方感到一点儿惊喜。
“我爸妈呢?我离开后,他们怎么样了?”坐在奶茶店里,于诚欢靠双捧着滚热的奶茶汲取着她所渴望的温暖。
“他们以为你……”丁小球跳过那个“死”字,“起初很难过,慢慢地接受了,现在已搬去和你哥哥生活。”
“他们身体好不好?”于诚欢忍住哭出声,泪眼模糊地盯着丁小球问。
丁小球点头,说:“他们很好,很健康。诚欢,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
被丁小球这么一问,于诚欢哭得更凶了,她不知从何说起,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想的,可是……可是……对不起,我可能回答不了你。”
“你去见过他了吗?”相比过去的三年于诚欢都经历了什么,丁小球更关心他们是否已经见过面了。
“夕下?我见到他在演讲,他黑了好多,也瘦了好多,但还是他,没有太大的变化。”她不敢去见他啊,只能偷偷地看他,就算是这样她也知足地笑了。
丁小球以为二人已经见过面了,那她呢?是不是又被打回原形了?她的婚礼是不是要取消?她的未婚夫是不是要还回去?她的心在绞痛,又恨又气的看了好朋友一会儿,随即抓起包,冲出门外。
“小球!小球!”于诚欢不知道她怎么了,紧跟了过去。
奔走在马路边的丁小球,眼泪横飞,恨恨地吼着:“于诚欢,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有多么痛苦?你不知道他万念俱灰的时候是谁陪在他身边?你不知道是谁在他离开的时候照顾他的亲人?你不知道的,你不会知道的,你就会任性地玩消失,你就会这样!但你为什么又回来?为什么偏偏在他接受我的时候出现,为什么啊?”
“小球,小心!”于诚欢见丁小球越来越失控,以至于浑然不知地走出行人道,呼啸的车辆疾驰地朝她驶来。
“啊!”
丁小球单手遮住刺眼的灯光,身体却忘了移动,这时她看见于诚欢朝她跑过来,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道把她推到在马路边的绿植上。
“诚欢!诚欢!”丁小球恢复到正常的意识,想起刚才可怕的事故,她站了起来,等她再找于诚欢时已见不到她的人影,她明明看到她为了救自己被车撞到了,可是她的人呢?
“诚欢!你在哪儿?”
漆黑的天际传划过一道白光,丁小球听到于诚欢的话响起:“小球,我希望你和他能够幸福,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