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兰疑惑不解,面带疑色的思索着,自己何时曾许诺过他些什么?但见他神情严肃,又知道他素日为人正直且又忠心耿耿,便马上放下戒心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顺着他的意思呵呵一笑道:“夏将军,你不妨道来……”
“我国有一位窈窕淑女使臣食之无味而夜不能寐,今日下臣斗胆愿请大王做主,将她许配与御叔”,语毕后径直将眼神转向半日不语却心潮澎湃的端瑞那里去了。
端瑞的此时的心如同小兔乱撞,紧张的用双手紧紧的揪住了衣裙上的绸缎,面纱下的双颊飞起两团红霞来。她心里明白他是在为自己和父王解围,心中暖暖的,顿时生出感激之心来。夏御叔望向端瑞后神色突然变的柔和,眼神中是无限的温情。在这样的注视下她的意识渐变的恍惚了起来,一时间也不知真假,心神里全然是他若剑的双眉,若寒星的双眸。只见他的眼神时而犀利,时而多情,身材健硕,身着战袍,手握长剑,一瞬间情愫暗生。她一双美目也微微抬起迎向了他。
在座的使臣们都看到了这一幕,自然看明白了其间的缘故,年轻的将军,貌美的公主,后宫那些韵事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从他们的眉目之间也能看出些端倪。这下事情更加复杂了起来。连尹襄和崔与渚面面相觑,喜庆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姬兰心知肚明,却佯装不知,故意装模做样的惊喜道:“这倒是桩喜事,寡人准了,无论是何家女儿,寡人都替你做主了!”
连尹襄岂是个吃亏的善主,他也急于载得美人回去向楚王邀功,竟然昏了头,忍不住插言责问道:“郑王,连尹来时楚王曾嘱托小臣定将贺礼呈与公主,心意拳拳,如今大王缘何置我等与不顾?”
夏御叔的果敢支持让姬兰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下定决心定要保护女儿周全,从容应道:“连尹先生此言差异,今日之宴不单为了公主。我国将士征战边境,保家卫国,夏将军乃有功之臣,圣贤云:先国后家,寡人自是当以夏将军为先,至于贺礼,可稍候再议!”
此言一出,郑国群臣皆应声称诺,口呼中直呼国君言之有礼。而其它几个国家使臣则心知肚明,连尹分明是有意显摆大国威风,姬兰也是在以国家为借口假公济私护住爱女,但是谁也吞在独自里一言不发,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在这样的外交场合,实际上是一场忍耐力与国力的较量。
夏御叔见此场景与郑有利,不待连尹再发言,站起身大步迈向大殿中央,跪地正色道:“主公,小臣与端瑞公主两情相悦,今日斗胆向王上提亲,以天地为证,更求今日在座为媒,恳请王上允准!”
此言一出,只见殿上端瑞娇躯一震,明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仍然忍不住被惊了一下,虽然她早已明白了眼前的这个英俊男子注定会是她日后的夫君。
姬兰面色大喜,此时的情况自是令他十分的满意。
却不料连尹觉得自己气势被折损,心里愈加不服,气焰高涨的彦道:“公主,下臣我代我家大王问一问公主对贺礼可满意否?”
矛头直逼端瑞,娇生惯养的端瑞何时见过如此的针锋相对,此时才见证的母妃的话,入殿时他们肆无忌惮的用猥亵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表现足以使她看明白各国使臣虎狼般的色心。虽然料定父王必会保全自己,但是他曾经不还是在齐国的高压下将姐姐送了出去,心中愈发的恐惧起来,唯一的依赖放在了对夏御叔的期待上,可怜的她还真的以为他所言全然属实,她全然不知道夏御叔只是为了尽忠国君,并不曾对她有半点情谊,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便是如此这般吧。
姬兰温和一笑,娓娓道曰:“楚王的美意寡人心领了,待回程之期定当赠与绝世美女致谢,请大夫转禀楚王,小女姿容平凡,生性愚鲁不足以荣耀后宫,既然与将军有情,玉成了他们倒显得我们做长辈的大度些。”
连尹襄算是扳回一些面子,准备默许,不料崔与渚在一旁调笑道:“连尹兄何时成了长辈了?”
孔宁接续道:“郑王,外臣以为还要看看公主的意思呢,今日我等慕公主之美名而来,岂料见不到公主的玉容便要抱憾而去……”
他的言语根本是无稽之谈,端瑞何曾美名在外过,但是也说的义正言辞,如同真的一般。
卫国使臣有意与楚国结交,顺水推舟的捋须点头接道:“老朽以为众卿所言然也……”
连尹襄在这般气氛的烘托下愈发的得意,加之宴席间的酒意大发,面色红光,不假思索的道:“若非亲眼所见,怎可知道公主的相容?我乃楚王座下幕僚,食君俸禄,忠君之事,怎可欺瞒主上?”
端瑞更加的不安,在这样的战乱时代,女人就如同草芥,没有半点的权利和自由,完全依附于男人,即使贵为金枝玉叶,若是遇上了无耻的暴徒终免不了被摧残凋零的命运,若今夜她的面纱真被揭下,那她便是所有暴君的猎物,最终客死他乡。此时的她如临炮烙之刑。
突然夏御叔立身而起,剑眉一竖,怒容满面,大喝道:“我家大王已经允诺,端瑞是夏某未过门的夫人,我岂容她抛头露面,尔等的话如同在羞辱与我,谁若不服便问问夏某的这把剑,我定要他碎尸万段!”身上的铠甲在摩擦中发出撕裂心肺的尖刻声音,他挥出粗壮有力的虎臂“嗖”的一声拔出腰中长剑,果然一把好剑!寒气逼人,剑锋犀利,吹毛可断!而殿下的士卒们见将军拔剑,也具是紧张戒备,一时间气氛冻结,乐声陡然停止。
众人噤声不语,震了一惊。端瑞见他如此拼命的护卫自己不免感激的热泪盈眶,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以身相许以报他的厚意。她心里看的明白,夏将军为了她要与重使臣结怨,未免日后生出事端必然要……如此这般。情急之下她心生一计,突然起身,轻移莲步,身姿十分的动人,如同风摇杨柳,沾花带露,外衣已经退去,身上的罗衾随身带起,面部红纱飘飘,活脱脱一副仙子下凡图。一下子牵动了大家的视线,她缓行至夏御叔面前,抬起右手轻轻的压下了他的剑,五指葱葱,纤细灵动。她刻意的压低了声线,略微夹杂一些嘶哑的声音道:“将军!”众人诧异,原来公主声音与她的体态截然的不同,霎那间大家不约而同的泄了一些气,她却毫不在乎众人诧异的表情,微微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无意中撩起遮盖在右侧额头的一绺青丝,不料下面遮盖的却是一团铸币般大小的长形红斑,看起来十分的可怕,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夏御叔起先心里仅存的一点侥幸也没有了,他的心里也地覆天翻了起来。
“将军不可动怒,诸位大人远道而来,风尘仆仆,不可如此无礼!”她眼波流转,转向连尹襄柔和一笑,心想他定然是看的最清楚的一位吧,心里有些发抖,但是她还是大着胆子对他道:“楚王美意,端瑞岂可不从?夏将军只是一时心急,端瑞替他给大人们陪个不是,还望大人万万不可放在心上。若是大人执意献礼,如此美意不容推脱,端瑞随大人赴楚也并非不可。”
见她如此坦然,连尹襄反倒没了主意,那郑王妃悬着的一颗心不由的噗通的颤抖了一下,口中不由得“啊!”了一声,姬兰暗自的推推她,示意她镇定自若,不要自乱阵脚。
连尹襄才觉悟此事自己有些过了,面有悔意,这公主容貌如何还不清楚,但听闻声音已经甚为扫兴,如何能得楚王的满意?一旦带到楚国不讨喜,反到是自找一个大麻烦,而且又得罪了郑王,但此时又不能自毁先前所言,这般形势让他骑虎难下,十分的难堪。
崔与渚明白他的心意,有心给他个顺水人情,便笑道:“公主言重了,连尹兄也不是那般咄咄逼人之辈,他也不过是试试夏将军的心意罢了,岂可认真了呢?连尹兄,崔某的言语可有错?”
连尹襄正尴尬不已,借此机会语义一转应道:“不错,在下正是此意。”
端瑞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去了,若事面纱揭下,她的现在的表情定然与她此时的表现大相径庭。夏御叔既失落,但也同时对这位公主生出几分好感来,她也有几分机智和胆识,不像普通的女子,见了男子便大气也不敢出。
端瑞淡淡回应道:“如此端瑞便谢过大人试情之恩了”又袅娜的步回殿上。
姬兰仰天长笑,此事完满的遂了自己的心愿,为防有变便他就直接下令道:“如此便好了,吾国又添了这样的喜事,真是可喜可贺,诸位,寡人意欲正月十五位他们完婚,太傅,拟旨!”
“将军夏御叔,治兵有道,骁勇善战,德行荣馨,特恩赐与姬端瑞公主为妇,从此更名夏端瑞,与正月十五大婚……”
夏御叔带着遗憾和矛盾勉强的下跪,低头一叩口呼:“谢大王!”
姬兰转头面露宠爱之色道:“端儿,今夜你便去未来的夫君身边吧。”
端瑞当众人的面,窘迫的低下了头,娇娇弱弱,微低螓首,在郑王妃的催促下,一步步的挪向夏御叔,身后的粉衣丫头倒是欢喜不已,推推拉拉,在他面前落座。一股幽香扑入鼻中,夏御叔望着她美好的体态暗自惋惜,朝她行了一礼,推让着一起坐下。
真正的新年晚宴才刚刚开始,乐奴们奏起欢快的乐曲,一队美姬在后宫监管的授意下纷纷涌入殿内,直奔众位大臣而去,莺啼燕鸣,只不住的劝酒,众人们拥红抱绿,美酒佳肴,媚香缭绕,中央的舞池内舞姬身着薄纱翩翩起舞,水袖甩的如同水烟般迷茫妖娆。看得出来这筵席姬兰是花了心思的。在酒杯交错,你推我敬之间刚才的不快烟消云散,所有的矛盾都暂时的埋葬在这柔情蜜意的缠绵乡之中。
而端瑞和夏御叔二人却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端瑞含羞不语,夏御叔却自斟自饮一言不发,倒是身后的小丫环喜孜孜的打破了僵局,天真的问道:“将军,奴家想问将军喜欢新婚之夜公主梳何种发髻,小奴定然送你个国色天香的美夫人……”
不料此语偏偏说中了夏御叔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