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来了,灵儿就是在凡间时渚邑之城西郊雷家的独女。那时就觉着初见时那般熟悉,觉着跟自己颇有渊源。锦华心中瞧着面色惨白的灵儿在大片大片的紫嫣花中甚是微弱,自己心中百般疼痛。
为何自己心中会有如此酸楚之感,定睛细细一瞧,灵儿一半的面庞竟是斑斑驳驳的红色。锦华脚底下一个踉跄,灵儿竟是水娘。
锦华紧眉,双目似乎满满的益出了泪水来。昔日水娘精神恍惚,游离在西海岸边,左半边面庞满是斑斑驳驳的血红色,听打渔的说是胎记。
那般丑陋不堪的面庞,一双眸子恰婉转的秋波般,颔首回眸间满是彻亮明晰。
红唇素齿间,甚是迷人。
就是这般,锦华依然决定照顾他的一生。
自己为了这女子不慎被犀蟒钻了空子,趁着锦华去东海取珍珠修复水娘面庞而戏水西海间。一时凡间被荒洪淹没,所有的房屋庄稼全无。
不知为何,在西海岸的水娘活了下来。锦华便更加的珍惜水娘了,没料到伏羲大怒之下锦华竟被诛其魂魄,剔去了仙骨。
锦华被打入轮回之中,尝尽轮回之苦。并未与水娘在一起,且水娘始终不知晓锦华的存在,始终不认识他。
荣华谢后,与你执手笑看红尘,愿经年过后,比肩赏花开不败,细水长流。
更让锦华未料到的是艳艳竟然伤害的是自己昔日心尖儿上的爱人,而子布和灵儿竟是这般的喜爱。
胡良琴紧眉瞧着锦华久久的凝视着灵儿不语,一时竟不知晓如何是好。
“锦华师叔,我们还是赶快去人间救你的爱妻艳艳吧!”胡良琴有些细声道。
“她就是水娘……她就是昔时西海岸边的水娘……”锦华甚是激动,双目两满是讶异与不可思议之色。
“师叔!”子布抬起头来有些无奈的瞧着锦华。
锦华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近灵儿,山河拱手,为君一笑。
随你走在天际,看繁花满地。长歌当哭,为那些无法兑现的诺言,为生命中最深的爱恋,终散作云烟。
你的路途,从此不见我的苍老。褪尽风华,我依然在彼岸守护你。
谁在岁月里长长叹息。生生的两端,我们彼此站成了岸。
锦华缓步沉重着上了紫嫣亭的台阶,时隔千余年,水娘依旧不认识自己。千余年前她意思模糊不认识任何人,今日这般美艳,这般咄咄逼人却安静的躺在这里。
若不是自己艳艳就不会吸取灵儿的精气,若不是自己……最后还是自己害了灵儿啊。
有缘相遇,无缘相聚,天涯海角,但愿相忆。有幸相知,无幸相守,苍海明月,天长地久。
灯影浆声里,天犹寒,水犹寒,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楼山之外人未还,人未还,雁字回首,早过忘川,抚琴之人泪满衫。
锦华瞧着灵儿娇好的容颜甚是苍白,面颊上的泪水微微颤抖。
“水娘!”锦华俯身轻柔的唤出口。
锦华一只独臂,伸出手正欲抚摸灵儿的面颊却又停下了。
“罢了!”锦华转身,仰着头。
“师叔,快些前去救艳艳吧!”子布瞧着东边的晚霞道。
“师叔,子布斗胆一句,灵儿已不是昔日的水娘了,况且灵儿也可能不是灵儿!”子布瞧着甚是伤心的锦华。
“对,你瞧灵儿并未失去生命!额前似乎有一朵淡淡的紫嫣花印记。”子布上前细细的说。
“这事儿还得等清轮师傅出关后再说!”胡良琴接着道。
锦华面色凝重,“无论她是谁,我只知道她是水娘!”
锦华和胡良琴转身捏了个诀,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蓬莱的紫嫣亭前。子布细细的紧眉瞧着灵儿摇头叹息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海之烟中,锦华独臂驾云,胡良琴紧跟其后。锦华不语,飞的甚是快。
心中百般焦急,没料到自己还能见着水娘,更没料到她与自己的师侄竟相爱。
胡良琴瞧着锦华宽阔的背影甚是伤怀,他不知锦华在前面竟然泪流满面。微微闭着双目,仰着头,感觉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没想到痴情这般令人伤怀。
爱情就是这般,如若一旦入骨便会噬魂。就这般静静好好的瞧着,就觉着是恩赐,是几世的恩赐。
但是即便是无怨无悔,细细想起来也会是有锥心之痛的感觉的。
忽的云涌风动,锦华停住了。没有转过身,只是顿顿的在哪里。
只见碧空中一两袭身影渐渐飘然而近,胡良琴扭过头细细一瞧,“清轮师傅!”
只见清轮真人,着一袭素白色的衣服,全是金色的流丝边。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
一袭素衣,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白段子的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部饱满,双目沉稳。
清轮真人身边还跟着一仙女,着一袭白衣,恰花般的面庞,玉般的骨,冰雪般的肌肤,秋水般的姿态。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亲香腮。
胡良琴连忙徐徐一礼,“清轮师傅,原谅胡良琴的独断!”
“哈哈哈哈……师哥!”清轮真人微微低头向锦华行礼。
锦华不语,只是独独的立在那里。
师弟还忆得,初见师哥之时,那日初生的枝条在昆仑的雨中显得朦朦胧胧。昆仑之巅上,身着青衣的男子独坐于赋闲亭中。那人正饮酒独酌,如瀑的青丝凌乱地洒在身后。男子有着一双极好看的眉,眉角微微向上扬起,勾人心弦。狭长的风目牢牢盯于亭下的水面,若有所思。
清轮真人见锦华不语,紧接着又言道。
胡良琴瞧着眉头紧锁的锦华,心里不禁黯然,初次与锦华见面之时,锦华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
锦华不语,始终不语。或许数千年过去了隔着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云烟与落寞。
锦华竟拂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