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一个黑衣暗卫呈上一道折子。
慕容皇帝闭上的眼睛微微睁开着。盯着暗卫半晌没有说话。
暗卫迟迟不起，却有点如刺针芒的感觉。
其实此时慕容啸天在想，自己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仇恨？
可是对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来说，仇恨什么呢？山之巅只有他一人。权力，通通在他一人之手。
然而，他突然觉得很累，一辈子，算计了过来什么也没得到，心里空荡荡的，拿什么去填补呢？但，心里被剜了一个大洞怎能去填补完整呢？
回想起来，如今自己仍然是孤家寡人，偌大的皇宫，冰冷无情。
他苦涩的笑着，原来这就是他的兄弟为什么要离开皇宫，甘愿做一个平头百姓的原因罢！
罢了！
“呈上来。”慕容皇帝的声音里遮不住太多的沧桑与疲惫。
折子呈了上来，大殿仍然只他一人。多年过去了，慕容啸天习惯了自己的宫殿只有自己。
看着折子上的内容，慕容啸天释然，也许，他该放下这一切，好好休息了。
他提起狼毫写了几笔，便叠好，冲大殿说了一句，“将这个交予大皇子。”
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个暗卫，拿走桌上的纸条便迅速的消失不见了。
慕容啸天占了起来，抖尽满身的疲惫。
锦阑宫。
大门紧闭着，曾经的繁荣成了历史，像它的主人一样消逝了，曾经的芳华。
慕容啸天伫立在门外，有多长时间没来了？
记忆里，锦澜宫不是这般的寂静与苍老。
他上前推来了落漆的红门，“吱呀”，像是一个老者，颤颤悠悠的。阳光也随着赶紧涌入殿内，阴凉的内殿也登时升了温度。细小的飞尘此时也能清晰的看到，也纷纷涌了进来。
慕容啸天有些疑惑。便继续像里面走去。
“咯咯咯”阵阵木鱼的声音回荡在这偌大的皇后的宫殿。
寻声，慕容啸天便走到了内室的一个小佛龛前。
苏皇后一袭简单的青衫，长发没有任何发饰，只是散落在后面。此时她正全心的在那念着经文。
印象里，皇后是个有野心的女人。
他也没有要打断她的意思，随便找了张椅子就坐了下来。静静的听着木鱼不断敲击的声音。
一下一下的。
尤记得孩童时代，他也常常听到这样的声音。他的母后，每日都会在宫殿里，也是这样的佛龛前，诵念着经文。那时的他很不解，人一辈子，怎能浪费在这无趣的死物上？每日面对着不动的泥菩萨，他是不能忍受的，如今，再次听着，却已经变了心境。
物是人非，沧海变迁。
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木鱼声止，苏皇后缓缓转身，看着旁边坐着的男人，她表情淡然，“来了。”
无悲无喜。
慕容啸天有些讶异，女人的鬓角夹着不少银丝，面容憔悴，衰败已成定局。
他点了点头，才道：“我们下一盘吧。”
苏皇后颔首，转过身便搬过一桌小棋盘。
黑白人生。
多长时间没有对弈了？
其实他们也模糊了。
“你放过那个孩子吧，她是无辜的。”白子落下，无悔。
“放过？”黑子包围着白子。慕容啸天抬头看着表情淡然的皇后，有些无力的笑笑，“这是个如何说法？”
“她是无辜的。”
“啪。”慕容啸天摔下棋子，敛了敛波动的情绪，“朕不是无辜的吗？”
如今的孤寂是谁一手造成的？难道他做皇帝的就不无辜吗?
皇后放下棋子，默默的收好棋盘，“其实，都该放下了。”
“皇上，你也累了。”
累了。
是啊，心早就累了。
自己又何尝不明白？
静默无语，只留下一道明黄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