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春光渐浓,阳光越发温暖明媚,院中桃李争春,一丛丛,一束束,粉颠颠的在枝头对着春风张扬的笑。
如意坐在窗前,脸上却没有了之前幸福甜美的笑容。她的未婚夫清哥哥生病了,请了好多大夫来看都不见起色。她多想在他身边亲自照顾他啊!可是,她们还有一个多月才成亲呢!
清哥哥会好起来吧?
她等了这么多年,清哥哥总算要娶她过门了,他怎么会有事呢?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姐,姐!”
玉如心提着裙子跑了进来。
如意赶紧迎上去,拉住妹妹的手急切地问道:“二妹,怎么样了?你看到清哥哥了吗?他到底什么病?他……”
“姐,怎么办啊?清哥哥他……他,他已经瘦得不成人形,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呜呜呜呜,姐,这可怎么办啊?”如心望着姐姐,泪光盈盈中满是担忧和焦虑。
“如心,我想去看看他,你帮帮我好不好?”如意紧抓着妹妹的手不放。她已经定了婚期,现在母亲根本不让她出门,父亲向来古板固执,只有妹妹能帮她了。
“姐,你去看了也没用,现在大夫都不给开药了。”听说姐姐想去探望清哥哥,如心的神色微微有些僵硬,但随即就恢复正常,然而如意满心焦虑,哪里注意到这些。
“这么严重?那,那杨伯父,杨伯母怎么说的?杨伯父走的地方多,在各地都有朋友,能不能在其他城里找几位名医?”如意急得团团转,想着未婚夫重病在床瘦得不成人形,她的心只感到闷闷的,好一阵钝痛。
“已经请了很多名医看过了,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如心顿了一下,忽然又道,“倒是有位大夫说可能是撞上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的药石是无效的。听说青莲寺的符水倒是很灵验,但必须是至亲之人诚心诚意求来的才有用。现在杨伯伯要顾着店里的生意,杨伯母又要照顾清哥哥,哪有空去青莲寺啊!”
“我去!”如意仿佛看到一线光明,立即道,“我去青莲寺,我一定要为清哥哥求来符水!”
“可是咱们这里距离青莲寺至少有一日路程,一来一回至少也需三日,不知道娘让不让你去。”如心低着头,状似为难地说。
“我一定要去!我这就去求母亲!”如意匆匆收拾了一下衣裳头发,便急匆匆的出了房门,往主院而去。
她原本以为会费一番口舌,一路上想了无数说服母亲的理由,可是根本就没用上。母亲窦氏一听她要去青莲寺给未婚夫求符水,当即赞她有情有义,堪为贤妻的表率,不但没阻拦她,还主动为她张罗出行的行李和护送的人手。
如意大喜过望,谢过母亲,立即回房准备。
窦氏不是如意的生母,而是继母。而如意与杨清荣的婚事,是如意还在母亲腹中时就定下来的。玉家小有薄产,祖上也曾有人做官,父亲是个穷酸秀才,不肯打理祖上留下的产业,这些年日子越过越拮据了,但好歹还算是书香门第。而杨家与其相反,原本与玉家家世相当,然而经商有道,这些年来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让住在隔壁的窦氏见了心里很是羡慕。
如意想,继母肯定也是不想失掉这门婚事吧!以后有杨家帮衬着,玉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第二日一大早,如意便在乳母高氏和侍女小兰的陪同下,由杨家借来的四名护院护送,前往青莲寺。
青莲寺在紧邻魏县的衢县境内,坐落于险峻巍峨的青峰山上,仅一条石板小路可上山,崎岖陡峭,据传有五千多级石阶。所以,非是心诚之人,是到不了青莲寺的。
这日傍晚,如意才到达衢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待得第二日一大早,再乘坐马车前往城外的青峰山。
一路上,春花烂漫,花香隐隐,挟着昨夜一场春雨后湿润的泥土青草气息飘散在空气中,令人神清气爽。然而如意心中念着卧病在床的未婚夫婿,哪有心情打量外面的春光?
马车在山脚下停了下来,如意带着乳母侍女和三名护院(留下一人看马车)一步一步往山上爬去。
如意自幼长于深闺,哪里走过这么多路?然而想到杨清荣,再多的苦她都能咬牙挺下去。只是,意志是一回事,她的体质实在太差了,不过才爬了三分之一,她就觉得双腿发软,有如灌铅一般,怎么都提不起来。她张大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肺和心脏因为缺氧而钝痛。她用拄杖拄着走了一段,最后实在走不动了,不得不一步一步爬上去……
从辰时末到到达青峰山下,她足足用了三个多时辰才爬到青莲寺门口。
青莲寺的大门并不大,掩映在茂密的树林中,虽然也有几分庄严,但更多的却是清幽,令如意有些意外。但想着自己刚才爬的那五千多级石阶,又很快明白过来。尽管青莲寺颇为有名,但青峰山实在太过险峻,估计香客并不太多。
刚刚走到大门口,如意在高嬷嬷的搀扶下正要进去,却看到几位高僧陪着一位四十来岁身材高大满身绫罗的大老爷出来。
如意赶紧避到一旁,后悔没有听奶娘的话带上纱帽。
这时,那位大老爷也看到了如意,不禁双眼放光,但他的目光扫过扶着如意的高嬷嬷和侍女小兰,又看了看跟在她们身后的三名护院,随即便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带着自己的从人护卫往山下走去。
如意这才上前拜见几位高僧。
知客僧引着她们先往大雄宝殿上香,祈求佛祖保佑,而后才引着她们去拜见主持。
在捐上一笔不小的香油钱之后,主持感动于如意一片诚挚的心意,亲手画了一道符,在香上点燃,化作灰掺入水中,倒进她准备好的葫芦里。
如意捧着葫芦,感激地给主持磕了三个头,便告辞离去。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将她们主仆三人送出寺门,和尚们便关上门开始做晚课,全都集中到诵经堂诵经。
如意正要让高嬷嬷招呼外面的护院一起下山去,却不想忽然有位护院道:“据说到了青莲寺而不去后山拜佛的人,是算不得诚心的,玉小姐,咱们要不要去后山拜拜?”
“还有这杨的说法?”如意大吃一惊,立即点头道,“去,当然要去!”
于是,在这名护院的指点下,她们又顺着小路往后山走去。
如意看天色不早了,担心耽搁晚了等会儿无法下山回城,于是,不顾脚上的水泡咬紧牙关往前走。
这是一条碎石小路,其间长满了杂草,只是因为时常有人走动,长得比较浅。时值三月仲春,草丛中开满了白色粉色的小野花,路边还野生着一棵杏树,因路旁大树林立,长得极为细弱,然而细弱的枝条上开着几朵浅粉色的花,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细碎的花瓣。
或许是因为顺利求得符水,如意心情好转,只觉得这风是这样的温暖宜人,这花是那样的可怜可爱,连这寂静的树林都变得静谧温馨起来。
等明天晚上赶回去,清哥哥喝了符水,很快就会好了吧?
下个月,她就要做清哥哥的新娘子了……
“这位小姐,如此着急地这是要去哪儿呀?”浓密的树林里忽然闪出几个人来。
如意一惊,前面扛着大刀挡住自己去路的几名黑衣大汉不就是自己先前在寺门口遇到的那位大老爷的侍从吗?他们要做什么?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这里可是佛门净地!”
片刻之间,她们一行六人已经被人家包围了。不说对方人多势众,单看那些人手里都提着大刀,如意心里就止不住地打寒颤。
只见一个留着一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笑眯眯地回道:“恭喜这位小姐,我家老爷看上你了,要迎你做十二房姨太太,这位小姐,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