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舌帽的男人避开那没丢准的盘子,起身语气寒冽如冰,“怎么?被我说中了就恼羞成怒变身泼妇了?我再提醒你一句,别太嚣张,我可没那个好心一直忍你。你的情人彼得正好我也见过几面,不如叫他来对质,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骂街的女人一滞,正好服务员已经过来,“先生,请问怎么回事?是有什么不满意吗?”
聂息夜的声音回复了平静温和,“没事,误会。她心情不好而已。抱歉,这些算在我账上。”
服务员刚要应,隔了一道屏风,易衡和游幽满已经站着看过来,红狐狸掏了手巾试图擦拭游幽满衣领上的几滴油渍,被对方不耐烦地挥开爪子抢过手巾,易衡冷笑一声朝邻桌阴恻恻穿进一句,“怎么不问问这边怎么算?”
叫周倩的女人拿着包脸色难看,想是聂息夜说对质有些心虚,游幽满看了看这女人不甘心地模样,把手巾还了易衡,招呼服务员,“麻烦给我们换个位置或者马上清理一下这边。”
“好的,先生。”服务员立马又是鞠躬道歉,招呼人清理。只是又叫错了游幽满的性别。
聂息夜这才注意到祸及无辜,目光放在两个容貌出色的年轻人身上,嘴唇动了动,“抱歉。”
游幽满和易衡从位置上退了出来方便人打扫,她看了看还想再做纠缠的周倩,横指抹了抹衣服上擦不干净的油渍,曼声道,“刚有人不是说敢作敢当么?我不接受非过错者的道歉。”
聂息夜一怔,叫周倩的女人眼神凶的要吃人,到底理亏,只傲慢道,“大不了赔你,多少钱?”
易衡轻笑,转过脸看游幽满,眼神荡着浮光流彩,语气却几分冷冻骇人,“阿满,这女人说要赔你钱啊,你不妨坦白告诉她你的衣服都是C国顶级设计师量身为你打造,连市面上都没得卖。”
游幽满不应,周倩趾高气扬,“想要敲诈就明说,别那儿鼻孔插大葱装象!”
清理工作已经完成,游幽满丝毫不理会女人的叫嚣,余光见了聂息夜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于是她动了动目光转回去对上周倩,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语气十分冰洌,“既然怕别人气急了一把掐死你也没人知道,在大堂里订了位置,至少也该遵守下公众场合的礼节。我奉劝你,最好干点有脑子的事。我从来对女人宽容几分,这次就算了。”
周倩气得发抖,易衡不等她撒泼,笑眯着眼回了句,“阿满说的可是实话,这位小姐说话之前可要摸量好分寸,既然她没让你赔那就是放你一马,你要是咬着不放非要赔的话……”
“会倾家荡产的哟。”他突然睁开眼,桃花一样的眼睛不是平日的似醉非醉,浮着一层薄冰,点点寒厉恍若针刺出来,令人毛孔都瑟缩。
这是个长相艳丽,却非常危险的男人。
周倩突然噤声。聂息夜隔着镂空的图案盯着已经坐下的背影,露出笑意赞叹,“MarioBertelli的设计,难得一见。”
易衡还站在过道上,闻言意外地转过目光,笑容看上去十分可亲,“啊,认出来了?都说了阿满的衣服每一件都是名师设计,独一无二。”反正迟早对方会认出,也谈不上暴露身份,红狐狸干干脆脆地补了一句,“付晟爱老婆出了名的,又最讲究什么名流身家,阿满必须浑身挂满奢侈品才算让她姐夫满意,有钱人的嗜好你也算清楚,对吧,聂先生?”
对方认出了自己,聂息夜也不尴尬,点头,“原来是付夫人的妹妹。”早就听说付晟娶老婆将小姨子也带进了付家。只是那声音加上不错的长相,刚才好像还错认成了男的。转头嘴角挑了笑再看已经彻底呆住的周倩,聂息夜语调散漫,“周小姐,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那眼神已经很明显了,‘真要追究起来,付晟护短的性格绝对会让你赔不起的’。周倩明了这样的信息,怨毒地目光刺向朝她挑起唇角的男人。
“我绝对会向媒体揭露你的!”女人怒火熊熊地挎着包跑出去。
“请便。”聂息夜笑容可掬地在后面绅士地回了一句,转身走到已经上了两盘菜准备开动的两人桌边,俯身朝游幽满有礼地露了恰到好处的笑容,“十分感谢,因为你们麻烦提前结束,可以搭个座吗?我也还没吃饭。”
游幽满两指夹了鼻梁上的眼镜取下,凤眼挑长斜上看了一眼容貌遮住大半的男子,对面易衡有些不愉,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突然问了一句,“你是在谢楠的旗下?”
聂息夜凑得近,她一张脸都映进了自己双眼,那副再无遮掩的容貌露出后让他突然心神一荡,迟滞了两秒才想起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签约的公司确实是谢公子做主。”聂息夜回答,礼尚往来地摘下帽子和大大的太阳眼镜。
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庞露了出来。细眼长眉,唇薄而绯红,似胭脂落于白玉,不笑的时候给人忧郁的错觉。
他接着又低下头来,在易衡不断皱眉的注视中,以一种被蛊惑了的神情对游幽满吐出赞叹,“你的容貌,让我想起多年前在圣母院里看到的天使。”
难怪向来不为金钱名利所动的设计师Mario肯为这人操刀设计,那是种凌越了性别,脱离人间却引人掠夺向往的容色。像冻结在冰层里的凤凰,保持着展翅高飞的姿态,冰封隔绝了外界尘泥的污染,却阻不住旁人对这长相升起攀折的念头。
天使。
游幽满弯了弯唇,对面的易衡也笑。
有时候,天使与魔鬼,仅仅只有一步之隔。但从不容混淆错认。
否则的话,你很可能因此无知地靠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