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醒过来的时候,蒙着她眼睛的黑布已经被摘去,她身下那软软的东西真的是一张床,现在她就躺在上面。
这是一间小房间,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面墙上高高地开一个小窗户。开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牢笼。
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穿着白大褂,身材很好,面容精致的女人在摆弄着桌上托盘里的瓶瓶罐罐。
在她昏迷之前,给她打针注射的就是这个人吧。开心暗忖着。她想搞清楚这些人在她昏迷的时候做了什么,为什么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怪怪的,并没有不舒服,但总觉得有些不一样,很是别扭。
“你好,请问……”
“叫我宏子,以后我们会常常见面的。”这个女人直起身子,双手插在她的白大褂口袋里,看起来潇洒极了,但是她的神情清冷,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过这件事你应该是早有准备才对,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嗯,现在你已经怀孕了。”她指着开心的腹部,“这里,正在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开心讶异地张大了嘴巴,“这怎么可能?”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试管婴儿’听说过吗?没有和男人那个一样可以孕育出一个孩子。”
开心刚直起来的半个身子又颓然地倒下靠在床头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总以为只要自己不和男人那个,她总是有办法拖延,总是有办法阻止这件事情发生的。
可是她只是睡了一觉,她的身体里就多了一个生命。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腹部,她该怎么办?她的心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凉过,她多么希望苏沉澈的怀抱能温暖她,多么希望母亲能给无助的她指引一个方向。
“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开心喃喃地说,像是在控诉。
宏子一怔,不过她依然冷漠,“来这里的,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的,都是一样的结果,接受现实吧。”
“你说得倒轻松,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个帮凶!”开心怒了!
宏子再次一愣,这个女孩是她在这里见过的第一个这么有傲骨的,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她的语气里也染上一层朦胧的悲伤,“每个人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我未必不懂你的感受。”
开心说:“对不起。”有的时候自己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
宏子淡淡一笑,“这只是我的工作,请你谅解,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开心怔住,母亲也说过要她谅解父亲,即使他是那么的混蛋。
但现在,她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宏子要退出去。
开心忙起来跟过去,“我要出去。”
宏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用的,这里到处都有人在监视,直到交易完成之后,为了防止代孕女逃跑出去,这里实行监狱一样的看管制度,不说你,就连我也出不去。”
“那带我来的那个人呢?”如果他的关心不是她的幻觉的话,那他是她出去唯一的希望。
“你是说海啸?他并不是这里的人,孩子出生之前,他不会再来这里了,你没有机会见到他。十个月很快过去的,不用害怕。”宏子出去了。
每天会有人定时送饭过来。除此之外,开心没有机会见到其他人,听不到声音,时间长了,慢慢地对时间也失去了概念,害怕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几乎把她的心智吞噬掉。
她失眠越来越严重,时间多得用不掉,她绕着小房间一圈圈地走,一根一根地数自己的头发,她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抓狂的时候,她拍打门,大叫着:“放我出去!”
可是直到她喊不出声音了,也没有人来开门。
崩溃的时候她想过死,可是墙是软包的,地板也是软的,碗和调羹都是塑料的,她连死都死不了。
她坐在床上看着唯一透光的窗口,喃喃自语:“沉澈,救我,妈妈,救我……”说着说着,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然而一想到那狠心的父亲,她的目光就变得恶狠狠地,如刀锋一样锋利。
不知是过了多久时间,她的身体出现的早孕反应,恶心,呕吐,头晕,吃不下东西。
宏子终于再次出现了。
在这隔绝了人世的地方,开心见到她竟像看到了亲人一样,扑到她怀里大哭了一场。
宏子拍着她的背,“没想到一个多月不见,你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不是叫你照顾好自己吗?”
开心茫然道:“才一个多月吗?我怎么觉得过了一辈子那么长!”说着又委屈地大哭起来。
为她检查完身体后,宏子才坐在床上,“你不开心的话,肚子里的孩子也会不开心哦,你不吃饭,孩子也会饿……”
开心扁扁嘴,“反正一生下来他就要叫别人妈妈,他与我不再有任何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终究是你的孩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忍心吗?”宏子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伤心往事,神色黯然了下去。
开心自觉理亏,要是妈妈知道她不吃饭也一定会心疼的……她把手放在肚子上,竟似乎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让她鼓舞和振作,想到自己之前还想一死了之,真是对自己和孩子的生命太不负责任了,她羞愧至极。
宏子看到她这样,想起自己曾经也如此。
从此之后,宏子定期都过来给她检查身体,陪她聊天,还偷偷地带书籍和手表进来给她。
孩子给了她对生命新的希望,宏子的帮助也让她的精神慢慢地好了起来。
就这样,十个月过去,她迎来了孩子出生的日子。
那一天,大汗淋漓的她只听见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孩子就被人抱出去了。
她似乎已经预感到她就要失去自己的孩子了,便不管不顾地爬下床朝那人爬去,却被人拖了回来,任她怎么挣扎都于是无补。
她的哭声震天动地,孩子的哭声回应着她,却离得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