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也是到京都投亲吗?”佳佳歪着脑袋儿问道,大眼一闪一闪,樱桃小嘴儿微微厥起,活脱脱一个小美人儿。
“佳佳,不叫姑姑,叫姐姐!”乐乐轻轻捏了捏佳佳的小嘴。
董叶环肩审视着人小鬼大的乐乐,这小家伙真是嘴巴儿甜,小小年纪就那么有心眼,长大了还得了。
佳佳听乐乐这么一说,小嘴厥得更高了,不依道:“才不是呢,刚才姑姑叫娘亲姐姐,所以我们不叫姐姐!”
董叶点点头,说道:“佳佳说得对,乐乐你难道让我叫你娘亲‘大娘’吗?”说完,她便看着乐乐笑了起来。
乐乐见董叶笑,认定人家看穿了他的心思,便有些生气,倔着脸不再瞧董叶。
乐乐的小鬼主意董叶早看得一清二楚,别看他满脸的稚气,但眼里却有着这个年龄所不该表现出来的谨慎。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娘仨的流浪,让乐乐这公子哥幼小的心遭到了打击,所以才如此的不敢轻信于人吧!
佳佳比较单纯活泼,不停的向董叶问这问那,这半日的相处下来,更是与董叶亲近得不得了。
佳佳倒是继承了覃素雅的性子,不论世态如何炎凉,这母女俩使终不改单纯本性,是那种被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类型,乐乐就不一样了,早在之前素雅给他递包子的时候,他跟素雅使眼色就看得出他的聪慧。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覃素雅雇了一辆马车回来,佳佳和乐乐早按耐不住奔出去了,董叶躲在里边捉摸着要怎么出去才不会让赶车的人起疑,这时覃素雅走进来,微笑着给递给董叶一顶黑纱斗笠。
董叶接过斗笠,边挽头发边在心里重新给覃素雅打分,大智若愚呀,看来不像她所想的,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素雅,你真细心!”董叶高兴的说道。
覃素雅对董叶直接称呼自己闺名有些意外,略一愣便笑得说道:“妹妹过奖了!”说完,把一个黑色的小布袋递给董叶,“妹妹,这是当玉佩的钱剩下的钱!”
董叶接过,打开布袋看了看,估计有三百两碎银,她心微微一酸,抬首看了一眼素雅躲闪的目光,当下了然:“那家当铺叫什么来着?赶明我回来不收拾他我跟他姓!”雇马车和买些杂物不用多少钱,那玉佩是上好货色,价钱少不了上千。
覃素雅微微咬唇,她虽知那玉佩价值不扉,但这却是她凭生第一次进当铺,那掌柜的话像弹珠子,一鼓儿打下来,她便糊里糊涂的摸不着头脑,拿了钱出了当铺,心还像被雾迷着一样,看不清方向。
董叶暗暗叹气,这覃素雅呀,偶尔心细些,整体来说,还是个耳根子软的。
“妹妹,我……”覃素雅觉得对不住董叶,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
“没事,我们出去吧!”怪她也没用,董叶心疼亏心疼,但也不好说什么,谁叫她不懂倚昭国的国语呢。
出了门,那车夫好奇的向董叶看来,覃素雅不知和那车夫说了些什么,那人点点头,脸上挂了些同情,叹了口气。
董叶和素雅上了车,佳佳和乐乐两兄妹正在玩儿,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
“妹妹,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城里到处贴有你的画像!”素雅悄声问道。
此时的乐乐看董叶的眼神和善了许多,他和佳佳闹腾起来,声音盖过素雅和董叶的谈话声,这样,外面赶车的车夫就不会听到里面的声音了。
董叶应素雅的同时,也向乐乐投去赞许的目光,那小家伙竟然勾唇淡淡一笑,很是得意。
“只不过是把那狗眼看人低的衙役痛打一顿而已!”董叶当然没说自己顺带抢钱的事,会带坏小孩子的。
“打得好!”谁知乐乐竟咬牙说道,蓝眸里掠过一丝恨意。
“乐乐!”素雅用倚昭国语厉声喝道。
见此,董叶淡淡笑过,乐乐的态度素雅的呵斥定有隐情,但她也不想去深究,她静静靠在车壁上,想起了独孤清月,不知他怎么样了,希望他平安无事才好……无夜国军营重地
独孤清月靠在床边,松跨的衣裳露出胸口紧缠着的白布,布上还浸出了些红色的血迹,他的目光定定的锁紧右手掌中的信,嘴角露出一抹凄凉的笑。
记得前两日的血战,他与霜拔刀相见,内心纵然有千般的不愿,但各自在其主将的灼灼的目光下不得不假戏真做,他知道,霜和他想的一样,如果不慎,死在对方手上,也是心甘情愿。
密急的招数,凛冽的剑光,容不得半点的疏忽,但终究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春似常竟然拿出绿茵,把她推到霜的剑下。没有绿茵,霜的剑断不会伤到自己,但绿茵的突然介入,打乱他与霜之间的默契,情势如琴弦断裂,刻不容缓,他顾不得推开绿茵,只能弃剑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让那剑刺入自己胸口……在嘴角被腥热的血淹没,视线模糊的那一刻,他松了口气,有了绿茵,叶儿就会活下去……
“公子,姑娘她……”蓝子眼睛已经哭肿,为董叶的安危担心,为独孤清月绝望的神情难过。
“原来她从来没有相信我……不相信我能帮她带到解药!”独孤清月手紧紧一握,手中纸片如雪花碎落,一点点飘落。
“主人!”水如梦掀帘进来,带入的冷风轻轻卷起落在地上的碎屑,纸屑便四处散开。
水如梦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纸,眼中掠过一丝惊喜,“蓝子,还不把这些碎纸片清理干净。”
蓝子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独孤清月,小心的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拿来扫帚把碎屑扫进篓子,因为纸片到处散落,还有一片被风吹起掉到床上,蓝子捡起,见是“玖”字的一半,她‘咦’的叫了一声。
独孤清月抬眼望蓝子,略有疑惑。
“打扫干净了赶快出去!”水如梦听到蓝子这一声‘咦’,心下一沉,早知道就把这多事的丫头杀了。
“你出去!”独孤清月突然冷冷的望向水如梦。
水如梦不甘的与独孤清月深邃的眸子对视,他星眸生寒,镇定如常;而她却心怀意乱,身子微颤,最终,不得不低头退了出去。
帐营里只剩下蓝子和独孤清月。
“蓝子,对字迹可有疑惑?是否出于你家小姐之手?”独孤清月轻垂着眼敛,看不出眼底的思量。自从董叶恢复了十四娘的记忆后,她便再也不提她如蜘蛛横爬的‘狂书’,而是改写秀娟小字了。
蓝子凝眉道:“字迹是我家姑娘的,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说完,她把手里的碎纸片递到独孤清月眼前,“公子,信中可有‘玖’字?”
独孤清月听后,狠狠咬牙道:“玖死一生的命,岂可轻易交于他人手里……”想起信中所写的,他便气血澎湃,心口发涩,没想到她竟是如此不信任他!
蓝子点点头,偷瞄了一眼独孤清月冷冷的脸,轻声说道:“姑娘曾跟我说过,以前她写的字固然好,但却太复杂,犹其是记数的字,太罗嗦了,应该用简体的!”
蓝子走到桌案旁,提笔写了一个‘九’字,然后拿给独孤清月。
独孤清月看了一眼蓝子写的字,神色匆匆的下床走了出去。
千灵离边境并不是很远,马车日夜兼程不过四日便可抵达。
倚昭国天气素来冷,冬天更是早早就到来,白雪霭霭,千里冰封是常象,到了春天,冰雪甚厚,常常误了春种的时期,所以一年只能播种一次,加上气候不合,收成不好,农民生活境况相比其它三国差了些。
“你们好像很喜欢吃面食啊!”董叶啃着馒头,扭着眉头问素雅。
素雅浅浅一笑,正想回答,却被佳佳打断了:“娘亲,我想爹爹了,这馒头一点不好吃!”
佳佳和乐乐虽是蓝眸银发,但是却说得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说起倚昭国的语言来反倒有些生疏。
“佳佳,小声些!”素雅警惕的说着,一边把佳佳抱在怀里。
正在赶车的车夫突然说道:“夫人尽管放心,我不会多嘴的,没有其它人的时候,你们大可放心交谈!”
“你不仅听得懂我们说的,还会讲?”董叶打开紧挨着车夫这边车厢上的一个小窗。
赶车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没打之前,两国边境的百姓常有生意来往,自是懂的,只是因为近日皇上下了圣旨,不许我国百姓用无夜国的语言交谈,也不得与无夜国的人来往,所以众人才心生畏惧!”
“那你不怕?”董叶眯眼问道。
那男子摇摇头,“希望两国摒弃前嫌,重新合好,那么我就可以与陈老哥再次把酒言欢了!”他说完,重重叹了口气,不知是为过去还是未来。
董叶也暗暗叹了口气,回过头,见素雅眼圈微红,怔怔的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