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余晖斜斜地射进屋堂内。
一些朝廷上的官员也陆陆续续到前厅,围着酒席坐下,欢快地交谈着。他们带来的妻子和满岁的儿女,就在后堂,和玉梅,繁星一起吃酒庆贺,这是女子除了成人礼和成亲礼以为最重要的日子了,所以大家都打扮得极其隆重,送的贺礼也是极尽所能的名贵。在方朝,满十二岁的女子是可以外出见人的,这样可以方便日后的婚事。因为河映雪是太子的陪读,所以他到前厅陪官员去了。
酒过三巡,推杯换盏间已经有少数人不胜酒力,昏昏欲醉了。这时,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站起来朝田无甘和身边的河映雪说道:“田太傅,本殿下有些醉酒,就出去吹吹风了,映雪,你陪我。”
“太子殿下能来孙女的满岁礼,已然是臣下莫大的荣幸。映雪理当陪同。”田无甘朝太子拱拱手,行了个简单的日常礼。
河映雪侧身:“太子殿下请。”两人出了前厅,沿着园中主楼楼廊走到尽头。太子突然闻到一阵阵竹子的清香,寻着这竹香,出亭过池,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大紫藤牵藤引蔓,山巅上垂下一片绿帘,石隙间穿过一条玉带,缠绕满柱子,盘据上台阶……一棵棵桃树绕着院墙四周,可以想象春风把桃花吹开的美景。现在虽然是深秋,却不见遍地的枯叶,可见这园子的一山一水,一花一木,布局精巧细致,清雅之极,没有他平日见惯的帝王之家的富贵雍容之气,愈发觉得布置着这花园的人心思细密,匠心独到。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河映雪连连叫了几声都不见答应,就轻轻推了推身边失神的人:“太子殿下怎么了?”
“映雪,你不觉得这个园子的景色比起你们府里别的园子要精致许多,我都看出神了!”太子回过神来赞叹道:“真是妙哉!”快步走向园中的亭子:“蓬莱亭?这小小的六角亭子,看不出有什么稀奇,为何叫这个名字?”
河映雪跟着太子坐下,四下无人,两人也就不拘礼了。直呼太子的名字:“方锦,我那妹妹可以说是咱门方朝屈指可数的奇女子!这个园子就是她的杰作!”
方锦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往日常听你提到你的妹妹是少有的聪敏伶俐,一直不明真相,现在照这园子看来,你妹妹确实有些聪慧,可屈指可数会不会是你太抬举你你妹妹了?”
河映雪听他质疑,也不急不恼,慢慢解释道:“妹妹自打懂事会说话以来,我就日日觉得她是山里的妖精幻化成的。”眉目间带这些许骄傲自得:“这个园子在我妹妹园子的后面,家里人口少,也荒废了一些日子,她四五岁时,看中了这园子,跟外公讨了去,日日叫人去买些花种树苗回来,还找了好几个工匠弄好小半年才弄好的,说是等舅舅舅母醒了,带他们过来看。”
“当时,外公过来看了,也觉得妙极,所以就问,这园子是送给你爹爹和娘亲的,叫心意园,这亭子你想取什么名字啊?如果没有想好,要不要爷爷帮你想啊?”河映雪故意挺下来,问:“你猜猜我妹妹怎么回答?”
方锦瞟了他一眼:“你就别卖关子了!”
河映雪看到方锦背后的人,突然一笑,摆摆手不答话。方锦有些气恼他故意卖关子,想再开口时,身后响起一个嫩生生的女声:“你若真想知道,我来告诉你好了。”
方锦回头,一张带着些些笑意的小脸映入眼帘:“哥哥捉弄你呢,我哪有那么厉害,屈指可数是没有的事。”她袅袅婷婷的走到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方锦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竹香,混合着她身上飘来的幽幽花香,好像又有些醉了呢,问:“你当时怎样回答的?”
河映雪知道她不想炫耀自己,就抢话头过去,回道:“妹妹当时说:我早就想好了就叫蓬莱亭!爷爷问她为什么?”
繁星轻轻地说道:“心意寄悠闲,何处不蓬莱!”
方锦有些恍然,明白了河映雪说屈指可数的意思,他四五岁时刚刚开始跟着田太傅认字,他妹妹在四五岁就可以说出“心意寄悠闲,何处不蓬莱”这样话来,心思是如此的玲珑剔透,那现在又何等的聪明。
心思百转千回间,听到下人来报:“太子殿下,宫里的马车来接您的!”方锦若有所思,不急不慢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