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白从外边回来,还没到办公室,下属就追上来跟他汇报,说昨天小哑巴的那起交通事故处理完了。他点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翻腾起莫名的情绪来。然后,同事又说,兰博基尼的车主把小哑巴带走了。他一听,眉头顿时蹙在一起,目光也冷了几分。
下属不知邵队为什么就不悦了,乖乖撤退了。
跟邵队相处几年,大家对这位领导还是有些了解的。
当初邵白刚刚调到这里的时候,人缘和口碑不是太好,就是因为他天天板着一张脸,不爱说笑,性子冷得跟三九天的寒冰似的。人都喜欢跟性格开朗健谈阳光的人交往,邵白的寡言和冷峻显然影响到了他在新单位的人脉。
后来,一次意外,他不顾自己安危挺身而出救了几名同事,从那以后,大家对他刮目相看。大难之处见人心,也是那次,大家才知道他有着不同寻常的背景。
身负重伤的他休养几个月后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同事们终于真心诚意把他纳入自己的圈子,对这位领导跟家尊重和敬佩。
邵白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刚刚属下跟他说的情况。
回自己办公室直接给罗刚打个电话,罗刚倒不隐瞒,说在外边吃饭呢。接着就听他喊:“哎哎,宋暖暖,我送你,唉,你怎么打计程车?”
听那边罗刚失望的语气,估摸着宋暖暖是自己走了,邵白紧紧揪着的心突然放松下来。
心里的放松令身子也松弛下来,邵白把自己深深埋在椅子里,翻来覆去看着那只镯子,心想,他们早晚有见面的一天。
他记得昨天晚上回家,父母正在看新闻,突然,母亲指着电视左下角那个打哑语的人说,“那丫头怎么像宋暖暖呢。”
那时,他刚进门,见他回来,母亲急忙住嘴起身收拾正在熨烫的衣服。父亲也关了电视,问他:“去哪儿了,这么晚?”
“跟朋友喝了几杯。”他不想说话,就是觉得累,一边胡乱解衣扣,一边上楼。到了自己房间,一头扎进床里不想动。
没一会儿,邵母端着蜂蜜水进来,像每个母亲那么唠叨着,“少喝酒,对身体不好,尤其你记忆力还没恢复……”
他起身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看着母亲的背影出去,他打开房间里的电视,逐个台搜索,真就看见了她。他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在电视台上班,做一名哑语主持人。
电视里的她跟四年前似乎没什么区别,就是穿得正式了些,化了淡妆。他记得她是不化妆的,更不要穿那些规规矩矩的职业装了。
生活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当年,他疯了一样找她,甚至不惜动自己特殊身份,可是,一点儿她的消息都没,没有她出入境记录,没有她进酒店网吧的记录,她就像一缕空气,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如今,她又这么出其不意出现在眼前。
也是,她宋暖暖就喜欢干出其不意的事。
他们的初识就是一场出其不意的意外。
那年,邵白在宋暖暖大学所在城市工作,那天,他第一天被换到另一个路口执勤,那时,他正在处理一起刮蹭事故。
一个开着百十来万名车,大约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刮伤了一个正在横穿马路的老大妈。邵白已经交救护车将老人送到医院。肇事者不但不知道歉,下车就开始骂骂咧咧,捋胳膊挽袖子,骂老太太没长眼睛,现场气氛剑拔弩张。
两车周围被路人围观的水泄不通,俨然把邵白这个交警视作空气。有几个有正义感的信任冲着肇事者指指点点,小声斥责他没有教养。
邵白大声疏散围观路人,然后,透过对讲机对上边报告这里的发生的状况,“请派车过来,将这辆车拖走!”
这句话就像消声器,桀骜不驯的年轻人顿时住了嘴,腰板一挺,脖子一抻,瞪大眼珠子冲着邵白就骂:“马路橛子,你敢拖小爷的车?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邵白微眯着眼,现在他穿着制服,不然,他真想把这没教养的孩子拖到没人地方狠揍一顿。不知哪个有钱人家惯出来的孩子,不知深浅。可是,现在不行,他站在这里,代表着交警的形象。他们那些可亲可敬的同事,夏站三伏,冬站三九,他不能一时冲动做出有损交警形象的事。从上班开始,他见过各种难缠的人,飞扬跋扈的,装疯卖傻的,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你知道我爸是谁吗?”许是以为邵白怯了,年轻人梗着脖子又问了一句,眼里带着洋洋得意。
“你爸是谁,回家问你妈!”不等邵白回答,围观的人群里响起脆生生的、响亮带着毫不掩饰鄙视及厌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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