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儿虽未像其他人一样倚栏探看,却对楼下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不醉翁和不老翁方入酒楼她便认出了二人的气息,只是急于赶路的她不想多管闲事,直到不老翁的食指无声的指向了她,她才停下了正要去夹鱼肉的筷子,却仍是没有转过头来。
楼中其余众人纷纷看向不老翁手指所指之处,不醉翁亦是如此,望着那单薄的身影,没来由的让他感到一阵熟悉,总觉得这人似乎在哪儿见过,但看不见全部的容貌也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
掌柜的虽不满不老翁对他的轻视,完全没有将其放在眼中,但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青花阁’的那位客人身上,他也只有遵从她的意思,端着笑脸请那姑娘做个公断:“这位姑娘,可否烦劳你~”
“勉强可做充饥之用。”还未等掌柜的把话说完,楼上便传来一声女子清冷的低诉。虽是低诉,却也足以让楼中众人听个清楚明白。
因为这婉转动听,如山中清泉滴落的轻音,让楼中众人皆沉醉不已,纷纷探头想要一睹这位姑娘的风采,但始终掩埋在串珠后的背影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身来。窥不得佳人真容,楼中众人不免越发好奇,对她那句评价更是意外,皆是四下小声议论起来。
相较于其他人对这位姑娘的好奇,掌柜的却因她那句极尽褒贬之意的话而瞬间铁青了面色,不由得愤然道:“姑娘是有心偏袒这闹事的二人么?亦或是串通了他们一起来欺我‘花厨楼’的!”
言下之意是说他们三人早有串通,此话不实,更是将水儿划为了意图不轨之人。他这边变了脸色,可水儿却不见一丝情绪波动,如涓涓细流的话语缓缓的溢出口中:“实话罢了,只不过入不了掌柜的耳。”
“哼!你这也叫实话,众所周知,我‘花厨楼’的菜色乃是‘丹桂城’一绝,堪比‘百里寻香’,不知有多少达官显贵慕名而来,怎会是你口中只作充饥之用的下等粗食。即便姑娘有意偏袒他二人,也不能这般诋毁我的手艺。”
掌柜的明显气的不轻,言语之中怒意十足。
“有技无品,即便是山珍海味吃在肚里也不过是凉薄之物,落了肠冷了心,就是再可口的美味也与那果腹之物无异。”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掌柜的冷厉一喝,原以为能唬住楼上的小丫头片子,让她不敢在胡说八道,却不想~
“没听懂么?我说这菜是好菜,不过做菜的人么~~?呵!”淡淡的一声冷笑,水儿的语气虽然平缓没有起伏,但任谁都能听得出这其中的嘲讽之意。
楼中众人听到水儿之言不禁对其越发好奇,各个伸长了脖子,扭折了腰,向着水儿的包间望去,偶尔瞥上掌柜的一眼,全然一付看好戏的心态,议论之声也逐渐大了起来。
面对周围投来的讽刺嬉笑的眼神,掌柜的顿时犹如众矢之的,面子里子皆被摊在了光天化日之下。一股羞恼之色直冲脑际,爆了一句“臭丫头”就要带着身侧众仆上的‘青花阁’中与她论理。
眼看动嘴不成就要动手,楼中看热闹的气氛瞬间涨到了最高点,已有不少自命‘风流’的君子已经急急的跑下楼去,准备直奔那边的阁楼,适时来个‘英雄救美’,讨的佳人欢心。就在这时,此事的祸头子,也就是早被众人忽略在旁直接遗忘了的不老翁却突然出手,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以目力难及的速度,将欲要冲上楼去的掌柜一行牢牢定在了原地,一个飞身和不老翁就这样直接上了二楼水儿所在的包间。
原本还蠢蠢欲动,议论纷纷的众人被这顷刻间的变化惊得的愣在了原地,嘈杂的人声也似切断的磁头一般,瞬间没了声音。一双双瞪得如鸡蛋般大小的眼睛傻傻的看着此刻诡异的一切,一个心声瞬间在众人心中升起:武林高手!这两个平头百姓居然是武林高手!原本还有些看不起他们的客人立刻菜了面色,想到之前的议论和嘲讽,脑中警铃大作,所有人都已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各自吃喝,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被定在原地不能动弹,连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掌柜一行众人,早在不老翁如鬼魅般从身后突然出现眼前之时就明白了这二人乃世外高手,瞬时连撞墙的心都有了。谁能料想这两个‘下等人’竟然会有这么高的武功,几乎是连手都没抬一下就制住了自己身边所有的人,想起先前的轻视和无理,更是苦不堪言,生怕这二人不爽,一个拳头下来自个儿的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的,瞬时个个后颈发凉,面如金纸。
相对于这些人的担惊受怕,不醉翁和不老翁却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面前的那位姑娘身上。当看到水儿秀气的面孔,波澜不惊的神色,不醉翁立刻认出了水儿,不由惊喜唤道:“是你!”
“呃?相公你们认识?”不老翁没见过水儿听到自己丈夫的喊声好奇的望着二人。
“坐。”对于不醉翁的反应,水儿并不意外,神色依旧淡淡的吃着自己的东西,仿佛世间一切都打破不了她身上这份宁静似得。
“她她她~~她就那个当日那个打败天邪教主的姑娘,也就是……”看清了面前之人,不醉翁立刻激动的舌头打结,食指发颤,满面兴奋之色。
未等他把话说完,不老翁便已猜出水儿便是当日搭救了夫妻二人的那位武艺超群的姑娘,原本因她方才之言便对其甚是欣赏的心情立刻又增添了几抹尊敬和感激:“原来是恩人,七月在此与夫君二人谢过姑娘当日的救命之恩。”
虽然已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但这二人皆不是倚老卖老的迂腐之辈,也不论对方是否比自己年幼,便对着水儿诚挚的一揖。
虽然对他们而言水儿救得他们性命,完全受到这一鞠躬,但水儿却不敢以小托大,更不敢受两位前辈如此大礼,原本看不出表情的脸上立刻骇人的一愣,反射性的从座上站起,伸臂快速托住了两人即将下倾的身子,硬是用内力将他们的动作凝固。带着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无奈的说道:“二位是非要逼得我破功不可么,水儿哪里受得起两位前辈如此大礼。”
因为曾经误伤过水儿,不醉翁对她更是愧疚,对于水儿此言,立刻反驳道:“怎么受不起,虽我二人虚长你两辈,但救命之恩,不分大小,我与我家娘子绝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所以这礼你是一定要受的。”说着不醉翁拉着不老翁就要继续方才的一礼。
虚~虚长几辈?别人都是虚长几岁,这倒好,到您老这儿就换以辈分来算,呈几何增长,水儿简直无语,被这老顽固汗的可以,眼见二人想要突破自己的阻挠,完成这一大礼,水儿手上一边加劲,一边急急出言道:“这大礼实在是折杀了水儿,我是万万受不起的,不如咱们想个折中的办法,两位前辈看如何?”
因为水儿深厚的内力,性格执拗的二人正较着劲儿呢,听到此言,抬头看向对面,不约而同的询问出声:“怎么个折中法?”
看着两个都能做她祖父祖母的老人向自己投来殷切期盼的眼神,水儿顿时松了口气,先请两人坐下,而后略一思索缓缓开口道:“不醉翁前辈如果我猜测的没错,这位便是您的妻子不老翁吧?”看了不老翁一眼,见她没有反驳自是默认了,水儿接下去道:“近来我有急事脱不开身,未曾料到在此巧遇二位,想来也是有缘,因此有一事想拜托二位。”
“水儿姑娘,是吧?”不老翁不确定的口吻换来水儿轻轻点头,得到肯定的美艳女子展露自信的笑颜,也不管水儿究竟要他们做什么,立刻满口应承下来,“你与我二人有大恩,何须客气,更用不着那拜托二字,有什么事请只管道来。”
想到青藤的境况,水儿也不再犹豫:“我想请二位前去慕容山庄助他们一臂之力。”
“慕容山庄?”不老翁看了眼身旁的不醉翁,惊疑道,“难道飒儿他们家出事了?”
水儿神情黯然的看了眼虚空的方向,不经想起了那个青涩的少年,沉吟片刻后低低诉道:“二位前辈去了就知道了,找到一位叫姬凤歌的公子,他自会安排一切。”
“好,我们今晚立刻启程,定会尽早去到慕容山庄,水儿姑娘尽管放心。”不老翁向水儿信誓旦旦的保证到。
“那就多谢二位了。”现在这种非常时期,自己不能呆在青藤国,帮不上花凤凰他们,难得巧遇两位前辈,也算是为他们觅得一大助力。
瞧那水儿若有所思,不老翁噙着笑意看向水儿,满眼赞赏之色。这丫头年纪不大,却有一身傲人的武功,淡泊的心性实在难得,自己是越看越喜欢,若不是膝下没有儿女,自己定要让她做了孙媳妇去。诶,可惜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