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在这里?”
裴若雅感觉自己似乎被泡在温热但暗沉的水箱里,身子随着水流起伏,想要睁眼,却万分的艰难,于是她慢慢的,开始思考自己在此处的原因。
她和袁熙在电梯里讨论那件衣服的纽扣该用什么材质,然后不知怎么的他就说她已经成为剩斗士,该找个人嫁了……口胡!想她也不过二十四岁的青春韶华,还有那么多的小正太等着她去调戏,又岂会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于是她好像说了……
“我是剩斗士,你是魔法师,这不刚好凑一对吗,要不你娶我得了?”——她是这样说的吧?……二十五岁还没结婚又没谈过恋爱的男人,突然哪天发出个小火球也不奇怪……咳,不就是开玩笑么,他当时为何神情那样古怪的一直盯着她?
悲催的是,这时候电梯开了,那被他拒绝过的疯女人冲了进来,然后……然后……对了!她想起来了,那女人冲进电梯后就满脸怒气地开始追打她,袁熙冷着脸过来拦人,她就又哭又骂的推了自己一把,再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了她的脑门上,她意识里就只剩下满天碧绿色的星星……奇怪,星星不该是金色的吗?
那她现在是死了还是在医院?怎么感觉好像睡了很久一样?
裴若雅努力挣扎着要“醒”过来,好冲回去找那疯女人算账,却发现随着自己的挣扎,所处的环境也开始动荡不安,终于,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但才刚看到满眼红红蓝蓝的颜色,一股不由分说的力就把她往一个方向不住地挤压。
裴若雅大惊,下意识地要往后退,可已经来不及了,前方一道微弱的光线传来,而她也被迅速地挤了过去,一个东西抓住她的脑袋,使劲一扯,她就被拖到了光线里,清新又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压入胸腔,于是她张嘴——
“哇……”
这是什么?
裴若雅正愕然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就听到一声惊恐至极的女高音尖叫,而与此同时,先前托着她的物体也迅速松开,她的身体直直往下坠落。但还来不及感到害怕,另外一样温热的物体就将她轻轻托住,然后她眼前就伸过来一张巨大的美人脸。
裴若雅和那双满是惊讶和疑惑的浅蓝色眸子静静地对视一阵后,终于小嘴一扁,“哇哇……”地哭了起来。
要不要这么坑爹啊,不就是被砸了一下吗,怎么醒过来就变成婴儿了呢?变成婴儿不说,遇到的人眼睛竟然还是浅蓝色的?
想起自己在银行里白白辛苦存下的那些钱,裴若雅不由哭得更伤心,她还没找那疯女人报仇,还没借机敲诈一下袁熙,还没弄清楚砸死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竟然就死了,还一转眼就投胎转世了呢?
呜呜……她现在一头往地上栽的话,还能不能回去?
头顶上响起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那双手托住她的男子不知说了些什么,就有另一双抖啊抖的手伸过来要抱她,努力好半天没哭出泪水的裴若雅抬眼,看到一张皱巴巴的老脸,还有一双满是害怕的褐色眼睛。
她在怕什么?难道自己长得太丑?
爱美的裴若雅下意识就转过头要找那被称作镜子的东西,却在看清楚她所处房间的布置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不要怪她少见多怪,实在是眼前所见的情形已经超乎她的想象力了。一间密不透风的小房间,地板上铺着浅黄色的长毛绒地毯,四面墙壁装饰着花纹精美的浅红色墙布,一张又大又宽的华丽大床,上面有华盖,四周还挂着浅红色的华丽幔帐,一切家具如:放着漂亮烛台和燃烧蜡烛的矮几、和椅子配套的精美桌子、装满热水的铜盆等,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而她右侧方的地板上,还有用硕大的铜盆燃起来的一堆火……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算重新变成了婴儿,她不也该是在整个一片雪白的医院产房吗?
发觉情况实在不对的裴若雅开始努力转动眼珠打量屋子里的几人:抱着自己的褐发老妇人容貌普通,气质普通,衣着布料普通,至于样式……以她的角度看不清楚,于是她转过头看那正扶着个人朝大床走去的男子,他有一头浅蓝色的及腰长发,身上是一件同样浅蓝的华丽丝绸袍子,领口开到与下巴平齐……口胡,这不是欧洲中世纪的贵族服饰风格吗?
蓝发男子将他扶着的女子轻轻放在床上,裴若雅才发现那上面铺着的竟是厚厚的动物皮毛,而那满脸疲惫的女子有一头红褐色的波浪长发,微微露出来的脸部轮廓十分秀美……蓝发男子温柔地俯下身,便在那秀美的脸颊上轻轻吻了吻,又拿起那女子的手同样吻了吻,再怜惜地替她拂去额头上被汗水湿透的发丝,痴痴地看了好一会后,才轻声和她说了句什么,整个场面十分的温馨感人,而那女子则摇了摇头,似乎就要说话,却攸然捂住肚子痛苦的呻—吟起来。
正在苦恼自己似乎穿了,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的裴若雅愕然发现,女子盖着动物皮毛的腹部高耸着,里面分明还有一个!
其他两人也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那正拿着一块柔软布料,给裴若雅擦拭她身上黏哒哒液体的老妇人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在迅速用一张柔软的皮毛将她裹起来,递给一脸慌乱的蓝发男子后,就飞快地扑过去接生了。
那速度几乎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不过裴若雅很怀疑,她其实不是忙着接生,而是害怕抱着自己才动作那么快的!
至于么,她好歹上一世也是个大美女呢!裴若雅十分郁闷。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于是她抬眼,和那也在低头看她的蓝发男子对了个正着,而那男子原本有一些忧愁的浅蓝色眸子里,便划过一丝浅浅的惊讶。
裴若雅张嘴,“哇……哇哇……”
闭着眼睛干嚎了半天,一个圆圆的像豆子一样的东西突然塞到她嘴里,然后就是一股乳白色温热还冒着芳香的液体慢慢从里面冒了出来。
没想到她老娘在生产,她老爹也有奶啊……裴若雅感动了,赶紧用没牙的小嘴巴紧紧含住,大口大口地吮吸起来,百忙中不忘睁开眼睛,才发现那一直冒“奶水”的东西原来是一枚有成人拳头大小、通体乳白色的果子,而原本自己以为是某豆豆的,却是果子顶端的一颗嫩芽。她就说呢,这又不是男男生子或女尊。
婴儿的食量非常小,裴若雅很快就吃饱了,于是她转过头去看那女子生产,却一下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因为,那女子竟然不是躺在床上生产的,而是站在房间的中央,嘴里咬着布条,双手抓着房顶上垂下来的一根绳子在用力,她刚瞟眼看过去的时候,还以为‘她’是被吊起来了……
所幸生产的过程十分顺利,屋里不多一会就传来了另一个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竟然还不及她嚎出来的响亮,于是裴若雅果断判定,后出生的多数是个妹妹。
褐发褐眼的老妇人背着他们,迅速用布料擦去那婴儿身上黏哒哒的液体,再用柔软的皮毛把“她”裹起来,抱过来给蓝发的男子看,于是裴若雅也看见了那张裹在厚厚皮毛里的皱巴巴小脸,皮肤红红的,头上长着长约一厘米半的浅蓝色茂密毛发,眼睛的眸子却是一种清澈如水的绿。
“哇哇……”新出生的婴儿也哭得十分伤心。
照例用那乳白色的果子喂过后出世的婴儿后,蓝发男子一手抱着裴若雅,一手抱着“她”,慢慢走到那生产后疲惫靠坐在床上的红发女子面前,于是裴若雅看见了一张让她之后的好几年都还一直为之惊艳的容颜……完美的鹅蛋脸、晶莹胜雪的肌肤、高挺小巧的鼻梁、丰润性感的红唇、漂亮的绯红色宝石一样高贵迷人的眼睛……纵然一脸疲惫,这女子的绝色容颜也将满屋的烛光比得黯然失色。只可惜,似乎心狠了些!
红褐色头发的女子在丈夫把一对孩子抱到她面前后,却是抿着嘴话也不说地把脸狠狠别到了一边去,裴若雅的心刚一沉,就听蓝发男子发出一声叹息,抱着她们转身就走。
这是怎么回事?
“吱呀”一声,裴若雅听到门开了,然后就是急促而轻巧的脚步声走过来,比蓝发男子还要低沉的嗓音响起……在蓝发男子一声叹息后,一双结实粗糙的手突然伸过来,从他怀里接过裴若雅和另一个婴儿,而这满脸胡子的粗犷男人随之跪地行了一礼,就用披风把两个婴儿裹在怀里,转身大踏步离去。
之后的两天一夜,他们都在疾快如风的赶路中,当看到天空中出现蓝色的月亮时,裴若雅也终于明白——她,果然穿了!
不是穿到她先前猜想的欧洲中世纪,而是直接穿到异界了,最有利的证据就是:这里连月亮的颜色都和地球上看到的不同!
于是,就算看到大胡子男人抱着他们一跃三丈高、会喷水的巨蛇跑出来拦路、原本以为是妹妹的婴儿长着小鸟……甚至在被放到一个荒山野岭的路边时,她都非常非常的淡定。
不就是被抛弃了么?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上一世她是独生女儿又很小就父母双亡,不也和袁熙那小子相依为命过来了?裴若雅对大胡子男人满脸依依不舍和愧疚的表情嗤之以鼻。
既然要舍,那就要舍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就像那个生下她的女人一样。
她不会怨恨那对生下她的男女,因为他们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心怀感激。但既然被抛弃了,还是在那么远的无人路边,不管是有什么原因和苦衷,都证明自己并没有和他们再见的必要了,那就从此以后——
“相见也是陌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