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蝉在窗台前一哭就是许久,蓝鸣泠心疼地望着,却不敢再越雷池一步。他怕自己见不得她的泪,他怕自己会失去最后的理智,他不能背叛夜,他不能毁了蝉儿,他不能,他什么都做不了,原来他活得这样失败,原来他是这么的可悲。
“蝉儿--”蓝鸣泠呢喃出声,却被若一蝉幽冷的话语打断。
“蓝相国,你是否该去通知宫里管事,这里呆久了总不见得好。”她明显在排斥他,她似乎突然间长大,不再是那个纯纯可爱的若一蝉。
蓝鸣泠心在抽搐,这几声“蓝相国”几欲令他喉间涌出血腥。既然已成定局,那就彻底放开。
“请娘娘在房内稍等片刻,臣去去就来。”蓝鸣泠扭头揪心出门,却在柳云上前之时摆了摆手,随即左手抚胸,弓腰喷出一口鲜血。
柳云白眉直皱,扶住他的肩膀,“鸣泠你……”
蓝鸣泠擦去嘴角血渍,淡淡一笑,“柳云,照顾好蝉儿,我去趟宫里。”
“你真打算送她回宫?”柳云还是不赞成。
“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保她?只希望夜念她年幼的份上可以饶过她。”蓝鸣泠无奈叹息,这只是他最好的打算。
“你就不能带她走?”明明深爱,为何放开。
“你我相识虽不长久,可你知道,我不能。”蓝鸣泠苦笑着拍拍柳云的肩膀,踉踉跄跄走下木梯,身形憔悴不堪。
柳云惋惜着走进房内,看到若一蝉异常坚定的背影也怔了一怔。
“小蝉!”柳云缓缓走近她。
若一蝉红肿着眼转过身子,猛得扑到柳云怀里,放声大哭,“柳哥哥,鸣泠他是爱我的,我知道我知道--可他还是不要我--他不肯要我--”这样的哭泣才是她内心真正的宣泄。
“--可我不想他为难,我不想他伤心--柳哥哥,我怕回了宫里就再也看不见他,呜呜呜--”
若一蝉泪水泛滥,瞬间染湿了柳云胸腹间的衣衫,连他都酸涩地要落下泪来,他真的很想再对她说--小蝉,跟柳哥哥走吧--可他也知道,小蝉宁肯回宫,也要守在离鸣泠最近的地方。
小蝉,你放心好了,柳哥哥也会守着你,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大不了,柳哥哥就再死一次。
*
没过多久,“迎宾客栈”门口就冒出很多人,只是给掌柜天大胆子,也不敢做他们的生意。
夏都侍卫抬着粉纱覆盖的褐色宫辇静默等候,周围冷意飕飕。
禁军首领校庐吟带着莫测的笑容叩响天字九号的放门,声音洪亮的说:“有请蝉妃娘娘回宫。”
房内没动静,校庐吟再次恭请,“有请蝉妃娘娘回宫。”
依然没有声响,校庐吟回头看了眼相国蓝鸣泠,于是蓝鸣泠亲自上前叩门,“微臣蓝鸣泠有请蝉妃娘娘回宫。”
--蝉儿,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校庐吟朝蓝鸣泠握拳请示,打算破门而入,他可不想中途又有变数,谁知道相国是演得哪出戏。
就在蓝鸣泠皱眉点头时,门开了。若一蝉换上骆宇送给她的裙子出了房门,幽幽青色,莲花池中碧叶连,清淡得让人不敢太过靠近。
若一蝉目视前方,眉宇间挂了一丝忧愁却又在嘴角勾了一抹浅笑。
校庐吟眼前一亮,真的是蝉妃,随即讨好的说:“娘娘,宫辇就在门口,请娘娘移步。”蓝鸣泠则在一旁无声的看着。
若一蝉并未答话,莲步轻移,往楼下走去,校庐吟识相的跟了上去。
刚坐进粉纱内,若一蝉马上长嘘一口气,这么沉着的从鸣泠身边走过实在太不容易了,可又怕看他一眼就会舍不得离开。
“回宫。”校庐吟跃上马背,大手一挥走在最前。
蓝鸣泠骑马跟在宫辇左侧,余光每每触及粉纱中孤独的小身影,就不由自主落寞的悲叹。等夜回宫,夜会如何对她,而他又该如何面对夜。
侍卫们早就沿路清场,大街上空荡荡的,有几家商铺虚掩大门,门缝里露出好奇的神色。
蓝鸣泠见此情景,倍感萧瑟,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过不多久队伍就来到夏都宫门前,蓝鸣泠拉住缰绳,坐骑便停止前行,身后的侍卫们依旧整齐护住宫辇走向大开的红色宫门,只余下蓝鸣泠一人,孤单的骑在马上。
蝉儿,你一定要好好的!蓝鸣泠凝望着没入宫门的若一蝉不肯离去,只待护送的侍卫全部进入,沉重朱门便要无情的关闭。
若一蝉路上一直没有回头,因为她能感觉到鸣泠的气息,她觉得安心,可看到宫门后,那股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远。鸣泠,你在哪里?鸣泠,你走了么?
--鸣泠!
若一蝉在粉纱中蓦地回头。鸣泠,他在宫门外寂寞站着,看到那样的他好伤感,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鸣泠!
若一蝉掀开后座粉纱朝百步之遥的蓝鸣泠挥手,只是宫门缓缓闭合,红色,刺目的红色阻隔了宫里宫外。
--鸣泠,即使有一天你忘记了我,也千万别告诉我,因为我希望,你心里有个位置,永远属于我。
蓝鸣泠远远看到最后掀开粉纱的若一蝉,看到她不住挥动小手,心里沉痛地念着,“傻瓜--”他就这么站着,即便什么也看不到了,还是不愿离去。
柳云不知从哪里冒出,在蓝鸣泠背后无声的摇头。
傻瓜,在说小蝉还是说你自己?她是傻瓜,如此分别传到夜皇耳里还不九死一生?你也是傻瓜,明知道她不可能完全放下你,还跑来护送。
柳云不禁想到现代的一首歌,歌词里有这么几句:“本来相爱的两个人,现在剩下孤独的你,就让原本孤单的我,陪伴失去爱恋的你。”
看来,他少不了和失恋的蓝鸣泠去借酒消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