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韩彩儿整个人都精神恍惚,脑中不断回旋着史密斯医生的话……
“彩儿,你的心脏机能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另外,报告显示你的肝脏、肠胃等器官都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你的子宫,我发现它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然后呢?”
“可能你要进行子宫切除手术!”
“是吗?”
“你考虑一下吧!”
“手术之后呢?我心脏、肝脏、肠胃呢,怎么办?也要进行手术吗?”
“如果可以,倒是不妨试试!”
“你的意思是……”
“彩儿,很不幸,你的问题是先天性的,如果是后天的,治愈的机率可能会很高,而现在,你本身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如此之大的手术,加之,现今医术虽然已经很进步了,可是……”
史密斯医生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她的身体已接近油尽灯枯了,她还记得她当时是直接问他:“那我还有多少日子?”
“最多3个月,但如果保持好的心情,可能会出现奇迹也说不定!”
她失笑了,奇迹,真的会站在她这边吗?如果是这样,那么为何明明爱刚回到她身边,短短的一瞬便随风而逝了。3个月吗?她还有3个月,够了,工程的结束她可以看到,已经满足了。只是,小诺呢,她可怜的孩子怎么办?没有妈咪在他身边,他可以坚强走向去吗?
她并不惧怕死亡,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真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除了儿子程诺,再无其他了。
“宝宝!”想来想去,还是打电话到了韩岩家,这些日子,只要她工作,程诺便会去找舅舅、舅妈玩。电话打过去,是儿子接的。听到儿子的声音,她有些激动。
“妈咪,你在哪啊?”小家伙听到妈咪的声音似乎很是兴奋。
“怎么了,宝宝,那么兴奋?”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哽咽声,笑着问。
“我刚刚和舅舅下棋,我赢了!”小家伙光荣地炫耀着他的战绩。
“谁说的,我让你的,好不好?小鬼!”
“你羞不羞啊,这么大个人了,还和你小外甥一般见识~”
“关你什么事啊?”
“怎么不管我的事了?”
“……”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争吵声,她笑了,哥哥韩岩和凌霞现在很幸福,一切都很好,她可以放心了。只是在她离开之前,她必须要完成孩子的愿望:“宝宝,想不想去见奶奶?”
“真的吗?”小家伙乍听很兴奋,可不一会儿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还是不要了!”声音很是沮丧。
“为什么?”她不明白,明明小鬼很想去,为何要说违心的话呢?
“我怕惹妈咪不开心!”小鬼说出原因。
“不会的!”她在电话那头笑了,儿子很懂事,但愿没有她相爱他身边,他依然可以如此。
“真的吗?”
“恩!妈咪可以把爷爷和奶奶约出来啊!”
“好棒啊!”
“那妈咪现在过来接你,好吗?”
“现在就去吗?”
“是啊,难道宝宝不想早些见到奶奶他们吗?”
“不是,那我等妈咪!”
“恩!”
车子很快到了韩岩家门口。“宝宝~”她并没有下车,只是扯着嗓子喊他,她不想面对哥哥韩岩的质问,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掉下眼泪,她不希望他们为自己担心。
“妈咪!”小家伙听到妈咪的呼唤,很快跑了出来。
“彩儿!”
刚帮儿子绑好安全带,就听到哥哥韩岩的呼唤,她故作镇静:“哥!”
“发生什么事了吗?”韩岩微微皱眉,一改平常嬉笑之颜。
“没有啊!”她仍故作镇静,逞强着:“我今天正好有时间,带小诺去见见他奶奶!”
“是吗?”韩岩怎会轻易相信,他最了解自己的小妹了,从小一遇到事情解决不了,便会做逃兵,躲在自己的乌龟壳内。她的眼神一直躲躲闪闪的,要他如何相信。
“恩~!”她仍逞强,心里有些焦急,在这样下去,肯定瞒不了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哥,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说完,不等韩岩反应,便发动车子从离去。
韩岩叹了一口气,看着她如此,很不放心,立刻打电话给江禹腾。
车子已经离开韩家很远了,她才稍稍安下心来。如果她再不赶快离开哥哥的视线,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放声大哭。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带儿子来到里面。她约了林贞贞来这儿,林贞贞本来因颜瑶的事想推辞,但她说有些事要和她谈,约在医院附近的一间餐厅。林贞贞、程伟还未到,先为小家伙点了一杯奶油冰淇淋。
“宝宝~”看着小家伙吃着冰淇淋,心底那根不舍的弦再次被触动,眼前渐渐开始朦胧:“如果有一天妈咪不在宝宝身边,宝宝会不会还会像现在这样乖乖的!”她真的好舍不得孩子,那是她的命呀!
“妈咪,你要去哪啊?”小家伙放下手中的冰淇淋,很是敏感。
“妈咪以后要去出差啊,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啊!”她知道孩子长大了,也很敏感,不想让孩子怀疑,只好用这个理由哄他。
“哦!”小家伙稍稍安下心来,继续吃着冰淇淋。
“宝宝,你以后一定要乖乖的,乖乖地听话!”她还是不放心,一直不停嘱咐着。
“恩!”小家伙不疑有他,点头答应,继续吃着冰淇淋。
“宝宝~”林贞贞很快发现孙子的身影,兴奋地奔向她们。
“奶奶~”小家伙见到林贞贞,兴奋地扔下手中的冰淇淋,扑入林贞贞怀中。
林贞贞抱起小家伙,在其脸上亲了又亲,惹得小家伙笑声连连,一旁的韩彩儿看了亦是满脸的笑容。
“彩儿~”程伟轻声呼唤她。
“爸~”这是她第一次叫他,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这一生再无机会了。
“你……刚……叫……叫我……”程伟激动地有些不知所措,连言语都说的有些不连贯了,太过突然了,有些不敢相信。
“爸~”眼泪已经流了出来,知道他等这一声已经很久了,她亦是。因为诸多原因,这一声“爸”始终叫不出口,如今,她还是叫了。
“诶!”程伟激动地硬着,顿时亦是老泪纵横。
“好了,你们父女相认是好事,别哭哭啼啼的,吓坏了小孩子!”林贞贞同样为他们感到高兴,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
“我有些事要和爷爷、奶奶谈,宝宝,你先去和其他小朋友玩一下,好吗?”她指着餐厅内的一个小型的游乐场,这里有专供小孩子游玩的地方。
小家伙看了一眼爷爷、奶奶,懂事地点了点头,朝游乐场方向走去。
看着小家伙渐渐远离的背影,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右手捂住嘴,尽量不发出声音。
林贞贞、程伟不知发生何事,傻眼了。看着她如此伤心,程伟心里很不是滋味:“彩儿,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到底什么事?”林贞贞其实早就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她不会选择这段时间找上他们。
终于她还是稍稍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你们很疼爱小诺,也一直想把他带回程家,为他落实户口!”
“彩儿,你到底想说什么?”程伟听她的话,总觉得哪不对劲。微微皱眉。
“爸~”她声带哭腔:“我拜托你,你好好照顾好小诺,给他最好的呵护,好不好?”她最不放心的只有孩子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好似在交待后事。
她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不希望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阿锋~”忽然,林贞贞尖声大呼:“你不是在医院吗?你不在医院,瑶瑶怎么办?”
“为什么不告诉我?”不理会母亲的质问,程言锋直接质问韩彩儿。他在医院正好看到匆匆来到医院的江禹腾等人,经过询问,才知道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病情很是严重。知道父母约了她在医院附近的餐厅,便立刻赶来了。
她躲闪着,不敢看他的眼睛,她不知他到底知道多少。
“发生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扳过她的脸孔,使其与自己正式,看到她满脸的泪花,很是心疼。“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独自承担?”
“阿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听对话,林贞贞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要弄清发生了何事。她害怕颜瑶又因为此事想不开。
程伟也很担心颜瑶,可此刻更担心女儿,女儿的脸色很苍白,他知道女儿是早产儿,身体从小就不好,可从见面到现在,他隐约觉得事情很不简单。
她只是哭着,一个劲地摇头,她不敢问他是否愿意为她放弃颜瑶,回到她身边,陪她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只有短短的3个月。可是她不敢,她害怕知道答案,害怕知道那个是让自己伤心的更彻底,更死心、心碎的答案。
“你身体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心好痛。
“难道要我告诉你,我快死了,只有3个月的命了,没有救了,你才满意吗?”她哭着大声说了出来,终于还是说了。
林贞贞、程伟都没意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有些愣住了,随后也明白过来,今天她所说的一席话,关于孩子,她是放不下孩子,找他们交待后事的。
他只知道她的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可万万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彩儿~”
“如果说了,你会答应我,为我放弃颜瑶,回到我身边吗?”她还是问了,如果注定要心碎,那么就再碎一次吧。“只有短短的3个月,你会答应吗?”她的声音很轻,胃在抽痛,可仍极力忍着,脸色越发惨白。
“彩儿~”他心痛地拉她入怀,紧紧搂住她。从不知她已经如此不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了。“傻瓜,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了,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分开我们了!”他早就做好了决定,只是一直没找着机会跟她说。
终于她放声大哭,等待了多年的答案,终于有了,值得了,什么都值得了。
“不要哭了,好吗?”他的心好痛。“我不想看到你流泪,不要再伤心了,好吗?以后我会在你身边,凡事有我,不要担心了,好吗?”
她抽噎着点头。胃部的抽痛实在无法忍受,口中血气上涌。“噗嗤~”一口鲜血夺口而出,她知道她又胃出血了。
“彩儿~”三人惊呼。
“爸,你们照顾好孩子,我带彩儿去医院!”他镇静地交待好一切,迅速抱着她赶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