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是看到她在和自己不知道的对象聊得一脸开心的此刻。那是他从没有见过的佟忍冬,笑得像个孩子般开心,开起玩笑来也毫不逊色。和那个没有朋友的,一直带着隐约距离感的忍冬判若两人。而造成这份变化的人,他不知道。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直截了当地冲上前去,自己去证明这个女人还在自己身边——以这样的方式,让忍冬明白自己才是那个可以这样拥抱,这样亲吻她的人。
“怎么了?”良久,当两个人的呼吸都渐渐平稳,半夏依旧没有放开她。忍冬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的反常,有些小心地问道。
“我嫉妒那个人。”半夏喃喃地说。
忍冬愣了一下,联想到刚刚自己在打电话的样子,总算是明白了。原本的脾气也一下沉了下去,有些好笑地安抚道:“你的醋劲也太大了,顾先生。”
“你笑得很开心。”半夏嘟嘟囔囔的样子,就像个不依不饶的小孩。
“那是一个朋友,他是个很有趣的人。等你见到了就会知道。”
“他要来找你?”
“不,他要来蒙城工作。”忍冬明智地隐瞒了左砚也要在JN设计工作的事实,因为感觉到半夏刚刚猛然收紧的怀抱和自己耳畔越发明显的热气。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两个人刚刚到底做了什么。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生性保守的忍冬从来没有和谁这样亲密过,不免有些脸红心跳。
“噢……”半夏没有再追问下去,依旧有些闷闷不乐的,又不依不饶地轻轻啃了一口忍冬雪白的脖颈才放开了她,“走吧,去吃饭。”
“好。”任由还在醋劲里面没有缓过来的男友拉着自己,忍冬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些无法抑制地微笑着。
这个男人别扭起来,还真是有几分可爱。
最后两个人在忍冬公司附近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中式快餐店吃了米线。看着忍冬难得的情绪高涨,半夏还是把自己嫌弃这家店的卫生条件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么想吃?”
“是啊!我回国之后还没有吃过米线呢!你不觉得夏天吃凉凉的米线最好了吗!?在国外都被西餐折腾够了,现在谁跟我说汉堡牛排薯条我跟谁急!”忍冬兴奋地拖着半夏走了进去,身后的男人只是挂着宠溺的浅笑,只是定定地看着两个人相握的手。
他原来这么容易满足。只是这样一个小动作,就足以抚慰刚刚还焦躁不已的心。连带着忍冬说着自己留学时期的糗事,也能发自真心地跟着笑笑,毒舌几句,而不是那么不安了。
“我刚到爱尔兰的时候可失望了,以为至少会像法国之类的看起来很欧洲吧。结果人家走的是田园风,完全就是个城乡结合部的样子。结果我的英语本来也就一般般,当地人口音又很重,THANKYOU听起来就像TANKYI。我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他们的口音,还说爱尔兰口音是最性感的……鬼佬真是搞笑。”忍冬一面说着一面大口吃着米线,半夏怕她呛着,一直小心地看着她。
虽然这个时候他本来应该更坚决地让忍冬好好吃饭不要说话。可是出于私心,半夏很喜欢在自己面前滔滔不绝讲个不停的忍冬。神采飞扬的样子让他移不开眼。
他没有告诉忍冬,在知道她是在都柏林念过书之后,他查过了那个城市和那所大学所有的资料。
都柏林这个名字来源于“黑色池塘”的意思,整个城市横跨利菲伊河,有种众多的大学,美术馆和科学院。随处可见上百年的古建筑,窗边鲜艳的花朵却又让这个城市生气盎然。田园风情大多也都是因为爱尔兰人对自然的喜爱和植物花卉的繁多。这个城市有种浓郁的文化底蕴,也曾经出过不少的文学家。叶芝,王尔德,萧伯纳都是到现在都让人铭记的名字。
这是个拥有无数故事的城市。
半夏形象过无数次这些年忍冬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他甚至自私地希望她过得不好,这样等自己找到她的时候就有了足够的理由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可是当真的从忍冬嘴里听到她留学时期的“趣事”,他只觉得心酸。
因为语言不通闹过的笑话,因为被歧视而错过的考试,因为学校有学生被谋杀而恐慌,在她口里似乎都是轶事,却也没有人知道真的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是怎样的难过。
忍冬的话匣子好像就这样一下被打开了,嘴角一直挂着笑意地说着。也不在意半夏根本没有给过自己任何回应。她不过是需要一个契机,把这些年的过往告诉这个男人。哪怕会让他难过,她也必须要说出来。
因为这是他们之间的梗。
“你知道吗?我们学校是爱尔兰名副其实第一的学府,出过不少名人呢!前爱尔兰总统,前越南副总理还有那个有名的奥斯卡。王尔德!不过,我一直到毕业才知道……”忍冬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苦涩,“那个时候才发觉自己以为的关心其实也不过如此。以为自己很喜欢这所学校,却根本不去了解它。半夏,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半夏讶异地看着她,随即眼光沉了下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忍冬把所有的责任归咎于她自己,连带着两个人的相处似乎都因此多了一丝“赎罪”的意味。半夏皱着眉没有说话,看忍冬显然已经吃完了,便起身去付账。
回程的路上又是尴尬而压抑的沉默。忍冬似乎有些筋疲力尽,歪着头几乎都要睡着了。半夏是不是地回头看她一眼,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每次她要睡着倒向玻璃窗户的时候才伸手扶她一下。昏昏沉沉的忍冬竟然根本没有注意到。
“到家了,早点休息。”半夏低低地说了一句,看忍冬竟然依旧睡熟了,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叫醒她。反而是仔仔细细打量起忍冬的睡颜来,粉嫩的唇微微翘着,仿佛在索吻一般,让半夏情不自禁地凑上去轻轻啄了一口。
这个可恶的女人……真是让他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