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礼貌地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秦市长的秘书很有眼力地立刻把话题转移到了腾瑞最近换老板的事情上来。在听到半夏自然地说出张历生是自己的舅舅的时候惊讶地低呼了一声。反应虽然有点夸张，不过忍冬却并不讨厌这个看起来无比精明的女秘书。
穿着黑灰色的西装，长发被扎成马尾，鼻梁上夹着黑框眼镜，遮住了大半章脸。
和那身死板的装扮不同的生动表情，让她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佟小姐和顾先生很熟悉啊，你们本来就认识吧？”这位眼力非一般的许秘书在半夏自然地给忍冬要了一杯冰水之后便开口打趣道。
“我们以前是大学同学。”忍冬在半夏说话之前抢着说，然后伸手暗示地拍了拍半夏的腿。
可是身边的男人显然不满意这样的介绍，直接抓住了忍冬的左手不肯放开，仿佛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原来是这样。”
“其实也没有同学多久，她上大学之后没多久就留学去了。”半夏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才回来没多久，对吧？”
“嗯，呵呵，回来有大半年了……”忍冬尴尬地笑了笑。
“佟小姐这么年轻就被选作当项目的负责人，相比这位老同学也提供了不少帮助吧。”秦市长意味深长地说，脸色上虽然看不出任何的不快，但是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就沉了下来。
“是我要求的。虽然有那么点自私，不过我觉得身为蒙城土生土长的她应该更了解这个项目的价值。”半夏不动神色地说道。
“哦？佟小姐是蒙城人？可说话没有口音啊。”
“我从小就说普通话，虽然听得懂蒙城话不过不怎么说的缘故吧。”忍冬自然地解释道，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把话题转移到了她身上。
“看来是因为父母是外地人的缘故？”秦市长似乎被勾起了兴趣，追问道。
“不……”忍冬还是第一次遇到被别人这么有些“逼问”自己的出生，表情有些不自然，感觉到半夏温热的手掌紧紧扣着自己，微微松了一口气，“我是个孤儿，是在慈善机构长大的。”
“啊……”许秘书立刻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声。
忍冬却是被这声音弄得笑了笑，心里的烦闷少了许多。不禁想有这么个活宝秘书，这位市长平时一定有不少乐趣吧。
秦市长的表情却是突然灰白了几分，“这样啊，抱歉，问起了不该问的。”
“没关系。”忍冬释然地颔首。
“那你的父母……有找过你吗？”
虽然觉得这样的细致的追问实在是有些失礼了，但是毕竟对方是自己现在需要巴结的对象，忍冬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嗯，他们偶尔会联系我。不过并没有见过面，或许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吧。我有定期收到邮寄来的小礼物。”
秦市长的表情在听到忍冬说她的亲生父母会联系她的时候变得晦暗，却在她说收到礼物的瞬间仿佛醍醐灌顶般幡然醒悟地点点头。终于没有再问下去，话题也转变成了时事的政治。忍冬插不上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安静得吃着饭。半夏则是和秦市长侃侃而谈，仿佛不过是在平常不过的忘年交的友人。许秘书也安静了不少，只是顺畅地帮因为说话而忘了吃饭的市长夹几筷子吃的。更多的时候，只是自己埋头猛吃。
忍冬一直在想半夏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提到这顿饭的目的，还是这位市长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目的？直到最后快结束饭局的时候，半夏终于状似偶然地说了一句：
“秦市长，关于悦华剧院的那个项目……”
“呵呵，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秦市长似乎因为和半夏相谈甚欢，口气和蔼了不少，“放心吧，我的规划只是把那一片改造成步行街。至于步行街上的剧院，自然也是挺合适的。”
得到了这样的答案，算是表示他们的项目被这位市长大人高抬贵手地放过了。忍冬和半夏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们改造剧院的时候记得要符合市政规划改建的范围。这样吧，留个电话给小许，有什么变更我也好及时让她通知你们。”秦市长善解人意地说道。
“好的，谢谢您。”半夏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看到秦市长锁着眉头看向似乎事不关己的忍冬，这才顺便也把她的号码报给了许秘书。
秦市长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你是报了两个自己的电话呢？还是说你连她的电话都记得这么清楚？”
这样的问题多少有些质问的语气，让忍冬越发觉得这个市长有些奇怪。半夏虽然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了，依旧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是JN设计办公室的电话，联系起来会比较方便。”
“嗯，那就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这位给了忍冬和半夏无数惊讶和不快的秦市长，终于带着他的秘书离开了。那位许秘书在离开前还转身对着忍冬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说，那个秘书是什么意思……”忍冬回头看向半夏，疑惑地问。
半夏却脸色阴沉，似乎在做着什么挣扎，猛然抬头说：“要不，我们还是不要做这个项目了吧……”
“怎么了，突然这样？”
“我总觉得那个市长对你的关心有点异乎寻常。”半夏中肯地说。
“我也觉得。不过这对我们的项目应该也没有什么影响吧，最多也就是再和他吃上几顿饭而已，你陪着我就没关系了。”忍冬牵着半夏的手，安抚地笑了笑，“我不认为就一个我的身世能和这位市长有什么关系。话说，他结婚了吗？我应该不会是他遗留在外的私生女之类的吧。”
“那个可能性倒是挺小的。因为这位市长可是除了名的洁身自好，娶了一个名门之后为妻又是个上门女婿，怎么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吧。”
“诶！？真的啊！看不出来呢。他老婆是谁啊？”
“他妻子叫莫娇眉，三十年前可是国民级的当红演员，母亲是红二代，父亲是海外富商。”
“勾结”两个字到了嘴边，忍冬又突然觉得说不出口了。
莫娇眉三个字，引起了她某些不好的猜想。包裹上的那个M，字迹华丽，带着一股子让她陌生和心惊的优雅。
“怎么了？”半夏看忍冬突然的沉默，担心地问。
“没事。”忍冬摇摇头，努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甩出脑外，“我们也走吧？”
桌上的菜还剩下很多。如果放到平时忍冬一定会觉得浪费，但是今天是真的食欲不好，也对这个包间的气息有些反感，于是催促半夏。
“好。”半夏看到了她眼神中的闪烁，并没有再追问。
他虽然也知道忍冬的身世或许会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可是却越是想要探究，越觉得不安。这份惶惶在一步步接近的时候被不断扩大，就算停滞在原地，似乎还是会慢慢靠近他们。
或许是这份幸福找回的太过容易，让他觉得总有一天又会失去吧。
“佟佟，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当年还是会离开吗？”半夏和忍冬在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却突然被这样一句话打破了平静。
“我讨厌这样的条件问句。”忍冬愣了一下才回答，语气平稳，“可是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答案，我或许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吧。虽然这么说有点难听，但是感情不足够让两个人在一起。物质，家庭，身份背景，都是无法或缺的条件。我们那个时候虽然说是男女朋友，但是开始地并不普通。是你的戏弄和我的妥协。到我受伤，或许你才是第一次注意到我了吧。”
没有回头，但是忍冬感觉到了半夏猛然的僵硬。
“伤到了我，也是无可厚非的结局。你那个时候就像刺猬一样，不管谁靠近都只会狠狠地伤害别人。越是靠近，越是如此。而我就成了那个自投罗网，明明知道和你不会有什么结果却还是让你住进了我家，接受你的亲近。所以啊，伤害从来都是双方的。就像你那句不知道我们俩到底算是什么，换来的是我的离开是一样的。”忍冬下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卷发，蹭得自己的脖颈有些痒。
半夏其实很喜欢她这个动作。这是以前的忍冬从不会也做不到的，现在每次看到都觉得可爱得紧。明明年纪变大了，却反而让他觉得更想要怜爱她。哪怕说的话题让他很难受，可是还是忍不住去揉了揉她的头发。
触感毛茸茸的，有些刺手，可是却让他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喂！顾半夏！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嗯，听着呢。”
明显的敷衍。
“你还真是个……任性妄为的人，这一点和以前完全没变。”忍冬嘀咕道。
“要是我真的肆意妄为了，你觉得你现在还能这么完完整整地坐在我车里？”
“怎么，难道要在车里把我办了？”忍冬在话说出口的瞬间才发觉到不对劲，脸色有些发红地别过脸去，干咳了几声尝试把这件事模糊过去。
“原来你是不满我还没有动手啊。放心，为夫一定尽快满足娘子的意见。”半夏又调侃了两句才放过满脸通红的忍冬才放她回家。
当然，是在一个绵长的告别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