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很干脆地答应。然后,抱着她就走。
“喂,你干什么啊?”颜紫萱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以防掉下来。
“睡觉啊。”颜紫萱非常正经地回答她。
“我不要睡啊,我不困,我要看电视。”颜紫萱大声地抗议。
言枫把她扔在大床上,自己也躺上去,捞过被子来给两人盖好:“不要看电视,多无聊啊!不困就做些其他的事。”他的眼睛亮亮的。
“什么啊?你这个坏蛋,就会欺负我。”颜紫萱以为他又要做坏事,开始口不择言。半天,她睁开眼睛,却只是看见头顶的男人满脸戏谑地看着她。
“我怎么坏了,嗯?我怎么就欺负你了?”言枫不依不饶的,“我只是要跟你说说话,怎么就欺负你了。”
“啊?说说话啊?聊天?”颜紫萱呆呆地问。
“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言枫眯着眼睛笑她。
“好了好了,要说什么,说吧。”颜紫萱打断他。
“呵!”言枫却是很温吞地笑了,声音很温和地笑了,“小笨蛋,知道你今天累了。”他抱了抱她。
颜紫萱心下一片温暖,他,这是在心疼她吗?一定是的。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后,她就开始张着嘴傻傻地笑。
言枫心里一片柔软,这个小傻子,真的很容易满足。这么一句话,就感动了,那待会儿他还想说一些她更想听的呢?她岂不是要哭了。他抱抱她,偎在她的耳边:“好了,乖。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的父母。”
“没有。”颜紫萱傻傻地回应。
言枫笑了笑,继续无奈地开口:“嗯,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现在的父母,其实不是我真正的父母。”他语气淡淡地说这些话。
“你是孤儿?是被收养的啊?”颜紫萱突然抬头,满脸的同情。怪不得呢,他性格那么怪,总是冷漠疏离,难以亲近,原来是同年阴影啊。她的小脑袋里不禁又浮现着小小的言枫被亲生父母丢在路边,然后他一个人无助地哭的场景。她的同情心泛滥,性格里懦弱良善的一面浮现出来,眼泪都要留下来了。
“好了,小傻子,没有那么惨的啊,不要胡乱瞎想,乖乖听我说。”言枫轻轻地拍她。
“哦。”颜紫萱也觉得自己有些想象力超群了,乖乖地继续窝在他的胸口,认真地听他说。
“怎么说呢,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有些事情。我的生父不要我,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我才跟随了现在的父母亲。”言枫继续淡淡的说。
“他们,对你不好吗?”颜紫萱抬头,天真地开口,“我是说,你的养父母。”
“怎么说呢,不存在好与不好吧。毕竟,他们养大了我,供我读书,我是感激他们的。”言枫的声音在黑夜里越发的沉稳妥帖,“但是,你知道吗?有一种感觉,不仅仅是感激就可以替代的。他们对我再好,也没有父母亲那种亲近的感觉。我从来都不曾有过。”他说着,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出,平静地呼吸。
颜紫萱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轻抚他的背,给他顺气,无声地安慰他,鼓励他继续说完。
半晌,言枫稍稍平息了下情绪,继续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养父母跟孩子之间固有的矛盾,我跟他们并不亲,所以,我就搬出来住。我经常很长时间都不回家,即使回去了,也只是简单地吃顿饭就离开,很少在一起聊天或者倾诉什么,我觉得那样会很奇怪。”夜色里,言枫无声地笑了笑,“不过,我很听话,很少违逆他们的决定,像安辰告诉你的那样,除了读医科这件事情,其他的,即便是那个我一点都不喜欢的女孩子,我都默然接受了。并不是他们强加给我什么,我只是觉得,我欠他们的。”
颜紫萱有些僵硬,第一次,她觉得,这个光鲜的男人,其实也是有脆弱的一面的,他一直不愿提起的那些,可能正是他没有勇气面对的。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他跟她提起,至少说明,这一刻,他需要别人的安慰和倾听,而这一刻,她被需要着,这样,就够了。“其实,他们或许不想这样的。”颜紫萱的声音低低柔柔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自己可以早一点长大,早一点不要依靠别人而活着。”言枫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
这一瞬间,他所有的犹豫和难过,她都尽收眼底。颜紫萱抱着他的腰身:“我想,他们是爱你的,至少,希望你能够活得容易一点。你这样子不反对也不接受的态度,他们可能跟你一样难过。”她适时地出声,给他回应。
“或许吧。因为,言家就我一个孩子,他们,终究是把所有的爱和希望都给了我。”言枫低叹着感慨。
“所以啊,你应该试着接受他们,毕竟,他们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颜紫萱很平静地说。
“可是,我却在几年前知道了一个我本不该知道也不想知道的秘密。”言枫低垂着眼睛,眸色有些黯淡,“我的养父,那个男人,他是爱着我的母亲的,而我的母亲,却死心塌地的爱着我的生父,直到死,即使他在她临终前都没有来看她一眼。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都要崩溃了你知道吗?我看着我的养母,那么温婉柔弱的一个女人,声嘶力竭地对着我的养父,痛诉我的母亲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的眼神,那么的不甘,那么的痛恨。我突然间就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了,甚至我是什么我都不知道了。他们收养了我,是不是就为了报复我的母亲,一个爱而不得,一个夺爱之痛,我不得不这么想。”言枫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颜紫萱有些惶然地听着这些话,这样悲惨现实的场景,不是在电影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吗?如今,它真真切切地展现在她的面前,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她突然间就失了所有的方寸,因为,这个男人的痛和纠结她感受得那么清晰,所有的言语都黯然失色,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鼓起勇气,伸出手包着他的拳头,一点一点地把它们展开,最后,与她食指交握。
言枫在她的动作下,也渐渐地放松下来,声音有些疲惫地继续道:“于是,我第一次没有听他们的话,报了医科。其实,也不纯粹是因为这些,医科这个想法我很早就有了。在我母亲没有钱治病,最后无助而绝望地死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就决定了。”他的表情有些动容,微微的伤感,毕竟是生母,他不能不爱的。“不过,因为那件事,后来去美国读医科的时候,我就没再跟家里面要过一分钱。我坚持着勤工俭学,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学会了做饭,照顾我自己,我开始意识到,我不是豪门的公子哥,或者,可能什么都不是,我要靠自己,我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他说得很坚定。
颜紫萱安安静静的,原来,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挺不容易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一面,未必就都是光鲜的。至少,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很难过。别人眼里令人羡慕的言家少爷,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好,或者说,可能还活得很艰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