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颜紫萱醒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一向是不擅长晚睡的,每次晚睡早上就要赖床,而每次赖床都是不被允许的,言枫总要以各种方式强迫她起床。颜紫萱下意识地摸摸床边,一片空荡荡的,她摇了摇头,强自打起精神,撑起身子,满屋子地打量了一下,好像除了她,没有人了。她继续头脑迷迷糊糊地起床,心里猜测着言枫可能出去买早饭了。颜紫萱头发凌乱地来到餐厅,桌上整齐地放着早餐,杯子下压着一张纸:小懒虫,看你睡得那么熟,没忍心叫你。早餐在桌子上,记得吃。我去勇敢一次了,中午回来陪你。吻你。
颜紫萱勾起嘴角,然后很开心地笑了。一大早,没有见到人,先收到这么甜蜜窝心的纸条,也是挺浪漫的。她偷偷地乐着,然后高高兴兴地去洗漱……
言家,此时却是一团糟。
言枫一大早来到家的时候,就看到母亲偎在沙发边,一脸疲惫,像是一夜未合眼的样子。“妈。”言枫轻轻地唤,“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好,回房间睡吧,这儿怪不舒服的。”他说着就要揽着母亲起身。
言妈妈睁开眼睛看到是他,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轻轻地摆手,缓慢而疲惫地叹:“上楼去看看你爸爸吧。”
言枫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好像发生了什么事,皱着眉轻问:“爸爸,怎么了吗?”
“唉,老毛病了。”言妈妈低低地叹,声音里却是带着心疼,“这不,昨晚跟你争了几句,又闹腾起来了。萧医生在楼上呢,看了一夜,反反复复的,也不让我上去,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昨天没有控制好自己。”言枫低着头轻言。
“唉,好孩子,没有谁对不起谁的。”言妈妈一脸的纵容,“你若当真喜欢那个女孩子,带回来让我们见见也就罢了。这边跟田家的小女儿没个了断,那边又跟那个女孩子藕断丝连,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对她们两个都不公平,不是吗?你也大了,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妈妈之前怕你一心只在工作上,忘记了感情,如今看来,倒也是弄巧成拙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吧。”言妈妈语重心长地开口,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言枫当下心里一阵酸涩。其实,他们都没有把他当外人,只有他自己把自己当外人罢了。自己养了这么大的孩子,即便不是亲生的,也终究是心疼的吧。言枫侧着头掩饰一脸的忧伤,声音轻轻的:“我,上楼去看看爸爸。”说完,就快速地离开。
到了楼上,推开门就看到了萧肃舒展地躺在床边的沙发上,眉头紧锁着,看样子也是累了一夜。言枫走过去,踢了踢他。
“嗯?”萧肃迷蒙着醒来,看到眼前长身玉立的男人马上烦躁地伸腿踢他,“你他妈的死哪儿去了……”
“嘘。”言枫伸手捂他聒噪的嘴,眼神示意他床上的病人,而后满眼的真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辛苦了。”
“切!”萧肃一副不领情的样子,低声道,“我是看在言老伯的面子。你小子惹来的麻烦,让我跟着收拾烂摊子。你他妈的……”
言枫头疼地皱眉,看了眼床上的父亲,睡得很安稳,暂时恐怕不会醒。他拉他起来,指着门外:“出去说。”
萧肃不耐烦地瞥他一眼,临走时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嗯,这会儿好像好多了,都睡踏实了呢。他转身跟着言枫出去。
“不是我说你……”刚关上门,萧肃又开始聒噪。
“去我房间。”言枫冷着脸走在前面。
他一向如此,冷冰冰起来对谁都是一样,萧肃深知他的为人,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这样,于是,也不跟他计较,跟着他走。
“我爸怎么样了?”言枫刚进了房间,就先发问。
“你认为呢?”萧肃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歪在那儿,忙活了一晚上,真是累死他了。
言枫的眉头皱得更深,脸部的线条又僵硬了许多。
萧肃“扑哧”笑了出来:“放心,死不了,你们家老头子跟我们家那个一样,小毛病不少,不过也就是瞎闹腾,不妨碍。你这个祖宗,少惹他生气啊,我能保证,言老伯活个八九十岁还是不成问题的。你是没见啊,昨晚我来的时候,闹得正凶呢,摔东西那个气势,比年轻人还健壮。”他摇头晃脑、漫不经心地道。
言枫恨得拉着他就要往地上拖,嘴里毫不客气地赶人:“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啧啧,言枫,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忘恩负义。如果没有我,你昨晚早就被召回来了,还有时间在那儿敷衍美眉?”萧肃边说边躲,“不过,说真的,你们家老头子可真够有意思的,在家生这么大的气,愣就是不让你回来。要是我家老头,估计会不惜任何代价地把我给揪回来吧。”
言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们,是不一样的吧。或者,养父子之间,更难以相处,就像他不轻易地对抗家里一样,爸爸,应该也是轻易都愿意跟他说重话的,哪怕他再生气。
萧肃见他没反应,越发的人来疯:“哎,言枫,那个女孩子,我在报纸上见过,长得也是一般般吧,还傻乎乎的,真没看出什么特别来,我当时就纳闷了,原来,你小子好这口啊!作为好哥们关心一下,那个女孩子到底有什么特异功能,能让你这么个乖乖公子,跟家里面对抗,嗯?”他说完冲他暧昧地眨眼睛。
“收起你猥琐的表情,你不说话的时候还像个衣冠禽兽,说了话,就连禽兽都不如了。”言枫冷着脸瞥他。
“你他妈的混蛋,替你挡了一夜,连句谢谢都没有,还在这儿说风凉话。”萧肃对他伸手伸腿的。
言枫轻易地就躲开,最后一下子他握住他挥过来的拳头:“别闹,你跟我打哪一次赢过。回去休息吧,你瞧你都有黑眼圈了。”言枫慢条斯理地说。
“啊?不是吧?”萧肃慌得就找镜子来查看,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才知道又被言枫那家伙给耍了,愤愤地起身找他算账。
言枫现在满心里都是事儿,没心情跟他计较,一下下的都让着他。萧肃也是识趣的人,得了便宜也就不再不依不饶的,末了整理一下衣服,拍了拍言枫的肩膀,做最后语重心长的总结:“哎,听哥们儿一句,别活得这么辛苦,偶尔任性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就是太乖了,就没有违逆过家里面,甚至连这方面的想法也没有吧。其实,父母有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什么事违了心愿,也就是发发脾气,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他们最终在乎的,还是自家儿子的幸福,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萧肃难得的说的认真恳切,言枫却是听得心不在焉,末了打趣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任性这种事情,你是做得最干脆利落的,没人比得上你,安辰都比你收敛些,我如何跟你比啊。”
“你就是个乖孩子,知道教不会你。哎,安辰那家伙可是好些日子不见了,最近,他的动静也不小,听说,是收心了啊。”萧肃勾着嘴角饶有兴致地打听。
“不知道,自己去问他,别在这儿烦我。”言枫不耐烦地赶人。
“得,我自己走,你呀,好好想着怎么跟你们家老爷子交代吧。”萧肃说完就迈着长腿优雅地离开。
身后,言枫长长的一声叹息。他是活得太辛苦了吗?还是自讨苦吃?为什么萧肃和紫萱都这么说他?幸福和叛逆之间哪里有什么关系呢?他一时之间也理不清楚这些条条框框的,索性不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