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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谁这么放肆,竟敢在如此时刻大声喧哗,惊扰圣上。”北堂景穆突然拍案而起,厉声大吼。

惊异。

疑惑。

一殿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匆匆前来的太监身上。

太监重重地跪下,声色凄惨:“小人是御膳房管事,自知……自知……是死罪。但王上,那酒有毒,酒里有毒啊。”

看来,这人就是他们提及的郑公公吧……

液体滴落在金砖上,溅起一缕青烟。

大殿上,死寂一般的静。本就苍老的面容仿佛凝上了千年寒霜。

“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是谁胆敢对父王下的毒?”北堂景穆纵身上前,狠狠掐过太监的脖子。

他要说是北堂景昭吗……不要!这是阴谋,这是栽赃啊。

突来的窒气几乎要把淳儿逼疯了。她该怎么办?

站出去,说出听到的一切?可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快说,谁下的毒?”

“是……”太监颤抖着,似下了必死的决心般,他仰首,他脸色发白道,“是……”

天啊!

淳儿闭上眼。那人要说就说吧……

她不能逞匹夫之勇,得再想想别的法子……

“是,靖王爷。”

什么!

她没听错吧?

淳儿身子僵硬在原地。怎么会--

“混账狗东西,你说什么哪你,你血口喷人。”此刻,北堂景成像一只受惊的野狼,直扑上去就是一拳。

一个快反应,郑公公急纵而起,瞬间便躲了过去。

厉害啊,想不到那太监也是个中高手!

“王上救命啊。小人我句句属实。小人以项上人头担保,是小人亲眼见着靖王爷指使人下的毒。”太监普通跪在地上,要紧牙根说着。

“北堂景成,枉父王多年养育,你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北堂景穆爷从腰间抽出剑,几步上前,“来人--”

一声令下,殿堂上出现了数十兵卫。

“哈哈……好你个北堂景穆,果然够狠。”嘲弄一笑,北堂景成随即抽出剑冷言道,“可惜啊,我北堂景成还容不得你宰割。”

明晃晃的长剑在身侧划过半个弧度。只听得“咣当”一声,宴台上的玉杯落下,碎了一地。与此同时,殿内闯入重重黑甲军士。

殿内掀起一片哗然。一张张脸吓得发白,却又大气不敢出。

黑色步步接近。

这算什么?

逼宫。

变天。

淳儿大感背脊发凉,手心上已是细汗涔涔。

“北堂景穆,枉我还叫你一声王兄,你竟然想暗中铲除我。哼,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北堂景穆面色不改。只听得“嗽”的一声,一柄森冷的长剑直指北堂景成的咽喉。

“北堂景穆,本王看你是气疯了吧,你最好看清楚,四周都是本王的人,你以为你杀了本王你就能活着出去。”北堂景成狂妄的瞥了一眼北堂景穆,随即面朝高位之人道,“父王,儿臣恳请,现下就宣布您老人家的旨意吧。”

依旧是冰封般的静默。

“逆贼。弑君夺权,你不得好死!”一老臣郑然站起,指着北堂景成破口大骂。

“你!”震惊中,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几支冷箭已是穿过老臣的胸膛。

“……你不得好死……”刺目的鲜红溢满胸前。

“啊……”

“这……”

本欲愤然上前的几个老臣被眼前景象吓得跌坐在原地。

“来人,给本王把那老不死的拖下去。”

残酷的笑声滑过耳际,北堂景穆咄咄逼人道:“父王,儿臣再次恳请您宣旨,否则……”

“混蛋,你竟敢对父王说出这等话。”长剑穿入北堂景成胸前,赤色逐渐漫布开来。

殿中又是一阵惊哗。

北堂景成双手捂向伤口,一脸的失色。“你怎敢……”

“叛贼,你以为我不敢么。”北堂景穆残暴一笑,手中力道再次加紧。

一剑穿心啊!

“来……人……放……”北堂景成脚下一软,跌跪在金砖上。

“没有来人。叛贼,你自己好好看清楚。”北堂景穆一个扬手,所有的黑衣卫齐刷刷地半跪了下来,“见过穆王爷。”

“……你……你们……”

“不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人都敢用,我说北堂景成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冷笑中,那长剑从北堂景成身体里猛然脱出。

“你……不……得……好……死……”口中一束鲜红喷涌而出,北堂景成瞪大了眼球,他煞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

太可怕了!

刚刚还暴虐不已的躯体在几次无用的挣扎下定定躺在了地上。

“拖下去。”

“是,王爷。”

“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王恕罪。”下一秒,直挺的身躯已是跪倒在殿堂上。

“起来吧。”老王双目紧闭。那口吻深沉地得抑人。

“王上,臣以为穆王爷素来深仁至德,人品贵重。今夜又擒杀叛贼,救驾有功,理当克承大统。”北堂景穆没起身,倒是几个老臣赫赫然几步上前跟着跪了下来。

“臣等以为以穆王爷之德必能靖人心,弭兵祸,强国本。”

还没来得及缓过气来,眼前上演的一幕再次扯动众人神经。

好一幕狗咬狗!

一切显得如此的冠冕堂皇,顺理成章。可不得不承认,同样是狼子野心,北堂景穆比北堂景成要高明得多……

眼下,北堂景穆重兵在握,可谓是一手遮天。老王,怕是……

过了今夜,就是北堂景穆的天下了吧……

“你,起来。”沉默已久的眼帘打开,老王傲然威摄的目中似有波澜涌动。

什么!

众人倒吸口冷气。如此威压之势下,老王竟拒绝授位北堂景穆。

狂风骤雨般,死水般寂寂的殿内瞬间充斥着齐齐的甲靴撞地之声。

强行逼宫!

殿门边上僵着身子,淳儿几乎可以预见下一刻骇人的血光。

“父王……”跪在地上的穆王爷长剑直起,众军士骤然止步。

这是他最后的退步。

北堂景穆高傲地昂起头,仰起的视线渐渐地冷却。

是的,他在等,一直在等。

身为长子,他从小就自视天命。可为什么,自始自终父王的内心总是偏爱着北堂景昭。

北堂景昭有的,他也不输。甚至,他在很多方面更强过北堂景昭。

为讨父王欢心,他毅然决然征战四方,为国奔命。可为什么纵使他无数次立下汗马功劳,日渐老矣的父王依旧从未多看他一眼。

是啊,他不甘。他真的好不甘……

“穆儿,你不合适。”

“儿臣以为,我只是顺应天命罢了。”修眉紧拧,北堂景穆决绝起身。

“你大胆!”

那声音--

北堂景穆挥剑示意的瞬间,排山倒海的铁骑声紧随而来。

层层白玉阶下,明晃晃的甲光一片。金戈铁马,光影重重,刹那间气吞整个王庭。

淳儿朝殿门外猛然望去。

领头之人是--

战马上,他一身金色的铠甲。青铜面具半掩住他坚如宛玉的容光,宝剑在月光的反射下耀眼生花。

成足在胸、志在必得。

他身后是披坚执锐的千万军马……

心间丝丝暖意升腾而起,真的是他!

还有重装下的北堂景贤,尔槐,阿籽……

而侧边一位是?

她们见过吗,何以如此眼熟。

也是位女子?是谁呢?

惊愕中,淳儿脑中灵光一现。啊,是她,那日所见画幅上的仙女。

难怪会有如此气势--原来女子是位将军。可为什么,此前在京都从未见过,她是谁呢……

很快,领军之人已跨着宝驹直奔而来。殿门外,摄人的星目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澜。

纵身下马上前。他的每一步,稳健有力。

大势已去--此刻,北堂景穆面色惨白如厉鬼。

“咣当。”

冷剑落地。北堂景穆突然大笑起来,摇摇晃晃地朝走向红毯尽头。“你们怎么敢抓我!哈哈……我是王,我才是真正的王……哈啊……我是王啊……”

俨然陷入了癫狂。

数位将士闪电般上前擒过北堂景穆,凄惨的叫声逐渐在转角处褪去。

“王上恕罪,王上饶命啊。”

“老臣该死,老臣该死啊……”

刚刚还振振有词的几个老臣已是趴倒在地,全身颤抖不止。身后,跪了一殿的黑衣军士。

“都拖下去,杀无赦。”

“是,王上。”

“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王恕罪。”金色的身躯重重一叩,殿内外,瞬间回荡着一阵山呼万岁之声。

“都起来吧。给昭王爷赐坐。”

“谢父王。”

转眼的风云变幻,云翻雨覆。略显疲累的面容里平静得看不出一丝异色,冰冷的声音稳当当地滑过静默的殿堂。

一夜的惊风血雨中痛失二子,依旧能沉稳上座--

不愧是北祈的王!

纵然老王自始自终操纵着整个大局,他该是心如刀绞的吧……

“大好的宫宴怎么就没声了?今日是我大军归境的好日子,来啊,奏乐。都给我喝酒--”

一令下,群人归位,无人敢不从。

萧乐声再起,霓裳舞动。

恍若一切如故。

瑟瑟风过,枝叶飒飒作响,似哀怨又似冷吟。

白玉阶上下来,一片空阔,随手掷出的钗饰撞到地上不轻不重地哼了声。

深秋清冷的空气还真裹得人阵阵难受。

这种时候不是该哭的吗,可竟是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淳儿,淳儿--”男声滑过耳际,淳儿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放开我。”瞬间感到腰间一滞,身后突来的温度凌乱了她的思绪。

北堂景昭埋首至她的发间,忍不住亲吻过她柔软的发丝:“这段日子,我担心透了。”

“让你放手你没听到吗?”淳儿使劲要挣开北堂景昭怀抱,却被北堂景昭反扳过她身子。指尖一点点抚弄过她细致的面庞,一时间,复杂的情愫涌动在心头。

入殿的一刻,仅一眼,他就在人群中认出了那道纤细的身影。这一眼,久悬的心头巨石到底是可以放下了。

想她,念她,担心她,此刻她人真真切切地在他怀中。能再次感觉到她的存在,真好……

只是迎接他的一双水眸中,他看不到一丝激动,欣喜……

“淳儿,你要去哪里?”

仿佛预感到她的反应,北堂景昭没有因此暴怒不悦。

“去哪里?够了昭王爷,你不需要再继续演下去了。今夜一过,你霸业即成。淳儿恭祝你一切如愿的同时,也恳请您放我离开吧。”眼神里噙着幽怨,淳儿毫不掩饰内心的愤怒。

就不该来的!

……

“有一事,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告诉妹妹。多日前,我曾伺机把你的另一只耳坠子从成王宫放出去。”

“妹妹,你可真是要回南钥?”

……

现下,她终是明白为什么仪桃临别前会有那样的话语。

算起来,她与北堂景昭相处数月,终抵不过她无意为仪桃抹的一只膏药。

讽刺啊!

她以为北堂景昭是谁。

他从来都是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王者。她竟然还担心他!嗬,是她傻……

“淳儿,你听我说--”

“我不听啊。好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啊王爷,这出戏可真是漂亮。”无声地觑了北堂景昭好一阵,淳儿哼笑了声道,“我从未想过,自己的美貌才智能让王爷垂青。也未尝觉得自己有会多特别,能让王爷喜欢上我。可一直以来,我却料想着,至少我的尽心配合能让王爷惜我一命。如今看来,还是高看了我自己。”

“对不起,淳儿。”

瞧见她怔然若有所失的神情,北堂景昭不觉深吸了一口气。

是他错了。还大错特错……

不知她何以得知,但他知晓她的聪明。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不会弃她不顾。

他暂离京都,让北堂景穆与北堂景成放开顾忌、二狼相争乃既定之策。他本可以制造出无数理由让他顺理成章地置身在外。然而在发现她失踪,探知她确乎身处成王宫时,他为了证明自己的“不在乎”,索性将计就计,绕道穆王府,由此借题发挥。

这“报应”似乎来得太快!

就在她离开的日子里,他才猛然警觉他是在乎她的。

她在成王宫是不是衣食无忧?她会不会被北堂景成欺凌?她会不会因此完全淡出他的视线……

稍有空隙,满脑子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没有她的日子他能怎样啊?!

刚开始,会有些不习惯吧。

毕竟突然间少了个近身的女人,有点不舒服乃人之常情不是……

第一天这样想着。

第二天暗骂自己多心。

第三天如是说服着自己。

第四天,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熬不住了。

--他只是一直在强迫自己不去直面这个问题。

只要一联想到,她随时可能远离他,从此消失在他的生活中,沉甸甸的压迫感就会铺天盖地地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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