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柔就这样在皇宫之中安顿下来了。她是易涵的贴身宫女,但实际上除了陪萧易涵聊天外什么也不做,日子清闲得很。而同时她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还有四个宫女侍奉她。水儿知道她和展雨萱的关系,对她自然跟常人不同,至于别的宫女侍卫,虽不知道这些,但见皇上对她另眼相看,又哪里敢怠慢?
萧易涵也比以前显得柔和些了,至少可以找到一个人跟自己说说雨儿的事情。苏曼柔跟展雨萱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对她的事情了若指掌,常常说一些展雨萱从前的事情(大部分是丑事),说到高兴的地方,萧易涵甚至还会露出难得的笑容,比如现在:
“你说的是真的啊?她最怕苦跟挠痒啊!难怪那次她生病的时候,让她喝个药,跟要了她的命似的!”萧易涵想起在余平镇时的事情,忍不住大笑。
“是真的啊,她喝药一定要有甜食备着。要是她不听话,你一说要搔她的痒,保证她乖乖的!这一招,我可是屡试不爽呢!”苏曼柔道。
“好,朕记住了,下次看朕怎么收拾她?”说着,嘴角的笑容突然凝固了,还有下一次吗?哪里还有下一次啊?
这天,萧易涵吹起《凤阳花鼓》。虽然雨儿不在,但每次吹起这首曲子,他仍会感觉到温馨甜蜜。不知何时,苏曼柔来到了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在旁边轻轻的和着。萧易涵不由得停了下来,问道:“你也会唱这首歌?”
苏曼柔点点头,道:“雨萱最喜欢这种地方民歌,说它们又轻松又活泼,听着就会让人不由自主的高兴起来。她唱的次数多了,我也就跟着学会了。皇上你吹,我在旁边唱!”
萧易涵闭上眼,奏出那欢快的曲调,苏曼柔则轻轻的唱着。有时萧易涵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陪在身边的是雨儿,脑海里渐渐出现了她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他甚至可以看见她那俏皮可喜的表情,看见她咯咯一笑,手一推自己道:“你不是说我唱什么你都叫好吗?怎么我没有听见啊?”那清脆甜美的声音在耳边久久回荡,仿佛又回到了数月前的幸福时光。他吹的如痴如醉,脸上也渐渐浮现起温柔而神情的光芒,一如当初。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都好像沐浴在一种光辉里面一样,耀眼夺目。
一曲终了,萧易涵仍然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忽然间似乎发觉了什么不对,问道:“这首歌最后一句的歌词是什么?”
苏曼柔有些奇怪地道:“‘人家丈夫做官又做府,我家丈夫只会打花鼓’啊,怎么了?”
萧易涵这才知道当时是被展雨萱给捉弄了,她故意把歌词换成“人家丈夫做官又做府,我家丈夫像头大花猪”来嘲弄他。想到这里,他又好气又好笑,笑骂道:“又被她玩了一回!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都不忘捉弄人!”然而转念一想,如今她芳踪渺渺,自己纵然想被她再捉弄也不可求了,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萧易涵在说些什么,但是苏曼柔猜得到,她道:“你和雨萱合唱这首歌的时候,一定很幸福!”
萧易涵道:“是啊,可惜,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朕还记得,刚认识雨儿时,她那副淘气又可爱的模样,嘴尖牙利,半句不肯让人,笑起来又很欢畅,很容易满足。那时候的她,笑得那么幸福,那么活泼,现在想想,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两人正聊着,连胜连公公弯着腰趋步过来,恭声道:“启禀皇上,杜宰相杜大人求见。”
萧易涵想也不想就道:“不见!”这只老狐狸,当初的事情,他也要负上一半的责任,每次看见他都有些忍不住想要怒气上升。
连公公道:“杜大人叫奴才将这张纸给皇上,说皇上看了一定会见他的。”说着将纸递了过来。
苏曼柔凑过来,见上面写的是“禀奏追查展姑娘之事”,不由大喜道:“这么说,是雨萱有消息了!那当然要见了。”
萧易涵倒是意外的显得很平静,冷笑一声道:“这只老狐狸!每次都说要启奏追查雨儿下落的事情,但每次朕一见他,关于雨儿的事情都只有一句‘尚没有消息,臣定当继续努力,以报圣恩’,然后就开始谈论朝政,向朕进言!朕已经被他骗了好几次了。”
“啊?”苏曼柔目瞪口呆,“这样也可以吗?”
“在他看来,有什么是不可以的?”萧易涵站起身,恨恨地道。
“那皇上您还见他吗?”苏曼柔问道,没有想到答案依然出乎意料。
“见啊,当然见!”
苏曼柔大惑不解:“为什么?既然明知道他在骗您,为什么还要见他?”
萧易涵苦笑道:“就算明知道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假的,朕也不愿意放过那百分之一的可能啊!”说着,吩咐道:“带他到御书房,朕换过衣服就去。”
苏曼柔看着萧易涵往内堂去的身影,咀嚼着他的那句“就算明知道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假的,朕也不愿意放过那百分之一的可能!”。话虽平淡,然深情无限。雨萱啊,遇到纪明扬跟萧易涵这样两个人,你应该无憾了!
走进御书房,萧易涵坐定,将宫女和侍卫们都遣了出去,这才问道:“杜爱卿,你追查雨儿下落的事情如何了?”问话只是例行公事,他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
果然,杜毓卿照旧答道:“启禀皇上,尚没有消息,臣定当继续努力,以报圣恩。”
萧易涵翻翻白眼,果然又是这句话!他忍不住冷然问道:“杜爱卿,你每次都这样的玩弄朕,你当真就认为朕不会处罚你了吗?”
杜毓卿心中早就笑开了花,脸上却仍是恭恭敬敬地道:“皇上此言差矣,臣哪有胆子玩弄皇上?臣确实是在禀奏追查展姑娘下落的事情啊,臣追查的结果就是尚无消息。因为害怕皇上心焦,因而每隔几日就禀奏一次,又哪里有玩弄皇上之说了?”
萧易涵狠狠的瞪着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偏偏他言之成理,让自己无可奈何。自己说的一点也不错,真是老狐狸!不,是老狐狸中的老狐狸,恐怕都快要成精了!
听他奏完一大堆朝政,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的事情了。萧易涵挥挥手让他退下,还没等他举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他道:“杜爱卿,朕听说这次选秀,你的女儿杜若雨也在其中,不知是真是假?”
杜毓卿道:“回皇上,确有此事。”
萧易涵“哦”了一声,道:“朕听说你曾请人专门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年仅十六,就已经名扬京城,人人称道她才貌双绝。”
杜毓卿仍然处之泰然,道:“多承皇上夸奖,外人不知事,有些言过其实也是有的。”
“哦,是吗?朕还听说你的女儿杜若雨虽然跟笑书一样不是你亲生子女,但你视之如掌上明珠,几乎是碰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忽然冷冷一笑,语带威胁地道,“你放心,朕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女儿的,她绝对会入选,而且绝对会留用宫中!”他特意强调了两个“绝对”,恐吓之意,昭然若揭。
杜毓卿却依然老神在在,不急不慌地道:“多谢皇上!”
萧易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这只老狐狸,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还是这么镇定?好,他倒要看看,他能冷静到什么时候?至于那个叫做杜若雨的无辜女子,只好怪你身为杜毓卿之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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