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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长的那叫一个美若天仙,宫里的娘娘见了恐怕都得气红了眼,那娇肤啊,嫩地能捏出十碗水来……”

扬州城的畅音阁内此刻喧闹无比,三层楼坐了黑压压一片人,交谈声此起彼伏。几个肥头大耳的人屁股挨着屁股挤在一张桌子上,一人鼻孔朝天,不停啧啧说着,唾沫星子四处横飞,其余人直着眼睛频频点头,仿佛轻纱绕肩的美人已经倚在怀里巧笑嫣然。

几人在谈论的是畅音阁的当家花旦,半年才出演一次的如烟姑娘。传言中那姑娘天生丽质貌美如花又弹得一手好琴出神入化精妙绝伦,十岁那年一曲成名,从此名满天下。

而在他们的邻桌,慕挽晴端着茶杯坐的挺直,脖子却朝他们伸得老长,竖着耳朵听的十分仔细。

她今日刚到扬州城,就发现城内张灯结彩,像是在庆祝过节。一番询问之下得知今日是如烟姑娘的半年盛会,一向喜欢凑热闹的某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本来就心痒那才貌双冠的女子到底是怎样惊才绝艳的一个妙人,隔桌的话此刻便像插了翅膀一样源源不断飞入耳中。

四周吵嚷过重,她僵着脖子听了半晌始终听得模糊不清,摸摸下巴眼睛轱辘一转,起身走了过去。

那一桌人说得正尽兴,其中一个人突觉后背有人轻拍,腾地站起,转身凶神恶煞地道:“谁!干啥!”

慕挽晴很无辜地看着他,心想兄台你也太凶了,接着嘻嘻一笑,伸手拨开了他,向前两步坐下,稳稳占了他的位子,嗑着手中的瓜子,头也不抬地坦然道:“接着说。”

四周静了静,人们纷纷露出古怪的表情,都不明白这个这个看起来貌似文雅书生的人,来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果然须臾后有个一脸横肉的人突然一拍桌子,恼道:“没长齐的伢子,凑什么热闹,走开走开!”

“别啊,”慕挽晴眨眨眼睛,“有什么好事大家一起分享。”

“分享个屁!”男子不满地瞥他一眼,极不耐烦地挥挥手,其余人立即一捋袖子,上来就去扣她的手和肩要把她拖走。

“喂喂喂。”慕挽晴咻地跳起,后退三步躲过,很识相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暗骂我不就是想要听听你们的谈话,至于小气吝啬成铁公鸡嘛,一边无奈道:“有话好好说。”

男子闻言傲然一笑,目光睥睨,凌厉如刀向她飞射而去,“中原男子果然草包。”

慕挽晴无视那人目光中的鄙夷,十分温柔地看着他,觉得脸上表情真是相当傲岸不羁,风姿飒爽——如果他肥胖的圆脸可以再窄一点,如果他香肠般诱人的嘴唇可以再薄一些,如果他能塞进两个鸡蛋的朝天鼻孔可以再小一点,如果他几乎看不到瞳孔的斗鸡眼可以再张开些……

慕挽晴这厢憋笑憋得快要抽气翻白眼晕过去,那人依旧高高仰着头,无知地展示他的糟糠面容,斜眼俯视趴在桌子上簌簌抖动肩膀的慕挽晴,然后突然,僵住。

先是目光冻住,刚才的洒脱之气完全凝结,随即身子骤然紧绷,像是虎豹即将一跃而出扑倒猎物。

他目光猛然一抬,掠过慕挽晴看向某个方向,寸寸暗了下来,连带他身侧的人,脸色刹那阴沉。

慕挽晴笑得差不多了,眼角挂着泪抬起头,发觉面前几人面色凝重,而四周的人齐齐抬起头,噤了声,眼神越过她,怔怔看向她的身后。

她的身后……

慕挽晴心生疑惑,难不成她后背有朵喇叭花?随即回首,也怔住了。

有人正在上楼。

一抹黑色衣角静静拂过木质楼梯,在众人屏息呆滞一片岑寂之下,听得见沙沙声响和平稳轻缓的脚步声。

慢慢显现的男子微低头,从侧脸隐约窥见鼻梁挺直,眸如墨玉,英俊逼人。身着墨色锦袍,镶金边。在他身后,数名随从,一人着黑衣,数人着灰衣,身姿挺拔,腰间佩刀,步伐整齐。

他步步走近,万众瞩目下的步履依旧沉稳,尽显雍容大气,慕挽晴听着那脚步声,微微眯起了眼。

男子上了楼,止住步子抬头,视线在众人讶异惊诧的面容上一一掠过,接着全场的人齐齐颤了一颤。

他看过来的双眸冷艳毫无感情,晶莹黑曜石般的深黑瞳仁鹰隼一样锐利深邃,好像能看透一切,任何自我掩饰在他面前都是徒劳无用。

双眸之上,剑眉凌厉,如清冷剑光在空中急促飞扬,衬着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面容,让人感觉陡然间掉入了万年寒潭,即刻便忍不住微微一颤。他站在那负手注视众人百态,就如同战无不胜的将军,傲慢地立于血色弥漫横尸遍野的战场,冷眼看敌人铩羽而归,仓皇而逃。

那是一种镌刻在骨髓里,深埋于血肉中,永远无法磨灭摧毁的高贵倨傲,仿佛天地万物尽在手心掌握,微微一拢便可瞬间挫骨扬灰。

有一种人,生来尊贵,正如眼前这个人。

慕挽晴先前也因为男子身上不动声色就能威慑众人的气场而震惊,须臾后回过神,淡淡看过去,觉得那面色虽薄凉却能透出他的一身傲岸风骨,如凛冽寒风中载雪的翠竹,便不自觉地深深注视,却猝不及防与那人目光相撞。

那目光幽深,承载太多繁杂,像一口古井,不犹豫不退缩地直直望过来,反倒是让慕挽晴面色涨红,忙不迭地躲开他的视线,回头一看,方才兴致勃勃,高谈阔论的几人,没影了。

她怔了一怔。

男子哂然一笑,找到空位坐了下来,正巧坐在慕挽晴对面。

他掉开视线端起茶杯,轻轻吹开茶沫,悠悠入口。

半柱香过后,美人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中迟迟不见踪影。 有人抓耳挠腮,有人气的跳脚;有人扼腕叹息,有人暗自磨牙。有人笑意吟吟偷瞄对面纡金佩紫富家子弟,有人面色冰冷无视对面女扮男装清秀小姐。

躁动无比的气氛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如烟姑娘来喽!”嘈杂的大厅瞬间停止了喧闹,人人伸长脖子,期待那惊鸿一瞥。

慕挽晴收回视线,随手抓起一把瓜子,拢在手心,漫不经心的嗑着。觉得粒粒饱满香醇,便心满意足地顺着人们的目光看过去。

门扉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忽有环佩叮咚作响,香气馥郁撩人,未见其人却如见其人。珠帘挑开,丁香色的裙裾飘动如涟漪,一抹倩影踏着优雅轻盈的步伐款款而来,其身姿袅娜动人,如秀丽的山峦起伏成诱人的弧度。其面容清丽无双,如西施在世,刹那惊艳万里山河。莲步轻移,恍若凌波仙子下凡,踏云衔雾而来。

美哉!有人捶胸顿足。

尤物也!有人泫然流涕。

暴殄天物!慕挽晴送到嘴边的瓜子跌落在桌。此等美人,怎能屈居在畅音阁这一亩三分地!

慕挽晴还在那边忿忿不平,美人已经在众人惊呼的抽气声中,痴迷眷恋的目光中,语无伦次的激动中悄然落座。含笑嗔目,眼波流转,欲拒还迎,艳艳风情。惊得在座几人长提一气哽在心口,双目瞪大似浑圆铜铃,几乎夺眶而出,似乎就要当场双腿一蹬,直接昏死过去。

美,当真是美。

美人含笑,嘴边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笑得温软。素手轻提,纤纤玉手密密掠过,转轴拨弦三两声。

琴声骤起,清丽的琴音自指尖流泻而下。如一轮圆月悬挂在了无边的穹苍,珠辉般四散着光明。

声如歌,歌如情。声声入耳,句句传情。于无声无息间悄悄溜进方寸之地,引领着人们一起翩跹起舞。这一刻,便是掠人心智,夺人魂魄。让人陶醉,让人迷失,让人不能自主,让人泥足深陷,让人愿醉倒在缠绵飘渺的音海再不复醒。

此人此景,此情此曲,都宛若天成,人间哪得几回闻。

慕挽晴也被琴声感染,木讷地往嘴里扔着整个的瓜子。没有发现对面那位自斟自饮的墨衣男子丝毫不为琴乐所动,眸中一抹讥诮划过。

偌大的楼中此刻无丝毫杂音,只有宛转悠扬的袅袅琴音盘旋回转,却突然咻地一声,一支羽箭径直破窗而来,势如破竹,来势汹汹,好像燃烧至爆裂的火球,摩擦空气嘶嘶作响,速度之快形如虚影。人们来不及反应,只觉眼前磷光一闪,接着噔地一声,电光火石间,箭镞已经深深扎入楼中柱壁。剑尾意犹未尽的上下剧烈颤抖,宛若溺水的人垂死挣扎。

琴声骤歇,慕挽晴送到嘴边的瓜子再次吧唧一声坠落,男子双眼一眯,身后随从立即大跨步上前,将男子四周密密围起,面色森然,手指紧扣剑柄,待发之势十足。

在场人们呆滞几秒,不知是谁先喊了句:“杀人了!”大厅内瞬间乱作一团,人们纷纷应和,撒开脚丫子就跑,争先恐后向外涌去。

“滚滚滚,别挡着路”

“混蛋!敢挤我家少爷玉树临风的屁股!”

“呜——快跑啊,要死人了!”

杂乱的脚步声,惊恐的哀号声,恼怒的谩骂声,伴随羽箭不断射入的嗖嗖声,桌椅板凳被人推翻踩踏的吱呀撞击声,不绝于耳。

在一片躁动喧闹中,那墨衣公子气定神闲地坐在座位上,自顾自地举杯饮茶,仿佛对周遭一切毫无察觉。羽箭飞射,他身旁的侍卫抽剑出鞘,飞身而上。其身姿矫健,一挡一挥一撇,羽箭便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他在等待。

箭发百支,却具是虚影,如镜花水月,只为掩人耳目。真正的一击,于敌人最疲惫,最松懈之际,给予致命一击。

妙哉!

男子无声冷笑。

嗖!

多声重叠的嘶嘶长响中突有一声格外凌厉尖锐,夹在百支羽箭其中却又截然不同,挟着排山倒海之势狂涌而来。

就是现在!

男子五指一紧,掌间玉杯砰然迸裂,掩于衣袖中的手掌被金光环绕。他一跃而起准备出手,余光却瞥见一抹清秀身影,脚下生风,横冲直撞,

向他扑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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