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美人缓缓挪步,移到床前,望着沉睡中恬适的水颜,轻叹了口气,掀开丝被,解开了依晴手脚上的绳索。待再一抬首,一双明澈水眸静静的望着她,清灵灵的眸光照的人心尖轻颤。
惊的连连后退两步,蓝衣美人指着慢慢坐起身的依晴愕然道:“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依晴抚了抚腕间的一道道勒痕和腕下磨破的肌肤,抬眸浅笑,向惊讶的蓝衣美人真诚谢道:“谢谢你帮我解了绳索。”
方才那老鸨的话,一字一句听进耳里,如巨石落水般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纵使她双拳紧握,竭力挣着绳索,仍不免泄露几分心绪,若不是她面朝里侧,那老鸨必会发现她轻颤的眼睫。
破身?那不就是……究竟是谁恨她到如此地步?
脑中不期然间浮起洛凤儿示警的话语,狠辣疯狂的目光,心中一惊。难道是她?
蓝衣女子看了依晴一眼,面上犹豫之色一闪,银牙轻咬:“姑娘你先歇着,我去,帮你弄些吃的。”
“姑娘!”依晴急忙下床,唤住想离去的蓝衣女子。
“方才姑娘与鸨妈所言我听得一清二楚,姑娘怜我之心,依晴万分感激,莫说这种地方打手林立,护卫重重,即使守卫不严可轻易逃脱,我亦不会连累姑娘受罚,所以请姑娘放心,迟些再去禀明,可好?”
蓝衣女子一怔,有些诧异的望向依晴,见水颜一片真诚,清眸盈盈带着恳切,她叹了口气坐到茶桌旁的圆凳上。
“你果然是个聪灵的女子。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来到这种地方就等于羊入虎口,更何况还有人出钱要把你……”蓝衣女子未将后话说完。
依晴扯出一丝苦意的笑容,“我能否问问姑娘,是何人将我送到这种地方?”
蓝衣美人摇了摇头,“这事只有妈妈知道,但她是不会说的。”
依晴想起那老鸨的失声急呼,便问道:“那洛府的公子是什么人,为什么老鸨那么怕他?”
蓝衣美人轻叹道:“洛少是当朝洛丞相之子。此人风流成性,仗着父亲是当朝宰辅,其姐又是皇家儿媳峻王正妃,蛮横霸道,胡作非为。我们花香楼的姐妹除了月芙姑娘,哪个没伺候过他?”
“他就是看上了月芙姑娘,硬要月芙姑娘服侍他一晚,月芙姑娘向来卖艺不卖身,自是不肯,洛少便天天上门捣乱,逼迫妈妈。可是月芙姑娘不愿,妈妈亦不敢强迫她呀。”
听到此处,依晴心中诧然不已。一入烟花地,难存自由身。向来听多了老鸨如何逼迫姑娘接客,哪儿轮得到姑娘说“不”?
蓝衣美人见依晴淡眉微提,眸光带着明显的好奇便笑道:“姑娘是在好奇,为何月芙姑娘有这么大的本事,连鸨妈都动她不得?”
依晴微微一笑,淡淡颔首承认。
“在这花香楼甚至京城所有烟花之地,鲜少有能让我蓝衣佩服仰慕的女子,月芙姑娘便是其中一位。”名唤蓝衣的女子一脸的向往。
“月芙姑娘不仅花容月貌,更是心灵手巧,才华过人。京城多少王孙公子一掷千金,却只能换得她即兴一曲,这唯一做了月芙姑娘入幕之宾的是当朝平泽王爷,而平泽王爷亦每月洒下重金给妈妈,保月芙姑娘清白与安危。‘冥王’无情啊!正因为有平泽王爷背后撑腰,妈妈才不敢强迫月芙姑娘。”
“平……平泽王爷?”心尖一疼,依晴喉头一阵干涩。
此时她才猛然间察觉,除了那玫扳指证明他没有正王妃外,她对他的私生活丝毫不解。或许,或许他府中后院侧妃、侍妾早已姹紫嫣红,府外更是红粉佳人不已。
思及此,那心尖的一疼像一支锋利的箭直插下心窝,一股锐切的刺痛瞬间攫住整颗心,依晴脸色一白,熟练的抚上胸口。这个动作她有多久没做过了?却依然如此熟练,难道她永远逃不过心痛的命运?
“姑娘!晴姑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晴姑娘。”蓝衣见依晴倏然一白的脸色,又见她紧压胸口,忙起身惊问道。
依晴极力压下那股心痛,仰首对眼前女子扯出一丝涩意的笑:“我没事,老毛病……”
话未说完,走廊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附着咧咧骂声,听动静是冲这个房间而来。
蓝衣惊然起身:“是妈妈来了!”
依晴眉心紧蹙,面色凝重的站起身,却听得脚步声在房门口止住,继而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
“妈妈,月芙姑娘说身子不适,这几天拒见任何客人。”
“你没告诉她这次洛公子并非想要无礼,只需弹上一曲招待一位重要客人即可?”
“说了,但月芙姑娘仍不同意。”
“呸!要不是还指着她赚钱,哪轮得到她给我脸色瞧?!这谱儿还越摆越大了!给我再去说,说不到她同意,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房门“砰”的一声被猛然踹开,一股腾腾火气霎时充斥了整个房间。
“醒了?”那老鸨媚眼一睨,上下打量着立于床边的依晴,“啧啧,这醒着比睡着更添了一丝灵性,真是个美人胚子!可惜呀,可惜呀!蓝衣,去楼下把那个臭屠夫叫上来!”
蓝衣面色一晃,向依晴投去歉意的一视,转身便想出去。
“慢着!”依晴急唤一声,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缓缓走到老鸨面前,轻轻一笑,“徐妈妈莫心急,我这儿想与徐妈妈谈一桩交易,不知徐妈妈可有兴趣一听?”
老鸨一愕。她在风尘中打滚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进到这儿的姑娘不是哭哭啼啼求她开恩,便是以命相抵宁死不屈,倒从来没有人如她一般敢如此淡定的同她交易。
“说来听听。”眼波流动,媚眼染上浓浓的兴趣。
依晴微微一笑,“方才我听得徐妈妈正在为月芙姑娘不肯宴客的事发脾气,何必呢?我这儿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可以不需要月芙姑娘,又可以让洛府的少爷满意。”
那老鸨眼前一亮,却只看着依晴并不言语。
“若徐妈妈放我这一马,我可以代月芙姑娘为今晚的客人弹上一曲。”
“你?”老鸨一睨,浓烈的不屑中夹着一丝惊诧。她可知道月芙的琴京城无人能及?
依晴轻轻颔首。她是不知道那月芙姑娘琴曲究竟好到何种程度,但她学习古琴时,“琴悦”中心资深教练曾带着惊艳的目光,用“琴心”二字评论她的琴技,那么,她的琴应该不差吧?
“徐妈妈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古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的道理,无论是丞相府还是平泽王府,妈妈都开罪不起,唯一两全其美的办法便是找人替月芙姑娘应承今晚的客人。”
望着老鸨有些心动又质疑的目光,依晴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或许月芙姑娘琴艺超群,但弹琴实为弹心,心之不同,琴路亦不同,我未必不及月芙姑娘。徐妈妈意下如何?”
那老鸨见依晴落落自信的样子,心中一动,眼波媚转间狡猾一笑:“刚才我已经派人去了‘月芙阁’,说不准这会儿月芙已经答应了。”
清眸一厉,依晴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一咬牙:“如果月芙姑娘答应了,待她宴完客,我亦会抚琴一曲聚集人气,三日后于花香楼,”语气一顿,继而脆声响起,“千两起价卖掉初夜!如此一来,徐妈妈赚得岂不更多?”
“好!”老鸨媚眼一眯,笑开了花,转身看向一旁早已惊愣的蓝衣,“蓝衣,跟我去打发了那个屠夫。”
蓝衣脸色一僵,顿时哀怨的垂下芙蓉面,随在老鸨身后慢慢移向房门口。
依晴心一紧,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却只能低眸紧攥了下薄汗漓漓的双手,还未及抬首,娇媚的声音带着阴狠的气息传来:
“这么个聪慧的人儿,我可得好好看起来。若你逃走了,蓝衣这漂亮的小脸蛋可就花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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