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车上跳下，抬头看看门上甚不显眼的招牌，闻沁冷哼一声，才走进了味馆。如果不是事态紧急，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走进这里。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柜台边正帮凌信验证方子真伪的闻青。面无表情，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他拉起闻青就向外走。
“出什么事了吗？”不好意思的对凌信笑笑，用力把轻飘飘的药方掷给他，闻青不解地回问闻沁。沁不是从来不进这味馆的吗？
闻沁闷声不吭，脚下的步伐却是又快了几分。
凌信瞥了他们一眼，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忙着为病人抓药。
“你还那么介意？”知他是不肯在味馆里说话，所以直到跨出味馆，闻青才又开口问道，“你明知道娘的死与凌大夫无关，为何还一直耿耿于怀？”
闻沁铁青着俊脸，固执地冷语：“是他没有医好娘的病。”眼睁睁地看着病人痛苦地死去却束手无策，他还有什么资格开馆行医？他也配称为大夫？
他可以不杀那个庸医为娘陪葬，也可以纵容闻青跟他来往，但谁也阻止不了他恨他，仇视他，一辈子。
“娘的病……”
“够了，我不想再提此事。”不悦地打断又想为凌信讲理求情的闻青，吐出一口闷气，闻沁才压低声音说，“狗皇帝刚刚归西，文老贼让我们即刻进宫，狗崽子准备登基了！”
闻青双目一怔，旋即就笑了，无心再计较他对凌信的态度，他迫不及待地喜语：“走。”老皇帝一死，明亦丞那个一无事处的庸才也成不了任何气候，沁的心愿，应该马上就能实现了。
马车疾驰在通往皇宫的大道上，闻青脑中的想法越来越多。
思及以后的生活，他抬头直视对面坐着的闻沁，笑着问道：“沁，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每每想到可以和晏儿双宿双栖，他就能莫名得笑起来。
被他的笑容感染，闻沁也微微一笑，说到：“我们是生死兄弟，有什么话直说就是。”闻青大善温和谦逊尔雅随时都客气有礼的性格，他早就习惯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在皇宫中混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就是学不来尔虞我诈心狠手辣等生存手段。
闻青也不再客气，爽快地说到：“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官场上的那一套，所以……”
“明白。”不等他说完，闻沁就了然于心了，“这些年你为娘和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是我欠你的。事成之后，你想到哪里，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永远是自由的。”
闻青一阵感动，还是兄弟最了解自己，向前倾身，拍了下闻沁的肩膀，他激动的赞到：“够兄弟。”
闻沁又是勾唇一笑，为兄弟高兴。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青算是他的兄弟了。
“沁打算如何处置明亦家的后宫？”闻青敛敛笑容，旁敲侧击的问道。
“杀，绝不留后患。”恢复淡默的语气，闻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闻青抽抽嘴角，太无悬念了，就知道他会这样。
无奈地摇摇头，他苦口佛心地劝到：“其实她们大多数是无辜的，如果全杀，恐怕会引起民愤官反，对你的地位也不利，毕竟有不少的后妃是朝庭官员的亲眷。”
“有道理。青有何高见？”闻沁挑挑眉，故作认同地反问道。闻青简单的想法，他怎么会不明白，但身为兄弟，自己什么都可以给他，唯独江山及她不行。
“不若贬为庶民，赶出皇宫？”闻沁小心翼翼地试探。
“哈哈哈……”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闻沁突然放声大笑，“青，你太幼稚了。你能保证身为前朝遗孤的她们不会心存怨恨蓄势谋反？别忘了，支持我们走到今天的力量是什么，我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们？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慈悲为怀，知足为乐的。”
闻青哑然。自己的确太幼稚了，只想到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和晏儿明正言顺的在一起，却忽略了人性与现实。
看闻青落寞的无语，闻沁故意忽略他的真实意图，有心转移话题似的掏心掏肺道：“我不是文老贼，我不介意历史怎样记载，我敢逆恒恕预言改写恒恕，就不怕世人怎样评价。放心，所有的罪责报应我一人承担，绝对不会连累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他又提到这个禁忌的话题，闻青的心隐隐作痛。
虽说流传千年的恒恕预言真假难辨，但它确确实实地让这恒恕国度安稳地度过了两千年，没有宫变，没有战争……如今，他们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在挑战那个预言。
刻意的从不提及此话题，但它却扎根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这些年来，为了把危害降到最低，自己极力劝说沁耐心等待，顺应文玉的温和政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想，这一等就是二十二年……
断明亦家的香火全部是文玉一手策划一手实施，与他们无关，他们要做的，只是在前朝后继无人的时候顺应天意罢了。
即使如此，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无人敢保证。
希望会有奇迹发生。
“我知道。”闻沁勉强的扯扯嘴角，不在乎地说。
扯上如此悲伤沉重的话题，闻青也再无颜为自己的儿女私情开口，车厢里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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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味馆出来，指芳翻身上马，急追闻青的马车而去。
在快抵达宫门的时候，他蓦然从后面冲出，挡在了闻青他们所乘的马车前。
受惊的马儿抬蹄嘶鸣，差点掀翻了马车。一脸惊慌的车夫好不容易勒住了马，正欲狗仗人势地大骂挡路之人，却在看清来人是文总管身边的亲信后缩缩脖子，噤了声。
稳住身子的闻沁极其不爽地呵斥道：“狗奴才，怎么驾车的？”
他的声音之大怒意之明显，任谁都能听清感觉到，嘴里骂的是自家的车夫，实则另有所指。在这关键的时刻，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胆的家伙敢挡了他们的马车还有本事让一向趾高气扬的将军夫车夫不敢出声？
无所谓闻沁的态度，指芳从马上一跃而下，急速走近车子，他躬身行礼后恭敬道：“奴才司容有急事禀报闻大人。”
车内两人互换了眼色，司容？他不是被文玉派去监视太子妃了吗？这个时候他会有何紧急之事？难道比狗皇帝归天狗崽子登基还要紧急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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