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叉腿坐在客厅里最后一箱雪茄上,这是留给自己的。
“这次你打算送给谁?”古诺站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他掂着一枚硬币。
“你喜欢的妞儿在花园里,快去吧!”硬币高高抛出。
“我可不想跟她们一起打网球。”再蠢也不至于上赶着让人捉弄吧!古诺肥腿抖动了一下。
硬币叮地着地,翻滚两下。古诺凑过去:“面儿。”
就是送格林那个狂妄的家伙了!也好。
“没人25岁就能晋升少校,你死心吧!过几年你自动就能晋升,这也太不值了。”古诺摇着头,自己才不会干这种傻事,当然就是想也不可能,现在自己带着三十几个人就已经很吃力了。
“恩斯特少校比恩斯特上尉好听多了。”毕业两年就晋升上尉,已经是快的让人嫉妒了。不过恩斯特上尉着实难听。
就为了称呼好听?!“听说希姆莱打算组建一只特别部队。”古诺经常爆一些小道消息。这种部队晋升会比较快,当然,前提是你得敢杀人,这点要求对汉斯来说再简单不过。
“除非他们能组阁。那要看你爷爷愿不愿意啊。”汉斯看了古诺一眼,这爷儿俩有个共同点:无能。
头顶楼梯上,咚咚咚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已经数不清几次。
曦曦站在楼梯拐角处看看门口,弗兰克还没来。虽然高利克小姐已经答应通知她,可她还是忍不住,隔一会儿便跑下来看看,书也没心思读了。
又是失望!刚要转身,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门口。
“那是谁啊。”汉斯瞥了一眼门口的年轻人,自言自语。
“好像是弗兰克·钱伯斯。”古诺居然知道。曦曦已经来了?没听说啊!不过有曦曦的地方,弗兰克一定也在。
“弗兰克!”楼梯上的人飞奔下来,像只欢快的燕子,扑进年轻人的怀里。
“曦曦!”古诺大叫一声跟了上去,她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告诉我,太不够朋友了!
弗兰克轻轻吻了一下曦曦的额头,什么也没说。责怪她不同自己商量?不,她已经太多痛苦了,只要她觉得好,怎样都可以。
“你不责怪我吗?”曦曦轻轻拉着弗兰克的胳膊。他风尘仆仆,看上去有些疲倦。
“怎么会!你高兴吗?在这里好吗?”
“很好!去参观一下我的卧室。”曦曦拉起弗兰克向楼梯走过去。
“曦曦!”古诺在汉斯身后,招着手。
古诺居然在这儿,太意外了!“古诺,你怎么在这儿,我正要给你写信呢!”古诺身边怎么还站着那个讨厌的家伙啊!曦曦决定不理他!
汉斯上下打量着那个女孩儿,长高了,漂亮了,不过胸还是平的。
“不打招呼就带犹太人到我的府邸?”脱下雪白的手套,捏住女孩儿的下巴,轻佻戏谑。
“你干什么!”弗兰克立刻伸手阻挡。
“不要这样,我来介绍一下!”
两股戾气淹没了古诺的话,弗兰克与汉斯已经扭打在一起!
“汉斯!快助手,我求求你!上好的波尔图葡萄酒你要不要?还有丝绸,对丝绸!”曦曦的朋友怎么能是汉斯的对手,他可是个亡命徒,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上次平息暴乱,敢面对面杀人的,就他一个,连豪森长官都惧他三分!
“快停!停下。这是要干什么呀!”
转瞬间,汉斯的膝盖已经把弗兰克紧紧顶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给了他几拳。
一切来得那样突然,曦曦先是呆住了,可很快弗兰克的嘴角就出了血!
“啊!”曦曦疯魔似的扑了来,紧紧抱住汉斯的拳头,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挨打的、施暴的、劝阻的,忽然都停下来,瞪大了眼睛,看那个疯狂的女人!
我发誓!那一刻她眼睛都红了。
这是那个温婉的女孩子吗?
这才是你,少在男人面前装淑女!汉斯满意地看着女孩子咬住自己的手背,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味道怎么样?”他忽然悠闲起来,低头问她。
牙好痛哦!呃?味道?出血了!曦曦惊恐地松开嘴。抬起头,三束男人的目光,各有各的意味,罩在她一个人身上。
“我不是,我”曦曦捂住嘴,不知所措地站起来。
“古诺,走了。波尔图葡萄酒,有多少啊?”汉斯戴上手套,殷红慢慢淹没了一片白色。
这你也听见了?!古诺抓了抓头,真没办法!
“谢谢你,曦曦。”弗兰克掏出手帕,替她擦擦嘴角。
“把你吓坏了吧!我不是那样的。”曦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我很高兴被你保护,弗兰克温柔细密的眼神焕发着熠熠神采。
你侬我侬!讨厌又恶心!汉斯转身向书房走去。古诺连忙跟上,只朝曦曦轻轻挥了挥手。
“该死!”汉斯一拳打在书桌上,鲜血又滴落下来。
“别动!”古诺两只胖手笨拙地包扎着。
“犹太人踏进我的家门!该死!”随后一串难听的脏话滚滚而来。
“好了。和曦曦说明白不就好了。以后让他们在外面约会。”胖手吃力地打着结。
“约会?”嗯,他们这是约会。
那样欢愉的身影,在长时间默默等待与期盼之后。谁不希望自己被这样的等待?谁不希望那欢愉是要投入到自己的胸怀。
“曦曦和弗兰克是一对儿。青梅竹马。两家人都默认的,曦曦的爷爷亲口告诉我的。”终于完成了,古诺擦擦额头的汗。
等等!汉斯从来不把民族家国放在眼里的,难道他……妒嫉?不可能吧?!
“嫁给犹太人?”
“那有什么,曦曦不也有一半东方血统嘛!麻烦你高抬贵手,现在连政府都拿犹太人都没办法。钱袋子在他们手里。弗兰克家境不错,人很聪明,对曦曦更是一往情深。你能看出来。两个人如胶似漆的。”古诺唠叨个不停。
当然,在这物欲与肉欲横流的年代,纯洁的感情,多么难能可贵!多么值得保护。
晚餐在一片喧嚣中进行。薇罗尼卡姑妈对恩斯特伯爵和兴登堡男爵的恭维,肉麻的有趣。
“原来你就是兴登堡男爵。”曦曦微笑地看着古诺,弗兰克走了,但是留给她太多欢乐,这欢乐散发着,渲染着,浸润着,无处不在。几乎让她忽略掉不快的一幕。
“只是容克贵族而已。不像汉斯那样,长子长孙,是正经的伯爵。”
汉斯面无表情,在无数媚眼和挑逗中机械地咀嚼,仿佛食物太不合口,味同嚼蜡但又吃的出奇得多。
“亲爱的汉斯。你今天怎么了?好像不太高兴。”薇罗尼卡姑妈察言观色,用眼神剜着正向汉斯媚笑的芮内。
“还好,让狗咬了。”汉斯抬抬手,眼睛却盯在曦曦脸上。
她红了脸。
“哦!天哪!”几个女人的惊声尖叫引得图森捂起耳朵。
“还是条母狗!”汉斯又扔出一句。
她脸涨得通红。
“西尔维斯·施耐德小姐,晚饭后请到我的书房来一下。我要跟你谈谈。”擦擦嘴,将餐巾扔在一旁,汉斯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
但还是招来了几束怨恨的目光,聚在曦曦身上。
“汉斯,算了。”古诺轻轻碰了碰他,你到底有完没完!你从不招惹这种女孩子的,除非你打算负责。像你这种人,不玩儿到四十岁没人能勾住你的心。
“好的。”我才不怕你。曦曦毫不示弱。
曦曦跟在汉斯身后,客厅里琴声响起,薇罗尼卡与凯罗林母女对兴登堡男爵的又一轮攻势开始了。
“关门。”汉斯跨坐在书桌上。看着曦曦把门关上,一幅时刻准备英勇就义的样子,不觉好笑。
书可真多啊!高达屋顶的书架和磊磊满落的书立刻吸引了女孩儿的全部注意。
“我还以为你有点知道敬畏了。”
女孩子心不在焉,汉斯有些不悦。回头把书都烧掉。
“对值得敬畏的人当然会敬畏。”她不再是小孩子了,没那么好吓唬!
“我的手很痛啊!”汉斯一脸痛苦的样子,引人同情。
“刚才还没事的。”曦曦狐疑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不知他又搞什么鬼。
“有时候不痛,有时候痛得要命,有时候发麻。听说被狗咬后会得一种狂犬病,就是这种症状。”
“你才是狗呢!”他根本就是装的,又在耍弄人!
“我是啊!”汉斯毫不否认,“你不知道冯·恩斯特家族的族徽就是狗吗?”
“怎么可能。”曦曦一脸的不信。
“看看这个。”确切讲应该是两只狼拱卫的盾牌与箭。
“怎么样?”看女孩子还在低头辨认,汉斯凑到她耳边,“恩斯特家的男人都是公牧羊犬,女人当然是母狗。”
“不对!”曦曦跳到一旁,“这是狼,不是犬。”
“你知道?”汉斯拿起族徽,揉揉眼睛,仔细看看,“难道是我错了?我一直以为这是狗。”
“你知道的,是狼。还有,我不是恩斯特家的人。”要做狗你自己做好了!你自家的族徽,怎么可能不清楚!彻头彻尾地无聊!
“住进这儿就是了。”汉斯板起脸。
“那我搬出去好了。”才不吃你这套!大不了以后和弗兰克在外边见面,实在不行我就一个人搬出去住,谁要免费住你的破房子!
“好,施耐德家的人统统滚出去。”微笑浮上汉斯的脸,带着几分嘲讽。
好吧。因为薇罗尼卡姑妈,这人也算是跟自己有点关系,我可以退一步,“就如你所说,那你就应该像对待姊妹一样对我。你很不称职!”
“一定是姊妹?就不能是妻子吗?”汉斯一脸狡黠。
曦曦愣了一下,“没有丈夫会把自己的妻子推下山坡!”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没有妻子当着丈夫的面和情人幽会。”尽管你牙尖嘴厉,还是上当了。
你这人!还有完没完!谁跟你讨论这个!“我不是你妻子,也不做你妻子。过去、现在、将来,前世、今生、来世,都不是,永远,都不可能是。”曦曦飞快地逃离了陷阱。
书房的门砰地关上。
汉斯手捏族徽坐在椅子里。是吗?试试看,以我神圣家族的名义,我发誓,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征服你!然后转身离开,我要看到你跪在我脚下哭泣着求我。
不过,一只威猛的牧羊犬,不,拳师犬,还是牧羊犬好了,拳师犬太丑了。和一只娇小的贵宾犬,不,是狮子犬,悠闲地并排游荡,在皑皑白雪的阿尔卑斯山下,一望无边的绿色牧场,很不错的画面。
那就开始行动。
妻子?哧!一本正经的女孩子,你需要见识下什么叫做邪恶和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