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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尹兰和尹湘儿被小黑领回,却是同时保持了沉默。

小黑也是粗心了,在灯光下并没有发现尹兰和尹湘儿通红的手。

乔芷馨担心了一夜,发现小黑并没有为此事而找上她,于是,便肆无忌惮起来。

只是,看着尹湘儿逆来顺受的模样,无意中听到下人们的窃窃私语,乔芷馨虽然面上不说,也有些心软了。她本不是个狠心的女子,看到面对刁难尹湘儿的那张平静的脸,她的心日益烦躁起来……

正是瞌睡时送来了枕头,乔芷馨偶尔听到县令大人说的难办之事,竟是惊喜异常。

该送尹湘儿入神殿陪伴圣女吗?夫君当日宁愿弃官也要保她周全,自己这样做岂不是违背了他的初衷?只是不送,又岂能解她心头之恨?

慢慢的走过回廊,乔芷馨还未做下最后的决定,可已经先看到了令她愤懑的一幕。

“腾哥哥,不用了,我和兰姐做就行了。”尹湘儿为难的看着逞强的在井边打水的萧腾,心下一片冰凉,那个井口黑洞洞的仿佛吃人的兽,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吞噬,一点儿渣也不留。

“没事儿,你看我不是已经提上来了吗?”萧腾得意洋洋的往上拉着井绳,眼看着水桶已经来到井口处,萧腾手一软,装满了水的水桶立刻往井下掉。

尹湘儿暗叫不好,连忙上前拉着萧腾,可是那水桶降势迅猛,竟是带着萧腾和尹湘儿都往井口去。

黑洞洞的井口尽在眼前,尹湘儿顾不得许多,用尽力气将萧腾甩到一边,自己却快不过飞速下落的水桶,一瞬间便被带进了井中。

噗通一声,溅起的水花带着丝丝凉意直扑萧腾的面目,经此变故,萧腾已经吓得愣住了,双脚迈不开前进的步子。

“快来人啊!湘儿,救命!”尹兰回过神来,立刻哭喊着趴在井口往里面看去,这井深十余丈,里面漆黑一片,尹兰根本看不到尹湘儿的身影。

“少夫人,求您救湘儿,兰儿在这儿给你磕头了。”乔芷馨冷着脸刚来到井边,就被兰儿扯住了裙角,看着兰儿撕心裂肺的在自己腿边哭喊着,一股郁气就要喷薄而发。

“娘,您救救湘儿吧。”萧腾已是慌了手脚,他双眼含泪的望着乔芷馨。

见儿子一副泪汪汪的模样,乔芷馨已是满心怨气,她隐忍着,找来会水的下人系了绳索慢慢进到井中。

等尹湘儿被救上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看着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的尹湘儿,乔芷馨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吩咐赶来的总管将尹湘儿送往客房,又派了下人到府外找来大夫。拦住想要跟进去的萧腾,乔芷馨脸色发黑的王祠堂走去去。

命萧腾在祖先牌位下跪着,乔芷馨坐在一边,看着此时一脸倔强的儿子,脸色变幻莫测。

当年将军不让儿子练武,只是怕儿子走上他的老路;可如今看到儿子如此不争气,她却又怒其不争。

终于,想来想去,一柱清香敬上,乔芷馨第一次违背了萧敬的愿望,决定送萧腾去练武。

睁开眼,尹湘儿就看到尹兰近在咫尺的脸庞,她一怔,才明白自己竟是还活在这个人世。

当她落井那一刻,其实心里还是蛮平静的,潜意识里她是希望她可以死去,可以回到那个忙碌的叶湘。只是当她醒来,看到尹兰担忧的目光,她却迷惑了,感动了。那个世界已经再无担心她的人,叶婷有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母亲也已经找到了她的归属。那个世界,她已经毫无牵挂,而这个世界虽然有那么多的不公和悲伤,却是仍有在乎她的人在陪她度过每一个晨昏的。

“湘儿,你终于醒了,若是你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师兄讲了。”尹兰盯着两个通红的眼睛,语带哽咽的说。

软软的抬起手,尹湘儿为尹兰拂去眼角的泪:“兰姐,不要难过,我不是已经醒了。”

“可是,我还是好怕,我的亲人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了,若是你也走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尹兰此时已经没了主心骨,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尹湘儿心中一暖。

“傻姐姐,我不是还活得好好地。”

“可是……算了,以后我们见到萧小少爷,还是转道吧,省的惹来灾祸。”尹兰生气的哼一声,想到那个时常来骚扰她们干活,衣来张手饭来张嘴、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心里就来气。若不是他今天逞强了,湘儿又怎么会落水?

“姐姐,你别气了,小少爷他也是好意。”尹湘儿笑了笑,既然已经决定在这儿好好的生活,一切都得重新打算了。

这一天,乔芷馨没在来打扰她们,让她们过了极其轻松的一天,到了晚间,总管拿来一套崭新的衣裙,交给尹湘儿,让尹湘儿换上。看着那精致的布料,尹湘儿犹豫着不肯接受。

“拿着吧,湘儿。若不是你救了小少爷,小少爷免不了要生场病。”总管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尹湘儿,笑着道:“湘儿,你小小年纪就能舍身救人,是个好的。这衣服是少夫人给的,想必以后少夫人不会再为难你们,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但愿吧。”尹湘儿却不看好,平日里乔芷馨是能绕道不见她就绕道的,今日却专程来了后院,恐怕正是有事吧?而且这事是与她有关,不过,经过今天这场意外,想必短期内,乔芷馨是真的不会为难她吧?

将担忧放在脑后,尹湘儿笑着道:“伯伯,我和兰姐可以走了吗?”

“还是在这儿住一晚吧,在井里喝了一肚子水,又受了凉。若是半夜发起烧来,没个仔细人在,我们都会担心的。”总管笑着安抚,见尹湘儿仍有顾虑,便道:“我会给小黑说,你和兰儿今晚会留下陪我们老两口。”

与其回去让师兄担心,还不如在这儿住一夜,到了明天回去一个健健康康的自己岂不更好?想到这儿,尹湘儿笑着谢道:“那就谢谢总管伯伯了。”

“不用谢。”总管满意的起身,这两个孩子真是懂得察言观色,只是可惜了是女孩,若是男孩儿,以后该会飞黄腾达吧?

没注意到总管离开前惋惜的神情,尹湘儿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到沉默不语的兰儿身上。

“兰姐,怎么了?”

“哦,睡了那么长时间,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端些饭来。”说着,不等尹湘儿回答,尹兰就跑了出去。

被尹兰的举动摸不着头脑,尹湘儿又一想却释怀了,想必兰姐是在为自己担心吧?

这样一想,心中暖暖的,好像正有一个暖水袋在煨着冰冷的心,而心上凝结的冰正慢慢的融化了。

不知道总管伯伯是怎么说的,次日当她们回到家里,师兄倒是没说什么。

“明天开始,等我去干活了,你们就呆在家里,好好学习医术。”吃饭时,小黑突然发话了,可那话却让姐妹疑惑不解。

“师父要你们学好医术,是为了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这几日你们在萧府,怕是已经疏忽了学习。所以,从明天开始,你们都要好好的看书,等晚间回来,我自会抽查。”小黑递给两姐妹一个不容反对的眼神,随即将眼光集中到眼前简单的三菜一汤上。

这条件是有些简陋了,看两姐妹吃得津津有味,一种难言的愧疚悄悄浮上小黑心头。

“两个丫头,你们愿意跟师兄习武吗?”面对两双清澄的大眼,小黑有些局促的放下手中的碗,“学医是件艰辛的事情,以后采药更是少不了要在深山野林里穿梭,师兄不求你们做个倚剑江湖的侠士,只求你们在野外采草药遭遇危险之时能有自保的能力。”说话间,小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近似父亲的担心,这两个丫头这么小就那么漂亮,若是长大了,岂不是会引来狂蜂浪蝶?若是被哪个臭小子三言两语就骗走,那自己岂不是要哭死?

小黑阴郁的拿起碗,想到那个场景,就忍不住想要飙泪的冲动。

“师兄,怎么光吃白饭,不吃菜?”夹了一筷子小黑最喜欢的菜放至小黑的碗中。尹兰和尹湘儿相识一眼,都不明白师兄怎么突然生气起来?莫不是……昨天的事师兄知道了吧?

“就这么说定了!”小黑再次放下碗筷,抚掌一拍,“从明晚起,吃完晚饭半个时辰,你们跟着师兄学武。”

“可是……”

“不得有异义!”小黑双眼一瞪,将两个女孩儿的未竟的话抛至一边。

第二天,用过早饭,小黑出门找活,却是将大门一锁,带走了钥匙。

看着院中的方寸天空,尹湘儿和尹兰相视一笑,相携着进了书房,开始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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