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威严的大殿当中,一位身着龙袍的俊朗男子正坐在那耀眼的金座上,带着一身雷厉风行,正眯着他那双冷漠阴冷的眸子盯着他那出色的儿子。他身着草绿色长袍,身上那朵朵红梅仿佛是衣服的的装饰,令他看起来更飘然若仙,不染一丝尘埃。
下首,端坐着一位清丽无双的紫色宫装女子,身子虽然在看到南宫孤鹤的出现而止不住的轻颤,云袖下的玉手紧握,浑然不觉已经滴出血来。母子两的眼神在空气中无声地交换,那相似的眼睛里都透出一丝嘲弄与无奈。皇家究竟算什么,让所有亲情与天伦都淡了,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阴冷的皇宫变质。为什么天下人都认为帝皇是至尊的象征,古今又有多少人为此付出生命与尊严。
皇帝冷哼一声:“看来,小四倒还真是出息了。”
殿下有的臣子闻言都禁不住的颤抖,今天看来是有一场大戏要上演,更有人热血沸腾,清洗皇宫看来就在今日。从今天开始,权势的分面将开始重新洗牌,所有的一切都将重新开始,将有一个新的局面。、
南宫孤鹤倒是轻笑一声:“身为父皇的儿子,不出息都难。”话中一语双关,让皇帝瞬间气息暴躁起来,视线直直盯着他:“出息得想要取代父皇的位子,杀君弑父吗?”
他轻轻笑了,神情分明带着一丝伤感,眼神透过皇帝,仿佛看得更远:“父皇这两个字,先读父,后读皇。儿臣也是先读儿,后读臣。记得儿臣小时候,因为犯了一个大错,父皇虽极为恼怒,可是却无奈摇头,说‘都怪朕没都你教好,养不教,父之过’。从那天起,父皇在我心中,就是至高无上的,永远英明睿智。这次的事件不过因为儿臣屯兵十万于上野,父皇就认定儿臣身怀异心,儿臣可是不服。”听到他那清幽的声音徐徐道来,皇帝的眼神也闪过一丝柔和。
整个大殿都只余下南宫孤鹤好听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都说打虎亲兄弟,上场父子兵。父皇把整个天下兵马权都交给外人,儿觉得不妥。如果一旦他们有反心,吾皇危也,大天朝也会岌岌可危。儿秘密接手应将军留下的兵将,是想此支部队做为父皇心腹之兵。并且事先已派信卒秘信来报。可谁知出了奸细,不但截杀了信卒,更是让有心人先发制人。儿又岂能不冤?”
“那信卒已死,信也无影无踪,那岂不是死无对证。”边上那阴沉俊美的三皇子不屑地出声。
皇帝眯着双眼打量着眼前的儿子,反驳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要带你母妃出逃,这不是做贼心虚吗?”
他还是不紧不慢地解释:“有人设计了这么一个完美无缺的陷阱让儿臣往里跳,为了制儿臣于死地,他们又怎么会放过母妃。所以只有先带着母妃以避其祸,待儿臣找到证据再向父皇证明自己的清白。”
皇帝怒然起身,面上涌起了雷霆之怒:“你母妃是朕的女人,你怕我还保护不了她吗?”
南宫孤鹤面上那种淡淡的嘲讽一闪而过,轻声叹道:“父皇的女人何止母妃一个,可是儿臣的母亲却只有一个。”话中意味耐人寻味,让皇帝的脸色更加不好看。如果说先前还因为父子之情让他有片刻心软,可这句话让他心里起了无名火,都说伴君如伴虎,看来这句话让南宫孤鹤戳到了他的痛处。
支持南宫孤鹤一派的大臣不禁暗中着急,明明皇帝的心已经渐渐软了下来,殿下又何苦要说出惹怒他的话来。
他把视线转向德妃,眼中充满着歉意,自己还是管不着自己的嘴,可是心里却痛快着,为母亲多年的冤屈出了口气。德妃看着自己谪仙般的儿子,轻轻摇头,自己并不怪他。如果事情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大不了一杯毒酒了了一生,何苦在深宫苦苦煎熬。
心怀不轨的臣子趁势跪在大殿当中,大声呼道:“四皇子怀有贰心,请陛下明查。”话刚落音,迅速有许多的声音附和着。
站在最上首的其余三个皇子眼睛中都不禁流露出得色,任他再口灿莲花,他今日都难逃谋逆之罪。
突听太监尖细的声音响彻大殿:“云贵妃驾到。”
众臣有人已经迅速拧起双眉,这大殿之上,岂是妇道人家可以指手划脚的地方,可是那云贵妃是谁,那可是皇帝心尖上的人儿。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此桩事情就是云家在背后操纵。本来四皇子还有一丝希望,可是如今有了云贵妃的到来,怕是希望非常渺茫了。
只见一位华服锦袍,风华绝滟的女子款款走上前来,看到她出现的片刻,德妃脸上涌过一丝恨意。她的一生都败在眼前这女人手中,现在连自己的儿子也看着因为她的出现而无力挽回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看到她的出现,皇帝眼角一挑,眼中闪过一丝不耐,随即一展笑颜:“爱妃怎么会到这大堂上来?”
云贵妃盈然欲泣地下跪:“听闻小四与德妃妹妹被带到了大殿上,臣妾因为担心皇上责罚妹妹,特来向陛下求情。”
皇帝眼丝如绵,定然地看着地上那美丽柔媚的女子,然后走下玉阶,亲手扶起了地上的云贵妃,嘴角一扯,移向一旁的丁德妃,眼中竟然有着一丝嘲弄:“爱妃真是善良可人,为了替德妃求情,竟然下跪求情。”
看到早已经演示过无数次恩爱的场面,丁德妃面色不变,可是那娇弱的身子还是止不住地一颤。
他的心猛地一紧,这女人还真是倔强,竟然一句话也不为自己的儿子求情。难道要她开口求自己真的如此为难吗?
丁德妃终于起身了,朝着自己的儿子缓步而来,那一时芳华无两的风姿让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永远地留在了脑海中。
她温柔含笑地扶起自己的儿子,像小时候那样,拉着那双修长的手掌,手心里那厚厚的茧子让她的心莫名一酸。他的儿子为了在这吃人的皇宫生存,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他努力学好武功,努力学好谋略,努力揽尽人心,努力讨好他的父皇。外人只看到了他风光得意的一面。又有谁记得,他们母子被皇帝打入冷宫时,连一个太监都可以来踩上一脚。记得自己刚入冷宫时,自己因为感染上风寒,在雪色连天的冷宫里,连一个小小的炭火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更别说要一口热腾腾的饭菜。为了让她吃上一口热汤,他去求守冷宫的太监。可是早已被皇宫染尽一身势利的他,残酷无情地对一个年仅五岁的皇子说,只要你在雪地里,围着冷宫院子爬上一圈,他就赏一个包子,爬上两圈,就再加一碗热汤。爬上十圈,就去为她请御医。冰天雪地当中,偌大的冷宫里,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一声不吭地在雪地里爬。围着看戏的宫女太监都在兴奋地叫着,声音大得让她无法安静,只得裹着一床破碎的棉被撑着走到门外。看到从小如珠如宝地被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尊贵皇子,竟然像狗一样地爬着。瞬间,她的心有如利剑被刺中了娇弱的心房,血在滴,而人事依旧。从那刻起,让本不屑争宠的她,下定决心走出这冷宫,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孩子。看到她的出现,他眼中有着一丝恼怒,她知道他恼怒的是让自己看见了他的样子,怕她心疼他。他飞奔到她怀中,撒娇道:“母妃,你看我在做运动,这样可以增强我的体质,我天天这样,就不会得风寒了。”可是她却看到,他那小小的身子已经冻得发抖,连裤腿上都是湿的。
看着此时已经长大的儿子依旧一付歉疚的表情,她笑着摇头:“儿子,尽人事,听天命吧。我相信你的父皇是有道明君,他不会让你平白蒙冤。”
云贵妃所出的三皇子冷声说道:“证据确凿,还想狡辩。”
云贵妃仿佛怒及,视线紧紧锁住自己儿子,大声斥责:“住口,这大殿之上哪有你插嘴的份。”
南宫孤鸿闻言,脸色一僵,身子不甘不愿地退了回去。
看到她们一家子作秀的表情,特别是云贵妃那付情深义重的样子,不明就里的人还不信以为真。那些目露出了然表情的人,心里还是止不住地佩服她演戏的天赋之高,难怪能把皇帝的心牢牢把握住二十年。
皇帝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拉着她走向龙座,让她紧紧挨着他坐下,目光变得幽深:“四皇子谋逆,证据确凿,贬为庶民,圈住宗王府。”
看着母子两人依旧拉着双手,他的双眼迸出一丝火花:“丁德妃教子无方,废去德妃称号,幽居昭阳殿。没有朕的亲赦,一世不得踏出昭阳殿外。”
对于皇帝的两道旨意,群臣心里都止不住打起小九九,谋逆乃是大罪,就是皇子也是身首异处的下场,而四皇子竟然只是圈住宗王府。对于丁德妃更是不清不楚,被废去称号的女子,去处只有一个,那就是冷宫,再没有一宫之主的待遇。可是她竟然还是能够占据那广阔奢侈的昭阳殿,岂不是说德妃还有翻身的一天。那也似乎不无可能,德妃虽然不是皇帝最为得宠的妃子,也曾圣元十年时被打入过冷宫,可是她还是能从那吃人的冷宫里再次走出,并且重新封为德妃。那岂不是证明她在皇帝心中有着独特的地位,就连那不可一世的云贵妃也无可比拟,形势变得不明朗,万事还是留些余地好此。
从此刻起,四皇子一党已经是失势了,政局出现一面倒的局面,再也没有人能和三皇子分庭抗礼了。想到此时,那拥护三皇子的大臣脸上都出现一丝扬眉吐气的神情。
默默站在列队当中的古如烨打量着众生百态,心中冷笑,这就是官场,皇与权的交替,父与子的较量,人与兽的区别,又有何不同呢?